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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依山在線閱讀 - 十

    婚期將至,藺薄云卻發(fā)覺柏山客越發(fā)閑了起來。他時(shí)常教藺薄云認(rèn)字寫字,起初還會(huì)在書房里處理些事務(wù),到了后來,除去教他讀寫,便什么事也不做了。

    但他什么也沒問,只是握著筆,一筆一劃地寫自己的名字?!疤A”和“薄”的筆畫多,他就寫得歪歪扭扭,只有一個(gè)“云”寫得尚可。柏山客湊來看,捏了把他的耳尖,“不錯(cuò),比昨兒寫得好看多了。”藺薄云又在白紙上寫了起來,搖頭,“不好看的,還要多練?!?/br>
    柏山客便抬手,粗糙的手掌覆住了他的手背,隨后握住他的手,帶著他寫。

    柏山客人長得俊朗,字也寫得龍飛鳳舞。他看看旁邊那三個(gè)歪歪扭扭的字,又看看柏山客帶著他寫的“藺薄云”,便覺得臉上燒得慌。

    他又仿著柏山客的字練了幾遍,不如柏山客那樣好看,但總歸是不再歪歪扭扭,勉強(qiáng)能入目了。柏山客見了,便笑,“這不是寫得挺好?!?/br>
    藺薄云覺得他夸得違心,不好看還要夸,心里卻甜滋滋的,莫名其妙。他踢了踢木屐,湊到柏山客身旁去,柏山客正在看賬本。他也不避開藺薄云,任由他看,還教他怎么理賬跟記賬。藺薄云雖說沒上過學(xué),學(xué)東西卻快,也機(jī)靈,很快便懂了,同柏山客說:“照這樣說,柏家這個(gè)月的的賬是不是哪兒不對(duì)?”

    柏山客指著賬本,“哪兒不對(duì)?”

    藺薄云說:“多了項(xiàng)支出,沒記是什么用處?!?/br>
    柏山客瞧了眼,答他:“我挪的,懶得做假賬,干脆只填了個(gè)數(shù)?!?/br>
    藺薄云“喔”了聲,不欲多問,正要回去練字,卻被柏山客一把撈了回去,坐在男人的腿上,還被揩了把油。柏山客說:“走什么?坐這兒別動(dòng)。云云,跟我說會(huì)子話都不樂意?”

    藺薄云解釋說:“要練字?!?/br>
    “明兒再練?!卑厣娇湍笏氖种福拔展P這么狠,指尖都紅了。不知道的以為我捏的呢。”

    “往哪兒知道去?”藺薄云擺弄他的賬本,戳著書脊玩,“非要鬧我,日子都快到了,你倒更清閑了?!?/br>
    “分明是你更清閑,怎么說我閑呢?血口噴人的小壞蛋。”柏山客親他,又咬他玉珠般圓潤的耳垂,調(diào)笑說。

    藺薄云已習(xí)慣和他親熱,也不害臊了。前些日子在床上顛龍倒鳳都沒說害臊,平時(shí)親個(gè)一兩口卻臉紅,紅得像是顆蘋果,咬一口滿嘴的甜汁兒。

    藺薄云伸手去夠?qū)懽值匿摴P,又夠紙。夠了半天也沒碰到,他在書桌的另一頭練字,離柏山客有些遠(yuǎn)。柏山客放開他,叫他去拿,他卻趁機(jī)溜走。他穿著青色的旗袍,像一尾青魚般,滑出了柏山客的手,重新落回了水中。

    “魚似的?!卑厣娇驼f,“這么滑手,摸一下也不給嗎,柏太太?”

    藺薄云往書房里的另一張小桌那兒坐著去了,摸了摸旗袍上的繡紋,抿唇說:“還不是柏太太?!?/br>
    “生米都煮成了熟飯,只差臨門一腳。難不成你還想悔婚?那可不成?!卑厣娇鸵皇謸沃掳?,似笑非笑。

    “凈冤枉人?!碧A薄云在紙上寫“冤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冤字底下到底是個(gè)免還是個(gè)兔,干脆劃了,不再寫。他打了下自己的手背,嘀嘀咕咕地罵自己,“小文盲?!?/br>
    柏山客見他郁悶,便說,“想知道你爹見著我送去的聘禮之后是什么臉色嗎?”

    “什么臉色?”他還真有些好奇。

    “唰的一下——就黑了?!卑厣娇痛浇俏⑽P(yáng)起,“聘禮嘛,他們對(duì)你的養(yǎng)育之恩也就那點(diǎn)兒,聘禮三箱土豆,已是不錯(cuò)了。唔,不過王晟說這樣忒寒磣人了,就多加了兩箱紅酒。說來怪好笑,藺天城竟然還敢問我是不是刻意給藺家難堪,說你這枕邊風(fēng)吹得倒是好?!彼崎_賬本,“我便說,我不過是心疼我太太,想給他出口惡氣罷了。那老頭子真是怪笑人的,怎么什么事兒都怪你?”

