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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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疼醒了,也不知道自己到這兒多久了。身上的傷只要他一動就疼得想要裂開了一樣。他無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衣上的金線崩斷幾縷,花了圖案,也沾了一身灰土,他縮進寬大的衣服里,蓋著冷得打顫的身子。 再被疼醒的時候,他整個個人正被巫曄拖行,傷口擦到地面剛愈合的血痂又破開,滲出血。 “你們都退下?!蔽讜习丫艃和蟻硇行痰奈葑永镏?,讓侍衛(wèi)都退了下去。 九兒被他推到地上,他還沒習慣這里的環(huán)境,肩上的鞭傷就被人狠狠踩住。他疼得皺起眼,反應過來這該是翌日清晨了。 巫曄的腳踩在傷口上挪了挪,勾起一個冷笑,“昨天睡得好嗎?” “挺好?!彼麛D出一個笑作為回應。 巫曄見狀,抽出架上擦得锃亮的佩劍,在他胸前用力一劃,幾層的衣裳都被劃開,巫曄順勢用另一只手猛地撕開,露出九兒起伏的胸膛,只是由于剛才的一劃,胸膛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滲著血珠的傷口。 “嘖,”巫曄用手按壓過那條傷口,傳來一陣刺痛感,“這劍果然快啊,明明都沒有用力。” 九兒一邊抽著涼氣一邊笑著說:“不是劍快,是我細皮嫩rou罷了。” “我勸你收起你的伶牙俐齒。”巫曄皺起眉,在他的傷口上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直冒冷汗。 可他還是咬著牙反駁:“怎么,你怕從我嘴里聽到什么你不愛聽的話嗎?” 話音剛落,耳光聲就接上了,巫曄冷漠的臉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被這一巴掌扇得腦袋暈乎乎的,還沒找著北,臉又被巫曄的手強硬地捏住,他看著巫曄把劍柄塞進了自己的嘴里,撐開口腔,粗暴地攪動,一股反胃感涌上咽喉。 他的反抗被巫曄輕易制住,牙齒和劍柄碰撞的聲音略微刺耳,血腥味逐漸在嘴里蔓延。 巫曄松開他,把劍扔到了一邊。他難受得干嘔了好幾次,被刮破的嘴角滲著血,血腥味混雜著塵土的味道,讓他只覺得胃里難受,翻江倒海的。 “我警告過你的?!蔽讜峡粗@幅樣子,反而瘋魔般地笑了。他從架上拿了什么過來,到跟前九兒才看清是拶指。 “你不是挺會彈琴嗎?那我看看你手廢了之后怎么彈?!蔽讜险f,他揪過九兒的手,伸進木棍之間,九兒想掙脫出來,但沒動幾下被巫曄狠狠扯住木棍夾緊,十根指骨一瞬間像被壓斷了一樣,骨節(jié)作響,他撕心裂肺地叫出了聲,巫曄又加大了力氣,九兒最后脫力倒下,只剩手被刑具擠壓得變形還懸在空中吊著。 巫曄看著地上面色蒼白的人,松了勁,刑具跟手指一起落下,砸在幾乎沒有什么起伏的胸口上,巫曄扔給他一把胡琴,“彈?!?/br> 九兒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掉了眼淚,他想試著動動手指,可是一動,手上的疼就讓他喘不上氣,微弱的動彈變成了發(fā)抖。 巫曄得逞地看著他的狼狽,好像撫平了一點心里的怒火。只是這樣還不夠,他從篝火里挑了一根正燃著火粗細適當?shù)哪竟?,在地上摁滅之后,走過來。 “你說我拿你去威脅穆衛(wèi)影,他會聽嗎?”巫曄邊咋舌邊揮了揮手里的木棍,灰煙還在從剛熄滅的頂端冒出來,“不對,他可能連個正經(jīng)起兵的理由都沒有?!?/br> 這正是九兒和穆展言最擔心發(fā)生的狀況——巫曄拿他威脅王爺。不論這威脅是否能夠有效,他都沒膽量去看。所以他出發(fā)時答應了穆展言,不會讓這種局面出現(xiàn)。而眼前那根東西逼近,熱意隔著空氣傳過來,他卻比冷的時候抖得還要厲害,閃著火星的黑炭一點點貼近他胸口那條剛被劃開的傷口,燙得凝固的血又滲出來。 “大人,王都密報。” 門外突然有人疾聲喚道。巫曄的手停在半空,掃興地皺眉,把木棍扔回火里。 這一整日,巫曄沒有再來,九兒只被人帶回了地牢,他縮在墻角躺著,好不容易才從手上的疼里緩了過來。 他想起白天巫曄的話,如果真用他去威脅王爺該如何?王爺會為了他妥協(xié)嗎?萬一王爺真愛他到那種地步,他或許真會高興一下。 