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淳見了他，眼中訝異一瞬即逝，沉下聲音，“你怎么還在？”

    李寄淵實(shí)話實(shí)說：“留下來查些舊律?！?/br>
    晏淳沒打算接話，草草看了眼卷冊的狀況，心下盤算，明日需將這些被淋濕的卷冊抱出去曬一曬，免得生霉。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的窗子，便動(dòng)身要離開了。

    “您身上濕了，先換套衣裳吧?！崩罴臏Y拉住他的手。

    晏淳像是生了很大的氣，很快掙脫開，往后退了一步，“別碰我?！?/br>
    李寄淵心口一痛，頓時(shí)語塞。

    “你既抄完了崇孝律，往后你在大理寺進(jìn)出，我自不會再為難?！标檀觉久颊f，“我只有兩個(gè)要求。第一，若非要事別來見我，第二，別碰我，明白嗎？”

    論崇孝律，李寄淵到底是怎么抄寫完的，又是為何能在眼睛剛恢復(fù)之際就能將字寫得這樣端雅的，晏淳不想細(xì)想這個(gè)問題，計(jì)較不是他的作風(fēng)，也很無趣。這么些天了，李寄淵的行徑，晏淳雖有厭煩，卻也頗為疲憊，不想再多費(fèi)精力應(yīng)對，只要他不過火，大理寺還是能留他一席之地。

    話已至此，晏淳自覺話說的足夠明白，抬腿就走。還未走兩步，便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解衣服的聲音，緊接著一件暖烘烘的外裳就從身后披了上來，腰上也環(huán)上來兩只有力的手，把他抱進(jìn)身后勻?qū)嵉男靥爬铩?/br>
    晏淳今日處理事務(wù)到半夜，加之白日里日頭太大照的他心煩意亂，此刻身體已是倦怠不堪，根本沒什么力氣生大氣，掙了兩下，微惱道：“遵守約定，李寄淵。”

    “您和父皇的約定，也是這個(gè)？”

    他聲音自耳側(cè)傳來，帶著低沉與磁性，熱氣溫和地灑在晏淳的耳廓，與外頭傾盆大雨無情又冷酷地砸在石階屋檐上的聲音相比，溫存得多。

    但晏淳不這么覺得，許是有心想要擠兌他，輕笑一聲：“你和李崇怎能相提并論。”

    這世上，敢這樣直呼皇帝尊名的人，怕是只有大理寺正卿一人。這份無禮僭越，于旁人而言，是為大不敬，可在李寄淵眼中，卻是晏淳與崇孝帝之間不可言說的關(guān)系的鐵證。

    他努力無視晏淳與崇孝帝之間的關(guān)系，可不經(jīng)意間的刺痛總是能讓他痛苦無比，即便他知道晏淳待崇孝帝沒有真情。

    人人都說晏淳是崇孝帝愿斥重金討來一笑的男寵，甚至有人打趣，他的存在讓后宮佳麗失了顏色，人前道他是“御騎”，人后更是百般折辱。就算晏淳不說，總是有旁人在他身側(cè)，時(shí)時(shí)刻刻提醒他，晏淳是他父皇的人。

    可那又怎樣？現(xiàn)下真正抱著晏淳的，是他李寄淵，而不是崇孝帝。

    “我不會答應(yīng)，也做不到?！崩罴臏Y下頜緊繃，把人緊緊按在懷里，“您可以提別的要求?！?/br>
    晏淳的警告似乎毫無作用，腰間環(huán)過的手箍得越來越緊，正要繼續(xù)開口，就被李寄淵轉(zhuǎn)了個(gè)身，俯下身扛了起來。

    晏淳薄腰被抗在李寄淵寬肩上，后者像是怕他亂動(dòng)，一手環(huán)住他的腿彎，一手抱著他的臀。

    “你?！笔碌饺缃瘢檀菊娌恢€該說些什么，從一開始的好言相對，到后來的惡語相向，甚至動(dòng)起了手，李寄淵沒有改變不說，他自己都快說煩了。

    “李寄淵，你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被雨水打濕的黑發(fā)從頸窩處垂下來，水珠自發(fā)尖滴落，濺在李寄淵的里衣上，很快暈開了一片。

    外頭猛然炸起一道驚雷，閃電在黑幕之中一閃而過，像盤在天空中的復(fù)雜的樹根，刺眼的光亮逼得二人都閉了閉眼。

    晏淳再睜眼時(shí)，眼前青灰色的地磚移動(dòng)起來，是李寄淵扛著他往外走。

    大理寺有一間臨時(shí)為李寄淵收拾出來的小居室，是在李寄淵來了之后，太后專門下懿旨命人收拾出來的，為的就是方便她的寶貝皇孫休息用的，怕晏淳苛待了他，約莫就是這兩日才好好地收拾了出來，李寄淵他自己都還未住過。

    小居室就在方才那個(gè)藏書室的邊上，里頭什么都有，光是按李寄淵身量做的衣裳都放了整一個(gè)大衣櫥。

    李寄淵把人扛回小居室，平穩(wěn)地放在床上。晏淳坐下后立刻就要起身，被他用力按著肩膀壓回了床上。晏淳抬腿要踹他，他竟順勢捉住了那進(jìn)攻失敗的勻稱小腿，半跪下來。

