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形爆發(fā)的怒罵，震驚了站在他正對面吳阿姨，臉霎時一陣一陣的發(fā)白。

    年甚艱難站直，從魏方懷里攬過緊閉雙眼來回?fù)u晃身體，表情委屈得像個小孩一樣的魏無形，他問表情發(fā)僵的吳阿姨，“他的臥室是那間？”

    “他的臥室是那間！？”年甚拔高聲音問第二遍，吳阿姨才回神，抬手指向一樓樓梯旁邊的位置。

    心念電轉(zhuǎn)，一兩秒鐘的時間，年甚找到了堪稱完美的托詞，他刻意表露出同情，“他交女朋友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班主任前幾天當(dāng)著全班的面罵了他，剛才我提到男朋友，他可能是心里壓力太大了，就……”

    為了顯得真實，年甚欲言又止，停頓片刻后，他對吳阿姨微微點頭，“我會開導(dǎo)他的。”

    魏無形的眼淚順著臉頰滴下來，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好。

    “我先扶他去休息?！蹦晟趿粝逻@句話，扶著魏無形往臥室走去。

    十幾步路的距離，魏無形的腳步很配合，配合到年甚察覺到了些什么。

    毫不費力的攙扶和過于輕快近乎逃離的步子。年甚猜魏無形想離開那個環(huán)境，才故意讓自己的狀態(tài)看起來很糟。

    “吱扭。”年甚輕輕將臥室門從里面關(guān)上，魏無形旋即推開身側(cè)的年甚，去拿床頭柜上的抽紙。

    紙巾一張接一張被的抽/出來，再一張接一張的被淚水打濕。

    膝蓋疼得站不住，年甚掃視一圈房間，拖著右腿挪到書桌前的布藝獨椅上坐下，旁邊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睦案裢怙@眼，半截帽子搭在垃圾桶沿外。

    凝視帽子半分鐘左右，年甚悵然一笑，撿起垃圾桶里的衛(wèi)衣理好，放在腿間。

    魏無形的啜泣聲像一把很鈍的手術(shù)刀，在年甚心上輕劃下無數(shù)個很淺的口子，讓血一點一點滲出，讓他一點一點的感受死亡。

    耳邊的哭聲越來越肆無忌憚，年甚全身緊繃，如臨大敵。他側(cè)過頭，不去看那個蹲在床角的可憐人兒。

    年甚回憶魏無形每一次異樣的情緒波動。

    鬧鐘不停響的清晨，因為他誤會我脫他褲子。一次。

    體育課，教室的角落里，因為質(zhì)問我。兩次。

    下過雨的草地上，因為紀(jì)老師的聯(lián)名冊。三次。

    景區(qū)里，山谷邊，不知道為什么。四次。

    車?yán)铮驗槲易x懂了他的詩。五次。

    大學(xué)外的街上，因為我強抱了他。六次。

    剛才，或許是因為男朋友三個字。七次。

    這七次，每次都與他的“罪”有關(guān)。七次里，他哭了三次。七次里，有五次都是因為我。

    如果我不靠近他，或許……

    年甚眉頭緊擰，他閉眼，手指來回扣著運動褲的布料，心里默數(shù)著，1，2，3，4，5，6，7……653，654，655，656……

    “我是不是……特別孬種??？”

    ！

    魏無形的聲音近在耳邊！

    年甚猛地睜開眼，破洞牛仔褲露出的一雙大白腿躍入眼簾，再就是那鼓鼓的褲襠……

    他的視線自覺地往上走。

    魏無形雙腿大開，騎坐著書桌的一角，手里拿著一本教科書，隨意的翻看著。他吊在書桌邊的腿離年甚的身體只有十厘米的距離。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年甚毫不猶豫，即刻回答，“不是，沒有?！?/br>
    魏無形輕笑一聲，右手將書翻了一頁，云淡風(fēng)清，“沒有嗎？可我覺得自己特孬種?！?/br>
    看見魏無形這般沒事人的輕松狀態(tài)，年甚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心里抱怨：你打人這么厲害，我可沒有見過下手這么狠的孬種。

    嘴上卻肯定道，“嗯，沒有。”

    魏無形將書合上，卷成一個圈，遞給年甚，爽快道，“我不想說對不起這種廢話，你打回來吧。隨你怎么打，我絕不還手。”

    年甚愣了一秒，抬手接過書，在魏無形的膝蓋上輕敲一下，然后將書放回書桌上的書堆里。

    魏無形愧疚一笑，隨意說道，“你的腿很癢嗎？我看見你一直在扣同一個地方，褲子布料都扣得反光了?！?/br>
    年甚下意識的低頭看褲腿，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七點，即使書桌靠近窗戶，微弱的光線也不足以讓他看清黑色布料的細(xì)微反光。

    天黑了！完了！

    他吃驚，抬頭望向窗外，黑沉沉的暮色里，樓房外立面的彩燈有規(guī)律的跳閃著。

    年甚飛快掏出褲兜里的手機(jī)，一激動手拿滑了，手機(jī)飛出去，他起身去撿。

    “嘶——”