可他沒膽量看,愛與不愛,他都會撕心裂肺。 他蒼白的臉上勾出一個凄冷的笑。 他葉兮容不會讓這種為難的事發(fā)生的。他扶著墻艱難地站起來,途中摔回地上好幾次,又撐著墻再起來,他無力地垂著手,碎布一樣的衣服掛在身上,好像他一動得厲害些就要散了似的。他搖晃著退開距離,盯著面前那堵墻。 只有他死了,才不會節(jié)外生枝。 只是真正面對冰冷的死亡的時候,他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他說服自己冷靜,告訴自己他還有個一個光明正大赴死的理由——為了那些無辜的將士。 他晃著身子邁開步盡力地沖過去,他不剩多少力氣,腦袋最終只能軟綿綿地撞上硬石的墻面,他感受到疼,卻并沒能如愿在額上撞開一個口子,他第一次痛恨自己連死都死不透。 巫曄自看了那封密信之后,整個人就塌了下來。 半個月前,他的meimei在大牢里撞墻自盡,皇帝為了牽制他一直秘不發(fā)喪,她的故友起疑調(diào)查,今日查明才把消息送出。 半個月前他出使回來去探望過她,那個時候她還活得好好的,笑問他京城有何好玩的好逛的。 太傻了,他一直覺得他這個meimei太傻了,包括她執(zhí)意嫁給那個他并不滿意的小子,包括她不能狠心揭發(fā)夫家謀逆。在他眼里,都是傻事,認定她是個只會為別人,不會為自己的傻子。 這次也是,她用死來換他自由,天真地以為這樣他就不用待在這沙場上賣命。 他徹底崩潰了,半個月了,他的所作所為突然間失去了目的和價值,像在寒冬臘月被人丟進了冰湖上的窟窿里,冰水涌進身體的每個縫隙,目之所及只有黑夜和隆冬。 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走到了地牢前。 葉兮容是個無關的人,他只是被牽扯進來的,這點巫曄很清楚。但是他確實氣他不聽勸告前來攪局,如若置身事外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只是之前說那番利用的話也不全是嚇他的,畢竟穆衛(wèi)影那種人比他不會心慈手軟到哪里去。 他隱約聽見一串不間斷的咚咚聲,像在敲什么東西。他走下去,看見牢門后那個瘦弱的人縮在墻根,一遍一遍地把自己的腦袋磕向硬實的墻面。 “你做什么?”他皺著眉打開門,進去。后者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他掰著葉兮容的肩膀強硬地停下他的動作,才發(fā)現(xiàn)葉兮容灰蓬蓬的臉上淌落下一道血痕。 葉兮容在尋死。 巫曄在他身上看到他meimei的影子,心抽疼了一下。 他看著額頭上反反復復重疊的傷口,不知道葉兮容在他來之前撞了多少次,這種無法死透卻一心求死的無助感,也曾出現(xiàn)在那個柔弱的姑娘的心里嗎?她在牢里也是這么努力地求死嗎? “撐著!”他從袖口扯下一塊布料,按住額上緩緩淌出血的傷口包扎。 他沒能救下meimei的愧疚與無力蔓延上來,他突然恍惚,明明沾不上邊的兩個人,此刻被他朦朦朧朧地重疊在一起,好像救了這個,那個也能一起活過來。 九兒醒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回到小時候貪玩把自己鎖在了柴房。定睛一看,才明白自己還是在漠北邊境的地牢里。 “嘶——”一動手指,就傳來了違和的臃腫感,他費盡力氣抬起手臂,發(fā)現(xiàn)一雙手被人上了藥包扎起來,圓鼓鼓像冬天的雪球。 “醒了?”巫曄坐在牢門口,拿著一罐酒。 比起前日的囂張,巫曄頹然得像是換了一個人,憔悴的眼角還能看到淚痕。 “我不會拿你威脅他的,沒有意義,他只是利用你,不會有為了你任何妥協(xié)。”巫曄的語氣聽上去失了氣勢,但是說得很肯定,似乎對穆衛(wèi)影了如指掌,有了鐵證一般不容他質(zhì)疑。 他想反駁,卻撿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他不知道既然這樣巫曄為什么還要救自己,但肯定不是出于單純的同情,或許這又是他的什么詭計,正等著他和王爺上鉤。猶豫再三,他艱難轉(zhuǎn)了個身,背對巫曄。 身后傳來酒水傾倒的聲音,“明日一早就該交戰(zhàn)了。” 九兒沒有說話,不想被巫曄抓住任何漏洞,盡可能裝作這件事與他無關??赡X海里卻在想,若是王爺贏了,他還有回到他身邊的價值嗎?還是真的只是一顆棄子? “你,要不要走?” 