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走出房門，寬大的衣服飄飄蕩蕩著，白嫩的肌膚發(fā)著光。

    一顆高出院墻的棗樹在迎風搖曳，熟透的棗子掛在枝頭，顆顆飽滿。

    小院的一角用竹片編了個圍欄，里面關(guān)著幾只鵝鵝亂叫的家禽，雪白的大鵝伸長脖子，翅膀張開，氣勢洶洶的要給他來上一口。

    陳舟躲遠了一些，大鵝是看家好手，見著陌生人就叫喚，聲音大不說，戰(zhàn)斗力還強。

    他踩著一雙布鞋，將前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個遍。

    正屋的左邊建了個偏房，里面是堆放農(nóng)具的雜物間。右邊是一間廚房，堆了半屋的干柴碼得整整齊齊，墻上掛著些腌制的干貨，干癟的辣椒掛在木窗邊，陶瓷燒制的碗盆擺放在木架上，一口帶蓋的鍋爐停在灶臺上。

    陳舟走近了些，柴火的余溫還熱著鍋里的白面疙瘩，白白胖胖的，餓了的陳舟拿了個粗碗，笨手笨腳的盛了幾個放在碗里。

    疙瘩很寡淡，沒什么味，陳舟吃了兩個，不再動筷。

    將碗筷放好，他轉(zhuǎn)身繼續(xù)轉(zhuǎn)悠。屋后種了一片青菜，幾棵橘樹上墜著成熟的果實，一個挨著一個，產(chǎn)量很好。不遠處，枝葉纏繞的葡萄藤上掛著熟透的葡萄。

    菜地中央是條碎石撲滿小路，路的盡頭是一扇被鎖起來的木門，陳舟伸手拽了拽，房門被弄得哐哐作響，細碎的木灰糊了他一臉。

    扇了扇灰，陳舟慢吞吞的往前院去，整個院子被泥石墻給圍了起來，土墻有點高，上面還立著削尖木刺。

    一座封閉的牢籠，難怪不鎖著自己。

    陳舟聽見了鐵鎖打開的嘩啦聲，牙酸的推門聲響起，他與男人黑沉的視線對上，隱忍而又灼熱的的目光看得陳舟心里發(fā)怵，光裸的大腿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他只能尷尬的扯了扯衣擺。

    來人身量很高，一頭干凈利落的寸發(fā)，黑色的背心下肌rou勻稱，提著兩條魚的手臂青筋凸起，濃烈的男子氣概撲面而來。

    陳舟白著一張臉，抿唇不說話，是昨晚那個用唇舌指節(jié)將他玩了個通透的男人。

    男人也沒動，他突然回頭說了句什么，把魚交給了身后的人，又把門關(guān)上了。

    程蒙幾步就走到了陳舟面前，少年乖巧的垂著眼，穿著他的衣服，小小的一只，不吵不鬧，很乖。

    氣氛很是尷尬，兩人相對無言。陳舟本是個慢熱的人，不熟的人一句話都沒有。一個是買家一個是被賣的，地位不對等，陳舟更不想說話了。

    程蒙見少年臉色越來越難看，言語簡潔的問他，“餓了沒？給你煲魚湯喝好不好？”

    陳舟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他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捕捉到了關(guān)切，他點頭。

    頭頂?shù)陌l(fā)旋在眼前一點一點的，程蒙摩挲手指，抬手揉了揉他細軟的發(fā)，觸感冰涼又細膩。

    現(xiàn)在并不是撕破臉的時機，就算要跑，也要好好規(guī)劃一下，忍字當頭，陳舟閉眼又睜眼，任由對方牽著自己回了房間。

    男人邊走邊介紹，聲音平緩的說自己叫程蒙，還有個弟弟叫程碩，這里是程家村，臨近的村子都在十公里之外，方圓十里都是大山，這里交通不便，出村只有一條路，而且還有人守著。

    他讓他乖一點，聽話一點。

    陳舟敷衍的嗯嗯啊啊，沉默半晌，溫聲溫氣的說，＂謝謝。＂

    謝的是男人沒有把他當牲畜一樣鎖起來，給了他適當?shù)淖杂?，雖被動手動腳了一番，總比被真槍實彈的艸得合不攏腿要好點。

    陳舟見過被拐賣之后又解救的女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蒼老的像五十多歲的大嬸，瘋瘋癲癲的，被買家用一根鐵鎖栓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生了七八個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大冬天的還衣不遮體，根本不把人當人看。踢打辱罵有的是，沒興趣了，周轉(zhuǎn)不開了，又將她賣給下一戶人家，繼續(xù)當個生育工具。

    又被對方揉了頭發(fā)，陳舟一愣，這是什么毛??？？？

    屋門“砰”的一聲撞在墻上，坐在炕沿的陳舟一個哆嗦，被程蒙的體格擋著，什么也沒看見。

    程碩捧寶貝似的把新衣服放在陳舟面前，嗓音清亮，“媳婦兒，阿碩回來了！”

    一張與程蒙一模一樣的臉，一樣的寸發(fā)，程蒙是加大號，程碩就是大號。他一臉朝氣蓬勃，一口大白牙，樂的見牙不見眼。

    陳舟來回看了好幾眼，一模一樣的雙生子，很是稀奇。

    程碩完全是個自來熟，獻寶似的從兜里抓出幾顆棗，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黑乎乎的石頭竹編的蚱蜢彩色的糖紙，“媳婦兒，給媳婦兒，阿碩最喜歡?！?/br>
    陳舟兜著這些東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這一系列cao作看懵了陳舟，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怎么會把這些小零小碎的東西當個寶一樣藏著？無憂無慮的模樣，看著與正常人無異。

    陳舟下了定論，大概是智力方面有問題。

    小朋友喜歡的東西會分享給喜歡的人，他做不到糟蹋程碩的心意。

    他捻起一顆棗子，放進嘴里咀嚼，聲音很脆果rou很甜。

    見陳舟沒有露出排斥嫌棄的樣子，知道兩人能相處好，程蒙一言不發(fā)的出門去了。

    程碩很是興奮，他剛剛?cè)グ⑴旨夷眯乱路?，村長爺爺說家里多出來的人是自己媳婦，可以暖被窩，還會給自己生胖娃娃。

    他不喜歡胖娃娃，幾個月的二丫整天哭，聲音細細的，比奶貓的叫聲大不了多少，一張小臉青白，肚子鼓的嚇人。但是他喜歡媳婦兒，香香的，比大白鵝還招人喜歡。

    “睡覺睡覺！”程碩拍著被子，摟著陳舟倒在炕上，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懷里的人，“媳婦兒，睡?！?/br>
    陳舟拽著衣服下擺，掙脫不了程碩的桎梏，他搖頭：“不困?！?/br>
    “困的困的，阿碩困?！背檀T很固執(zhí)，他耍無賴的扣住陳舟的腰，長腿夾住了陳舟的腿。樂了，單手比劃了兩下，“跑不掉了。”

    身上酸痛，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像個小火爐。陳舟體質(zhì)不好，常年手腳冰涼，肌膚相貼的體溫剛剛好。

    他打了個哈欠，耳邊是程碩的心跳聲，這家人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安靜的躺了一會，困意襲來，陳舟迷糊的想，溫柔鄉(xiāng)害人不淺。

    “媳婦兒睡著了嗎？”程碩壓低了嗓音，貼在少年的耳邊說。

    回答他的是綿長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