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杉城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卻侃侃道出了答道：「據(jù)我所知，是用在軍事武器上的金屬，用來制造戰(zhàn)斗飛行器，或是個人駕駛的輕型飛梭，能夠高密度得配合駕駛員的精神連結(jié)，效果斐然。」

    「想不到你對軍事武器也有研究?！估鑱雒}贊賞道：「少英，你來說，沒有人會比你還熟錂金屬的使用。

    黎少英也不謙讓，點點頭道：「新型軍武計畫就是運用了錂金屬的元素，燕京的研究單位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接近純熟的階段，經(jīng)歷了兩代的更進，才將紫晶龍的機組完成，而我在其卡基地的第一期試飛企劃很順利，但是……」

    黎少英總覺得白杉城看待他的眼神越來越嚴厲，冷冰冰的卻彷佛慍燃著會加溫的東西，他頓了一下，才接續(xù)道：「但是在燕京的基地執(zhí)行第二期的試飛企劃，卻發(fā)生了機體失控的異常事件，問題判斷是出在機體與執(zhí)行軟體之間的不相容，然而這件事在基卡基地的時候從未發(fā)生過?！?/br>
    「支援試飛企劃的監(jiān)控，使用的是反偵察系統(tǒng)吧，」白杉城口吻淡，卻語氣重：「黎少校應該給予基地的技術(shù)後勤組織，多一點的信任與尊重。」

    「既然有反偵察系統(tǒng)的記錄，所以基卡基地給予那次異常事件的判斷是什麼？」白杉城繼續(xù)問道。

    黎少英默然，黎侖脈便替他道：「由於報告內(nèi)容涉及到比較專業(yè)的一些術(shù)語，總而言之，北邦的科研單位認為，錂金屬運用在軍事飛梭上的技術(shù)還不成熟，他們暫停了後面階段的試飛企劃，態(tài)度也趨進保守。再加上最近清查令的緣故，加深了北邦跟中央的矛盾跟對峙，這個投入重資的新型軍武計畫幾乎是停擺了?！?/br>
    「他們給予的理由，首要的就是錂金屬的原料不足，」看見白杉城略為不解的神情，黎侖脈解釋道：「錂金屬長期以來一直存在著開采且儲存不易，耗資昂貴的問題，這方面的技術(shù)還是十分仰賴北邦的其卡基地及軍火商工廠，他們看準了這點，想要以此拿翹，尤其現(xiàn)下他們非常不滿意清查令的作為?！?/br>
    「問題就是出在燕京軍區(qū)基地，那次的第二期試飛計畫?！估枭儆⑻钩械溃骸傅谝黄谠囷w計畫，在基卡基地的時候一切順利，與我同飛的也是同一位和我搭檔許多年的輔助員，若是沒有那天機體失控的異常事件，新型軍武應用稀有金屬，強化與人體的精神連結(jié)的突破性技術(shù)，或許就成功了?！?/br>
    「你很確定，那日的異常事件排除了所有的人為因素？」

    黎少英知曉白杉城帶他們到屋外談話的用意，現(xiàn)下沒有旁人，講話不用顧忌：「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但我的cao作，與AI系統(tǒng)之間的精神連結(jié)，并沒有失誤，我們後來回去分析過，那日試飛跟往常的任何一次比較，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多了反偵察系統(tǒng)?！?/br>
    黎少英的話語在舌根里打了一個轉(zhuǎn)，神色晦暗了幾分，才悠悠出口：「還有那一位帶著系統(tǒng)來的，特級技術(shù)官?！?/br>
    白杉城聽出了他話鋒里的意涵，趁勝追擊道：「你認為反偵察系統(tǒng)有問題？」

    黎少英卻回以他一個格外冷靜而犀利的神情，篤定道：「不，我認為不是反偵察系統(tǒng)的問題?！?/br>
    白杉城眼神駭然，閑適踱步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氣氛一瞬間彌漫著一股微妙的凝重，最終是黎侖脈撿回了話頭：「北邦雖然陋習守舊，卻從來不是故步自封，他們或許跟舊帝制時期相比起來，已經(jīng)不再手握重權(quán)，但他們卻有一股很強大的信念，非常團結(jié)。」

    他意喻深長道：「杉城，我得提醒你，燕京現(xiàn)在的那位＊（指邦聯(lián)元首）可是跟北邦維持著不遠不近的關(guān)系，而他背後的那個人＊（邱大人），更是跟北邦，尤其是陳家，有著不錯的交情。」黎侖脈轉(zhuǎn)換了一個輕松的表情，試探道：「杉城，你是怎麼想的。」

    白杉城輕輕一哂，直言不諱道：「你想說，我若是想壓過邱成鳶，勢必得處理北邦擁兵擅權(quán)的事情，邱成鳶和他們交情好，而我卻有清查令在手，與北邦利益水火不容，若是不後退一步，就沒有轉(zhuǎn)圜余地?！?/br>
    「政治立場不同，不代表就得水火不容?！估鑱雒}話中有話，似乎有點勸和的意味道：「北邦陳裴兩家固然團結(jié)，但在官員布署上，中央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還有民間軍火產(chǎn)業(yè)，也是跟政府之間存在很大的談話空間?！?/br>
    白杉城又笑了一下，灰藍色的眼眸鋪墊的是他沉淀過的穩(wěn)重，以及充滿耐性的野心，他反問道：「這里的人如此忌憚清查令，卻以禮招待我來北邦，為什麼？