    “我娘也罵我是狐媚子啊?!彼嗣橇海?,“我這樣貌還不是隨了她?自個(gè)兒罵自個(gè)兒,好沒勁?!?/br>
    柏山客但笑不語。

    他沒摻半點(diǎn)假,實(shí)話告訴的藺薄云,只是把藺天城那些難聽的話都給略過了。

    當(dāng)時(shí)王晟就在他旁邊站著,槍都要拔出來了。

    藺天城見了那微薄都算不上的“聘禮”后氣得險(xiǎn)些咽氣,藺景站在后邊扶著他,不像藺天城那樣破口大罵,卻也在用眼神告訴柏山客:這不合規(guī)矩。

    柏山客樂得見他們氣得心悶氣短,把王晟要拔槍的手按了回去,面上和氣,嘴上說的話卻沒那么好聽,“是我不懂事兒了,的確不合規(guī)矩。畢竟您對(duì)云云的養(yǎng)育之恩也不值這些,我這聘禮還多了呢?!彼惶裘迹D(zhuǎn)頭對(duì)王晟說,“王晟,喊王閔把拿兩箱紅酒搬回去?!?/br>
    王晟垂眉斂目,低聲說:“是,四爺?!彪S即轉(zhuǎn)身扣了扣車窗,說,“二閔,出來搬東西?!?/br>
    藺天城這些年被大煙掏空了身子,已不如從前。此時(shí)被氣得咳嗽得胸口劇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駕鶴西去,他身旁的藺景也只好打落了牙和血吞,溫和地說:“煩請(qǐng)四爺別和我爹計(jì)較,他年事已高,說話也常常不經(jīng)思考便脫口而出。您既然送來了聘禮,兩家姻緣已結(jié),那我們這邊收下聘禮便是了,只是……”他頓了頓,咳了聲說,“四爺這樣,倒并非是折辱我們藺家了。這樣……的聘禮,折辱的可是薄云?!?/br>
    他沒把“寒酸”二字說出口,刻意地停頓在了那兒,好像這樣便能給柏山客難堪似的,但柏山客萬分不在意,擺一擺手,笑容燦爛,“這倒不必你們擔(dān)心了,我給云云的,那都是獨(dú)一份的。可跟我折辱你們家沒半點(diǎn)兒關(guān)系?!?/br>
    柏山客干脆不跟他們裝樣子了。王晟見狀,拔了槍,握在手里,冷聲說:“剛我們家四爺也說了,藺家對(duì)小先生的養(yǎng)育之恩也就值這點(diǎn)兒——或許還多出來了。但藺老爺子的話說得實(shí)在不中聽,惹得我們家四爺不高興……”王晟鮮少說這樣多的話,抬手朝藺天城腳邊開了一槍,露出一個(gè)毛骨悚然的笑容,“要不是喜事將近,這槍大概不會(huì)打在腳邊了。藺先生,自個(gè)兒掂量吧。”

    柏山客贊許地看了王晟一眼。他們行事的確頗為流氓軍痞了些,但柏山客為了給藺薄云出氣,也不在意。外邊的人說他斯文,也只是見過表面罷了,他是什么德行,自個(gè)兒心里還是清楚的。

    斯文是假,流氓是真。

    最后,他沒看暈過去的藺天城,也沒管臉黑成鍋底的藺景,自顧自地上了車。

    他想起藺天城那氣得快要駕鶴西去的模樣,心中就無比暢快。

    藺薄云見他悶聲笑著,笑得肩膀都在顫抖,便好奇了起來,“四爺,笑什么?”

    “你爹那損色樣兒實(shí)在好笑,”柏山客揉了揉笑得酸痛的腮幫,“你哥也不遑多讓?!?/br>
    藺薄云想象不到,但卻也覺得堵著心口的一口氣散了,不再那么氣悶。他把那一打紙都攤開,書房的窗沒關(guān),吹進(jìn)來了一點(diǎn)風(fēng),紙張掀起來了一個(gè)小角。

    藺薄云站起身,重新回到了柏山客身邊。他攏了攏長發(fā),把鬢角的發(fā)攏到耳后,低頭吻在了柏山客的眉間。

    “四爺,謝謝。”

    -

    柏山客單獨(dú)給藺薄云的聘禮放在了廂房,什么稀奇玩意兒都有,活物也有,是只小藏獒崽子。藺薄云這幾天光悶在屋里,實(shí)在沒趣兒,自個(gè)兒出來溜達(dá),撞見了王閔在外邊遛這小狗崽子。藺薄云沒養(yǎng)過小狗小貓,也新奇,把那小藏獒崽子給抱了起來。王閔剛想張口,卻發(fā)現(xiàn)這奶狗崽子竟然討好似的對(duì)著藺薄云搖了搖尾巴。

    他遛了這小藏獒好多天,這小藏獒不親近他,還好幾次都差點(diǎn)咬著了他,沒事兒就朝他吠,喂它飯吃時(shí)才給個(gè)好臉色,可氣人。

    王閔欲言又止。

    藺薄云逗了逗狗,見他這樣,便問:“哪里來的小狗?”