    膝蓋滲出的血水和漿性滲出液，被運動褲布料吸收，再干透。突然運動，肌rou拉扯，傷口再度被撕開。

    看見年甚摔在地上，掐著腿一臉痛苦，魏無形跳下書桌，托起他，將人拖到床上。

    “你別動，我去給你拿藥。”魏無形快步跑下樓。他剛給吳阿姨說了要醫(yī)藥箱就聽見“噠噠噠噠”的腳步聲。

    肌rou酸脹，流清鼻涕，頭痛，不適感襲遍年甚全身，他右手抱著衛(wèi)衣，左手捂著正在流鼻涕的鼻孔，強笑著給客廳里的三人告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打擾了，不好意思打擾了?！彼麖澭弦还?，在三人不解的眼神中拉開門走出去。

    “砰?！遍T關(guān)，年甚飛速逃離。

    剛才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不想再體會一次。

    魏無形的眼淚太寶貴，寶貴到他愿意用一切去守護(hù)。

    五千萬算什么？

    這男孩是無價之寶。

    ＊

    伍姐端出醫(yī)藥盒給年甚的膝蓋消毒包扎，她動作很輕，年甚卻還是痛得咬牙。

    換上睡褲，年甚仰在沙發(fā)上擦鼻涕。

    伍姐拿出手機(jī)，對年甚說，“我給周姐打個電話，你受傷了，我必須得報告?！?/br>
    “不用打，她馬上就到了?！蹦晟跽Z氣平靜。

    “她沒給我說她要來啊?！蔽榻銌枴?/br>
    “快了，馬上就到了。已經(jīng)八點了?！蹦晟蹩粗鴫ι蠒r鐘。

    八點十分，八點二十，八點三十，直到九點半，門鈴都沒有響起。

    年甚手扶上發(fā)熱的額頭，倒在床上，心道：真不愧是我媽，又騙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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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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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情補丁｜———

    “我魏無形，一定會改變，一定會改變！”

    “我！我魏無形，我一定會改變，我一定會改變！”

    D音連接上個視頻的自動播放嚇得年書手一顫，差點把手機(jī)掉便池里，他立刻騰出手上翻。

    認(rèn)認(rèn)真真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這背影，這后腦勺，這聲音，化成灰也知道是誰啊。

    當(dāng)然，旁邊那位帥哥的側(cè)臉有更深的記憶點。

    當(dāng)初通過就診卡上的編碼查到魏無形的身份證，看見證件照，年書就感嘆過，“身份證都能照得這么帥，真人得多帥啊。”

    “阿甚？”年書對著手機(jī)屏幕驚呼。在旁邊解決的霹靂啪啦湊過來，一看，也跟著復(fù)讀，“阿甚？”

    年書提好褲子，與霹靂啪啦在男廁所里來了一段鄭重其事的對話，“昨天阿甚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安排車這事你知道吧?！?/br>
    “嗯吶?！?/br>
    “出門去玩已經(jīng)夠讓我沒想到了，居然，還是和他一起去景區(qū)?！?/br>
    “嗯吶?！?/br>
    “阿甚從來不會這樣，那可是連笑都不會的阿甚啊?！?/br>
    “嗯吶！”

    “他居然會在人多的地方出風(fēng)頭？太不可思議了，那個男孩怎么辦到的？”

    “嗯！吶！”

    年書揚手準(zhǔn)備給霹靂啪啦一悶拳。

    “書，我的好書?！迸Z啪啦笑嘻嘻做求饒狀，“我不說了，你繼續(xù)?！?/br>
    “這沒準(zhǔn)是個機(jī)會，我得把這事告訴嬸?！蹦陼袂閲?yán)肅，“阿甚現(xiàn)在這種心理狀態(tài)太需要人開導(dǎo)了，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定要有一個同齡人走進(jìn)他的內(nèi)心?！?/br>
    霹靂啪啦沉默不語，擠出些許笑容，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嬸，你看這個?！蹦陼岩曨l給周嵐迪看。

    視頻播放完畢，周嵐迪疲乏神情浮上欣慰，自言自語道，“這步路還是走對了?！?/br>
    她揉著后頸，聲音難掩困頓，“書啊，你把他想買我一直不讓他買的那個什么實驗鼠買一百只送去研究室，再打五千萬去他賬號。你給他打電話，說我看了視頻很開心，會和醫(yī)生去看他?！?/br>
    “啊，嬸你要去上海？”年書心里打鼓，他沒信心獨自抵擋警察一輪又一輪的突擊嚴(yán)查。

    “我現(xiàn)在沒時間去。你話別說得太明顯，藏著點兒，暗示他，這錢是病好了才能拿到的。”周嵐迪有條不紊地交代年書，她說，“你上次去上海，沒給他說賭場的現(xiàn)狀吧。”

    “沒說?！蹦陼暰€向下，“我還說賭場要執(zhí)行新的方案，準(zhǔn)備壟斷市場呢。”

    周嵐迪眼睛余光掃到保險柜，滯然幾秒，突然喊，“拿錢砸！我就不信錢砸不動那幫條子！”

    她手按著心口，大口呼氣，平靜情緒后吩咐年書，“約談警局高層，開價二十億，誰當(dāng)連勝的保護(hù)傘，這錢就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