第三章 帝乙(彩蛋:上帝視角)
重重紗幔如云翳,籠在佝僂的身軀之上,好似噬人的深淵,要將朽骨一吞而下。 你沒想到,帝乙已經(jīng)病入膏肓至如此地步。 你緩緩走近,在榻邊駐足行禮:“父王?!?/br> 憔悴的帝乙已瘦脫了相,他原本耷拉著的眼皮在你說話后猛然掀開來,露出一對混濁的瞳孔,讓他看上去好似逃脫地獄的尸人。 你略微吞咽,壓下心底陡然升起的恐懼,勉力維持著冷靜,而后跪在帝乙榻邊,先于帝乙道:“請父王責罰?!?/br> “哦?為何?。俊钡垡衣曇舾裢馍硢?,透著些尖銳,似是將斷的弦。 “這幾日,未曾侍奉榻前?!蹦愕念~邊已然落下冷汗。 公子受本該知曉父王身體狀況,可半途而來的你卻不知。這事宮里瞞得緊,蘭并不知帝乙重病,是以無法告知你此事。啟與衍倒是常往拜鳳臺,或許早就侍奉在側,卻對公子受的缺席沒有提醒半句。 帝乙聞言,沉默了半晌。 你心跳加快,眼神卻毫不動搖地望向帝乙,公子受的父王,子羨。 父將死,為人子,該是如何神情? 你不知受與羨的實際關系如何,但是臨到終處,眼神中總得透露出一點關懷。 你不是表演系的學生,也不知自己的表情控制如何,只能盡可能維持雙眼的真誠。 皮包骨般的手搭在了你的肩上,拍了拍。帝乙嘆了一氣:“我還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早點死吧?” 他的話太過直白,你頓時頭皮發(fā)麻,后背涼透。 “父王畢竟是受的父親,沒有父王,就沒有受。就算有再多爭執(zhí)和誤會,這點都不可磨滅。”你一邊觀察帝乙的神情,一邊壯著膽子道。 帝乙面無表情,看著你即興演說,你只覺得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催命符,卻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 “之前是受不懂事,太嬌縱任性,可如今,受已經(jīng)知道錯了。父王請容許受服侍榻邊……” 帝乙垂下眼:“真的么?”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你忙上前幫扶。帝乙在你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墻側。你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掛著一張巨大的獸皮,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這具身體殘念又一次幫助了你,幾乎一剎那,你便認出了其中的甲骨文。 這是一幅古老的地圖。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傳至我輩,卻衰弱至此。受,你待如何看?” 你沉吟片刻,道:“最好不過修生養(yǎng)息,富國強民,自然萬國來朝,不戰(zhàn)而懾天下?!?/br> “嗯?”帝乙吭了一聲。 你又續(xù)道:“可若外敵來犯,我等亦要堅決反擊,不可讓人覺得柔弱可欺?!?/br> 這回答只能說是甚為中庸。 帝乙看了你半晌:“當真如此作想?” 你停頓片刻,又道:“其實,受覺得,適度的戰(zhàn)爭有益于天下一統(tǒng)。屆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處有富饒的水土,強壯的勞力,正是大商強盛所需??呻y的是,如何師出有名,以及如何守天下?!?/br> 這番言論略為激進,卻也不過是拾先人牙慧。 帝乙聽罷,視線又落到那幅古地圖上。他佝僂著身軀,費力地仰望著一輩輩傳下的使命,看著四分五裂的疆土,卻無能為力。 老矣的君王,仍懷著不滅的野心。 “你若想做,便做罷?!绷季?,帝乙道。 你有些怔愣。 帝乙此話……不止表面之意,似乎暗含著要傳位于你的意思。 莫名地,你又想到了啟走出拜鳳臺時面帶笑意。 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這天下還需父王照看,斧鉞還需父王執(zhí)掌,父王當好好歇息,莫憂思過度。” 帝乙笑,不再說話,倚著你又回了榻上。 你本想服侍在旁,卻被帝乙拒絕,只得服禮而去。 【此處有上帝視角,歡迎敲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