    晏淳低頭看著這個(gè)在他跟前屈膝的男人，見他親手除去自己的鞋襪，又盯著腳踝處的銀鈴鐺看了片刻，故意用足尖撥開他的手，將腳掌踩在他的膝蓋上。

    “殿下屈膝，臣下萬萬不敢受，快請起吧?！?/br>
    “……”李寄淵垂眸看了眼踩在自己膝蓋上的玉足，抬頭將晏淳眼中的戲謔印刻進(jìn)心里。

    晏淳用目光將他熾熱的神色描摹了一遍，踩的更用力了，“若是讓陛下知道……”

    “別提他?！崩罴臏Y沉下聲音，同時(shí)也強(qiáng)迫自己將視線從晏淳臉上移開，“別提。”

    晏淳頓覺無趣，抽回腿，扯下身上屬于李寄淵的外裳丟回他身上，赤著腳起身就往門外走，足踝處的鈴鐺一步一響。

    李寄淵知道他是生氣了，也罷，反正他每次見到自己，都在生氣。

    最后晏淳還是被捉回床上，期間二人肢體束縛與掙扎，自不必說。

    外頭風(fēng)雨交加，實(shí)在不是回府的好時(shí)機(jī)，倒不如在大理寺中住下，總比明日又來回跑得好。李寄淵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身手去抱晏淳。

    李寄淵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將人抱回床上，又取來一套干凈的衣裳擺在他身邊，直視著床上那人的瞪視，放下床紗，將二人隔在床里床外，道：“您先把衣裳換上吧?！?/br>
    晏淳氣笑，危險(xiǎn)地瞇起眼，“你是不是有??？”

    李寄淵沉默了一會，回說“大概有吧”。

    “你就不怕我再刺你一刀？”

    李寄淵甚至未做思考，動(dòng)了動(dòng)有些脹痛的左肩，“您刺吧?！?/br>
    晏淳：“……”

    二人僵持了一會，床紗內(nèi)才響起輕微的布料摩擦的聲音，是晏淳脫下潮濕的衣裳，慢吞吞地將干爽的衣裳換上了。李寄淵趁著他換衣服的空檔，去外頭打了盆熱水來。

    李寄淵在床外等了一陣，確認(rèn)晏淳已更衣完畢，便上前掀開床紗，“學(xué)生給您擦擦身體吧?！?/br>
    對于觸碰，晏淳避之不及，當(dāng)下就回絕，“你走遠(yuǎn)些，我自己來?！?/br>
    李寄淵依言退到桌邊坐下，不再說話了。

    晏淳俯下身，從被放在踏腳板上水盆中拾起巾帕。他身上衣物是李寄淵的，比他本人的身量要大出許多，這一俯身，領(lǐng)口便跟著垂下去，將精致突出的鎖骨，與那一對淡粉色的小巧乳珠送入李寄淵眼中。

    還未經(jīng)歷過人事，被太后養(yǎng)得精血旺盛的皇六子殿下呼吸漸重，腹下一緊，立刻收回了視線。

    晏淳喜歡干凈，平日在府中，晨起與入睡前都要沐浴，可今時(shí)不比往日，李寄淵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動(dòng)，往桌邊一坐，大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只能隨便擦一擦了事。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想著要不直接同崇孝帝說一聲，這學(xué)生他是教不起，還是另尋高見吧。

    簡單擦拭過后，晏淳把床紗一拉，再次將李寄淵隔絕在外。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晏淳躺下后，屋中靜了會，隨后便傳來李寄淵極其小聲的洗漱與換衣裳的聲音，再然后，屋內(nèi)就熄了燈。

    晏淳不太想知道李寄淵打算怎么睡覺，睡桌上也好地上也罷，不干他事。只是，這屋中沒有熏香，對于常年就著檀香就寢的他來說，著實(shí)有些難以入眠。

    屋外風(fēng)雨不停，雨水與磚瓦碰撞的聲音，密密麻麻地像是打在人身上，細(xì)聽不得。

    不知是過了多久，晏淳腦中已想了許多事，可還是一點(diǎn)睡意都無，越發(fā)覺得這雨下得讓人心煩意亂。

    正要坐起身，床紗卻忽然掀開了。晏淳反應(yīng)很快，立刻轉(zhuǎn)過身，貼到床的最里頭去了，十分清醒地看著李寄淵修長的黑影邁上了床。

    “下去?！?/br>
    李寄淵沒有回答他，越靠越近，在他身側(cè)躺下了。

    也罷，他不肯走，自己走就是了，左右都是睡不著，坐著與躺著又有什么區(qū)別？

    晏淳坐起身，不過一霎，又被一只手摟住胸口按回了床上，不僅如此，那手順勢往下移去，擱著一層薄衣扣住了他的腰，將他往一側(cè)拖動(dòng)了少許，直到將人完完全全地抱進(jìn)懷里。

    晏淳身體一僵，其一是因?yàn)椴幌矚g與旁人過分接觸，其二是因?yàn)椤罴臏Y那粗硬地像烙鐵一般的東西正頂在他的腿根，燙的驚人。

    他本能地亂動(dòng)起來，企圖掙脫那個(gè)溫暖卻讓他覺得危險(xiǎn)的懷抱。

    “別動(dòng)?！崩罴臏Y的手臂堅(jiān)如鋼鐵，箍得他動(dòng)彈不得，溫?zé)岬臍庀姙⒃谒i后，“我不做別的，只想抱抱您?！?/br>
    “求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