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辣
飄滿孜然和辣椒香的攤位前,藍橋微微側(cè)著身,讓擠進來的人過去。 街上不只有瘋跑的小孩,還有見縫插針地鉆進來緩慢移動的電動車和酷炫炸眼的摩托車。 騎著摩托車的少年估計還處在中二時期,將車載音響開到最大,浪里浪氣的sao歌炸響這條夜市小吃街所有的耳朵。而藍橋插著風(fēng)衣的兜,挺直著背被人群涌著往前走,他像是被這喧囂人間遺棄的小孩,孤獨地走在這條熱鬧的街上。 他被人群裹挾著,整條街都像是緩慢流動著的膠態(tài)河水。 “先生,要買一只冰淇淋嗎?”突如其來的近聲打斷藍橋。 他低下頭,看到一個背著塑料泡沫雪糕箱的女孩子。他微微有些怔愣,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拒絕,卻弗料女孩子用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他,不待他開口拒絕一樣,快速地又問了一遍,“考慮來一只吧,很好吃的?!?/br> 拒絕的話過了一遍唇舌,藍橋咀嚼了兩下改了口,“那好吧,在哪里掃碼?” 女孩子蹙眉犯了難,“不能支付現(xiàn)金嗎,我沒有二維碼欸?!?/br> 藍橋遺憾的點了點頭,可有可無地開口,“啊,這樣……” 話還沒說完,就見女孩子睜大眼焦急的尖聲提醒道,“先生小心?。 ?/br> 藍橋一怔,弗然扭頭望去。就見一輛摩托車鉆著人群空隙急沖沖地咆哮了過來,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腰間突然被人摟著往后帶了兩步。 弗料扭過頭看到了一張瀲滟的笑臉。他看著人蓄滿笑意的桃花眼,微微勾著的唇角。笑得一臉溫柔的模樣,前提是忽略強勢攬在他腰間的手的話。 “你怎么在這里?”藍橋有些詫異地問。他看著男人貼身著白色T恤,外罩著潮牌外套,高幫馬丁靴襯得他的腿又直又長,仿若一個剛出校門的大學(xué)生,少年感十足。唯一不同的是來人渾身散發(fā)著大學(xué)生所沒有的尋歡作樂的浪蕩氣息。 這么巧的嗎,人潮洶涌的街上,都能碰到虞少慕。這么寸,說是運氣buff加成都沒人肯信的吧。 虞少慕看穿了藍橋臉上的狐疑,捋了把前額發(fā),笑笑,“吶,我其實下了車就看到你了,跟在你身后走了一路。” 虞少慕又偏頭看著還站在面前的女孩子,下巴抵在藍橋的耳畔,貼著藍橋的側(cè)臉笑著問,“買冰淇淋呢?!?/br> 像是沒有看到女孩眼里震驚的神情,他從錢夾里抽出一張紅色紙幣遞給女孩兒,“要兩支?!?/br> 女孩兒呆滯過之后在他身后喊,“先生,找您錢?!?/br> 虞少慕朝身后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找了。 虞少慕一手拿著冰淇淋,半摟著藍橋?qū)⑺麕щx十字交叉街口。 藍橋被他抵在粗壯的樹下,男人強勢的氣息侵襲著他,藍橋偏了偏頭。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下,再度睜開眼時,唇瓣上不期然傳來溫?zé)帷?/br> “今晚跟我走嗎?!庇萆倌剿敝拇桨?,有些含混不清地問他。藍橋卻沒看他,眼睛看著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只有一彎孤獨的弦月掛在天幕上,零星的散著光,微弱而瑩亮。 這讓藍橋想起了自己。他沒有回答虞少慕的問題,閉著眼咕噥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虞少慕湊近想聽清他說了什么,但藍橋突然含住了他微涼的耳垂,“我不跟你走,你只想睡我,但我今晚不想被你干?!?/br> 虞少慕撫掌笑彎了腰,抱著藍橋的腰,頭抵在藍橋的肩窩,肩膀仍在笑得抖動。 “好好好,那我們今晚干點別的?!?/br> 就這樣他被虞少慕擁著從街中走到了快到街角的位置,這一路上虞少慕買了兩份炒酸奶,一把諸葛烤串,兩份烤苕皮,一份烤冷面,兩串糖葫蘆,以及一份章魚燒等等等等…… 總之就是沒空出來的手再能抱著藍橋了。 他們坐在嘰嘰喳喳的攤位擺的桌旁,面前攤開虞少慕買的東西。 