巫曄的問題問得他全身一僵。 巫曄也沒再說話,只有倒酒的聲音一直到了深夜。 穆衛(wèi)影兵臨城下,巫曄早在城墻上等候,隔著漠北的風,他看上去多有憔悴。穆衛(wèi)影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 “你真是狠心啊,居然讓葉兮容過來送死?!蔽讜系皖^俯視他挖苦。 他的心一揪,這種非夢的真實感比血濺在臉上還要讓人反感。 “九兒在哪?” “你現(xiàn)在知道關心了?”巫曄冷笑。 他皺起眉頭,克制著情緒,“你把他怎么了?” “他死了?!?/br> 三個字砸在他身上,好像他全身的筋骨都被這句話壓斷,整個人晃悠得像要從馬背上摔下來。耳畔的風聲漸起,像在嘲笑他的遲來,他的九兒就如同那個夢里一樣了無蹤影。 九兒...死了... 他不知道對著自己重復了多少遍這句話,簡單的幾個字湊在一起,他卻遲遲不愿意讀懂。回憶里浮現(xiàn)的笑臉有些刺眼,好像下一刻他就能想象到那張臉了無生機的樣子。 “你說什么?” “葉兮容死了,你害的?!蔽讜献炖锏拿總€音節(jié)在他聽來都尖銳刺耳,像一把把利刃,將他的心rou割裂撕扯開。 他沒有反駁的理由,他覺得他說的對,無論九兒經(jīng)歷了什么,都是他害的。是他親手將九兒拉進這方深池,是他親手將九兒逼到了如此地步,如果他沒有接近他,如果他沒有動利用他的心思,九兒此刻只會在玉鞍樓過著他錦衣玉食的清平日子,不用聽那些閑人污言穢語,也不用為他孤身涉險客死他鄉(xiāng)。 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哪怕他曾經(jīng)救過九兒,現(xiàn)在這微不足道的恩情也變得不值一提。這不是對等的交易,九兒不該是用來衡量值得與否的籌碼。 他真的死了?他心底一遍遍地發(fā)問,不敢回答。就算是真的,他也要接他回去。 他懷著這樣的信念捏緊手里的長槍,側過臉,下令:“攻城!” 他一定要接他回去。 長風吹過額頭上未涼的血漬,穆衛(wèi)影的身后和眼前都是模糊一片的尸體,他踏過地上的血漿,把劍抵在巫曄的胸口碎開的盔甲上。 穆衛(wèi)影不知道巫曄是怎么了,這幾日攻城之役,他似乎并沒有想要嬴,與其說是在打仗,不如說他只是在虐殺泄憤。 他想的是對的,巫曄只是想拉所有人給他meimei陪葬,這場戰(zhàn)役的輸贏他根本就不在乎,已經(jīng)失去了一定要嬴的理由。 “你不比我贏得多......”巫曄開口,一口污血伴著言語吐出來。 他的心口抽疼,“九兒...在哪?” “埋了...不知道埋哪了......”巫曄的聲音漸弱,但還是能聽出來犯賤的嘲諷意味。 他還要再張口,巫曄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抬手握住劍刃刺下去,血液如銀瓶乍破飛濺出來,巫曄的神情只是痛苦了一瞬,隨即舒展開,好像得到了解脫,那只沾滿血的手垂落,砸進塵土里。 他并不對巫曄抱有憐憫,冷冷地抽出劍,就像斷了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只是他還是喘不過氣,他心頭的重壓依然還在。 他讓人搜遍城內(nèi)城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九兒。 副將細聲將他帶去了一處牢房,他第一次這樣疲憊,走下樓梯的時候,腿都有些站不住。地牢里空無一人,地上還躺著那件沾滿灰的繡金衣裳,不只是灰,那些暗紅色的金絲是沾了血,他聽見自己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像被什么碾過。他走到那件衣裳前,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一樣令他難受。 副將給他遞來一條巾子,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濺到的血已經(jīng)要流到脖頸了。他最討厭的就是血的黏膩,所以他才會戴上面具,只是這次他沒有。他怕他趕來九兒不能第一眼看到他。 他單膝跪在地上,捧起衣服,痛苦地低吼。 外面的落日漸沉,風沙漸起,他手里還緊緊攥著那件衣服,只是和四年前一樣,他又一次,未能帶回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