    王閔不好說是四爺給您的聘禮之一,只好扯了個(gè)僵硬的笑容,隨口謅了個(gè)謊,“是我在外頭撿來的?!?/br>
    他“喔”了聲,戀戀不舍地把那小狗放了下去,要回自個(gè)兒院里去,結(jié)果那小狗反倒貼了上來,在他腳腕那兒磨蹭,一副不想他走的模樣。

    王閔拿不定主意,也沒敢當(dāng)著四爺太太的面兒把狗崽子抱起來,只能冷著臉,看著那討好地蹭著藺薄云腳腕的小藏獒崽子,沉思著該如何將狗帶走,又不說出實(shí)情。

    他實(shí)在不擅長謅謊,現(xiàn)下便十分希望哥哥在身邊了,好歹他不需說話,問個(gè)好便完事兒了,哪兒還用想該怎么騙過藺薄云。他一個(gè)頭兩個(gè)大,正要開口,藺薄云卻搶先一步開口,問道:“這狗……我抱回去幾天,成嗎?”

    王閔說:“這事兒應(yīng)當(dāng)去問四……”但他忽然頓住,抿抿唇,深吸一口氣,說,“小先生,您抱回去吧?!?/br>
    反正四爺一定是跟您在一起的,到時(shí)候四爺自個(gè)兒就圓謊了……王閔想,左右應(yīng)該是為難不到我頭上來了。

    藺薄云便把狗抱了回去。

    柏山客恰好回家,四下里尋不著藺薄云,剛要出門去尋,藺薄云便抱著只毛發(fā)蓬松的小狗崽進(jìn)了院。

    柏山客盯著他懷中的狗崽,三兩步走上前來,把狗崽子從他懷里拎了出來,放地下讓它自個(gè)兒跑去。他攏了攏藺薄云的長發(fā),又替他把小襖緊了緊,不動(dòng)聲色地問:“哪兒去了?怎么還帶了只狗崽子回來?!?/br>
    他在這兒裝傻,當(dāng)做自個(gè)兒不知道這狗崽子的來歷。他哪能不知道今兒是王閔帶著這狗崽子出來遛彎的,眼下這情況,多半是藺薄云無聊,出去溜達(dá)時(shí)撞見了王閔,這才見到的這狗崽子。

    藺薄云見小狗落了地,滿院子亂跑,也不來貼他了,便答:“遇著王閔了,他說這小狗是他撿回來的,我看著喜歡,就問他討過來了?!?/br>
    柏山客笑了笑,領(lǐng)他進(jìn)了堂屋,把門一關(guān),說:“不用問他討,抱回來就是了。他也不敢說什么。”

    藺薄云搖頭,“人家撿來的狗,等過過就還回去了?!?/br>
    “嫌我忙了,不跟你在一塊兒了?”柏山客搓了搓他微涼的手背,眉眼帶笑,有一點(diǎn)揶揄,“想我嗎?”

    “想什么,我樂得清閑?!碧A薄云有些害臊,不跟他扯這個(gè),“今兒……是三十號(hào)了吧?!?/br>
    柏山客的笑容溫柔了些,很輕地應(yīng)了一聲“對(duì)”,又說:“十月三號(hào),宜嫁娶,是個(gè)好日子。”

    藺薄云眨了眨眼,睫毛輕顫,也說:“的確是個(gè)好日子。”

    他沒被人捧在手心里過,過得像是無人管而瘋長的野草。他想,我也沒什么好地方,他怎么就看上我了?

    怎么就把他如珠似寶地捧著?

    手逐漸暖和了點(diǎn)兒,而柏山客仍握著他的手,趁他不注意,親了他的唇珠一下,這才松開了他的手。

    藺薄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圓潤的耳垂上都沾了點(diǎn)淡淡的粉。他太害臊,柏山客親近他,他就愛臉紅。他這一下子燒成了天邊的火燒云,抬手捂住了臉,悶悶地說:“你、你別老親我,害臊?!?/br>
    柏山客取笑他,“夫妻之實(shí)都有了,怎么親個(gè)嘴兒都害臊?”

    藺薄云床上放浪,下了床卻總害臊,柏山客尤其愛這樣逗他,見他臉紅了才心滿意足地不再逗了。這回他卻不滿足,還伸手去捏藺薄云的耳垂,流氓似的屈起手指彈了一下那白軟的耳朵,“把臉露出來啊,藺先生。這么害臊可怎么行?”

    “別彈我耳朵。”藺薄云的聲音還是悶悶的,又先發(fā)制人,“也不許捏!”

    于是柏山客貼近了他,俯下身咬住了他的耳尖,手也不安分地從開叉那兒伸進(jìn)了旗袍里,隔著絲襪捏了把臀rou,笑聲低沉。

    “你可沒說不許咬啊,云云?!?/br>
    藺薄云驚訝于他的厚顏無恥,一時(shí)之間竟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憤地踩了柏山客一腳,罵他,“流氓軍痞!”

    柏山客不否認(rèn),大笑著退開。

    藺薄云脫了木屐,朝柏山客砸去。

    男人任由他砸,還是笑得萬分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