藍橋:“……” 虞少慕捏著一把簽子塞到藍橋手里,看著清冷冷的人染上塵俗的味道,藍橋握著那一把微微有些油膩的簽子,香味躥進鼻翼里,勾引著味蕾分泌唾液。 確實很香。 藍橋悄然咽了口口水。 虞少慕開了一罐啤酒,擼了兩口串看著藍橋,“怎么不吃,嘗一嘗啊,味道還可以?!?/br> 他叉了一塊哈密瓜塞進藍橋嘴里,飽滿豐潤的甜甜汁水將藍橋的唇瓣打濕。虞少慕也不嫌桌子上仿佛擦不干凈的油漬,把胳膊肘在桌面上,支著腦袋看藍橋。 終于藍橋張開嘴時,他又把那塊哈密瓜叉進了自己口中。 藍橋:“……” 虞少慕咔嚓兩口嚼碎了那塊哈密瓜,催促著藍橋。藍橋咬了一口肥瘦相間,烤的滋溜冒油的rou。 “嘶,咳咳……咳”藍橋一口rou剛咽下去,就被直沖上來的辣嗆了喉嚨,他匆匆咽下去,又呷了一口虞少慕剛開的啤酒,這才壓下去了直沖天靈蓋兒的辣。 “……好辣?!彼{橋放下手里的簽子,抽出紙巾擦了擦手。 虞少慕將炒酸奶推到他面前,支著腮幫,看著藍橋被辣出淚花兒的模樣,彎著眼睛笑,“你不能吃辣啊,早說?!?/br> 藍橋白他一眼,口中塞著藍莓芒果味的炒酸奶,腮幫被奶塊抵出微微凸起的弧度。 像個小松鼠。 “你就是捉弄我。”藍橋咽下去冰冰涼涼的奶塊,抿了抿唇。 卻不料虞少慕叉一塊炒酸奶含混,“我這不是看你不太開心嘛。吃辣總能讓人心情通暢點,往年我回國,被外公逼得緊了,都會溜出來跑到這兒。在這個小吃街來吃一頓爆辣的,溜達著買一些東西,吃完之后就會覺得其實也沒什么是不能吃一頓再解決的?!?/br> 藍橋手指摸了摸泛著涼氣,鋁罐瓶冒著水珠的啤酒,像是詫異于虞少慕會說的話。 “所以,你今晚為什么這么低落,能講一講嗎?!庇萆倌娇粗{橋。 藍橋蜷縮了下指節(jié)。平心而論,兩人除了打過兩炮并不算熟悉,雙方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他們說白了就只是有過魚水之歡的陌生人??恐つ蚁辔鼭L到了同一張床上,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沒什么稀奇的。 但今晚虞少慕幾乎是越界了,他的話近乎是在讓藍橋剖白。當(dāng)然,藍橋也可以不說,他有拒絕或者是含糊過去的權(quán)利。 但今晚,他有一點傾訴欲,雖然并不很強,但對于他們兩人現(xiàn)下的關(guān)系來說,卻是處于正正好的尺度。 他輕輕敲了敲易拉罐壁,有些無奈的笑,“我可能……可能要失業(yè)了吧?!?/br> 他仰起頭看著天上的那一輪弦月,像是回憶一樣,慢慢道,“雖然剛開始我也不是很在乎這個職業(yè)。但是后來,后來我覺得它還是有那么一點意義的,它起碼能證明我存在過這個世界。雖然并不一定很多,但這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也足夠了?!?/br> 虞少慕也沒追問他,安靜的就像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藍橋說什么,他就撿什么聽。 虞少慕不說話的時候,五官沉靜而深邃,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加之半隱在黑暗里的側(cè)臉,給他罩上了一層迷離的外衣。 藍橋看著他的臉發(fā)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咽下肚。 虞少慕懶懶散散的笑了笑,他在人前總是這樣笑,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含混著怠倦一樣。他撥了撥簽子,“那就不要難過了,做你喜歡的就好?!?/br> 藍橋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又咽了下去,他想反駁虞少慕,說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啊。 如果他們再熟一點就好了,不必是這種關(guān)系,平平淡淡的朋友就好,那樣藍橋多想沾染沾染虞少慕身上這股渾不在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