    「你說他們壟斷了錂金屬的資源，主導了新型軍武計畫，待價而沽，予取予求，甚至想要以此脅迫中央，撤銷清查令，庇護?；庶h羽。而我或許可以考慮就此收回手，畢竟夕國之事已經(jīng)達到以儆效尤的效果，是這樣嗎，黎少將？」

    白杉城悠然得看向黎侖脈，唇角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後者嘆了一口氣，道：「北邦畢竟還是我邦聯(lián)命脈重鎮(zhèn)之地，清查令也并非一蹴可躋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你既然人都來了，或許可以多待上幾天，跟陳裴兩家多交流一些，我可以安……」

    「你知道北邦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嗎？」白杉城道。

    黎侖脈直視著白杉城灰藍色的眼眸，近期在軍武計畫上被打壓的抑郁也翻涌而上，似乎也很想得到一個大快人心的答案。

    「他們厭惡清查令，是因為他們懼怕它?！拱咨汲菦]有溫度得笑著道：「你說他們想要要脅中央撤回清查令，不，正好相反，他們才是被要脅得退無可退，不惜把我這個白氏後輩請到了北邦來，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只有我手上才有?！?/br>
    「四十人名單?！拱咨汲鞘掌鹆诵θ?，頓時跟周圍拉出了距離感：「因為這份名單，清查令才有重量?！?/br>
    黎侖脈直覺聯(lián)想到了上一任握有這份名單，卻驟然殞落的男人，父子同心，想必白杉城踏上這片土地的同時，肯定很不好受：「早知道你手上有這副好牌，想要逼緊或是收手，都在你的一念之間，陳裴兩家這次盛情邀請你來談話，可一點都不輕松，是我思慮太草率了?！顾值溃骸杆阅愦蛩闶颤N條件之下，暫緩清查令？」

    哪曾料到，白杉城根本不打算動用這副好牌：「不，我沒有打算撤回清查令?！?/br>
    他覆手在背，抬起頭望向整片浩瀚的夜空，唇角輕輕一勾：「我打算做更過分的事情。」

    古典的奏樂停下來的時候，穆承雨才意識到第一支舞終於結(jié)束了。

    他渾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踩了些什麼滑稽的舞步，裴紛冥已經(jīng)把他帶到了舞池外的戶外走廊，穆承雨穿梭在象牙白色的大理石柱之間，直到周圍的花香逐漸蓋過人聲鼎沸的香水味，他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陳瀟兄弟倆并沒有跟著他們兩人一起過來。

    「謝謝你。」裴紛冥突然開口道：「愿意來到棉城一趟?！?/br>
    「別這麼說，你們跟伯恩娜夫人都對我非常好，謝謝?！鼓鲁杏旰敢獾溃骸覆贿^，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可能是沒辦法達成了。」

    裴紛冥看上去也不怎麼在意，搖了搖頭，道：「這座暖雪宮，重新復刻建造了十年，今年才完工，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雖然物是人非，故人不在，但能夠邀請你到此地一游，也算是不辱沒我們這十年的心血。」

    穆承雨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夢景，忍不住好奇道：「這暖雪宮為什麼要起這個名字，難道這里的雪，真的是暖的？」

    裴紛冥淺淺一彎嘴角，欣然解釋道：「并不是下的雪是暖的，而是這一帶的地質(zhì)比較特殊，一年四季都能保持較高的恒溫，即便是冬天也不例外，相傳以前這里還有一座大湖泊，以及環(huán)繞整座宮殿的河流，也都是終年常溫，在冬季冰天雪地的棉城也不會結(jié)冰，因而下雪的時候，只要待在宮殿里就不覺得冷，才會有降雪是暖的錯覺?！?/br>
    穆承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裴紛冥不疾不徐得揭開自己賣的關(guān)子：「對AO性別來說，信息素的優(yōu)劣往往會跟個體的優(yōu)劣是相輔相成的，優(yōu)良的家族基因，會有較高機率繁衍出擁有優(yōu)良信息素的後輩，而且往往會展現(xiàn)在個體表面上，不論是體格，智力甚至是性格上。但要怎麼去區(qū)別信息素的優(yōu)劣呢？」

    這個話題對穆承雨來說就是盲區(qū)，只能聽裴紛冥娓娓道來：「有一種最簡單的方法，叫做信息素水平波動，越優(yōu)良的信息素個體，越能夠保持信息素水平的恒定，通常在控制信息素水平上，Alpha天生在生理上是絕對勝過Omega，這能夠依靠後天的訓練，但有極限在，就像庸才與天才的道里?！?/br>
    「後來科學家去研究信息素水平，想知道這些水平波動極小的人有什麼特質(zhì)，意外發(fā)現(xiàn)這些擁有優(yōu)良信息素的個體，他們都擁有一段特別活躍的腦波，我們姑且稱作精神力」，而精神力強大的人，他們比旁人更適合去作需要高度專注，或是需要耐性與毅力的工作?！古峒娳ご虮确降溃骸钙┤缦袷擒娙诉@份職業(yè)，就是有訂定精神力限制的?！?/br>
    「這一百年來，我們軍事工業(yè)蓬勃發(fā)展，是因為在帝國顛覆之前，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種特殊的金屬元素，而它特別的地方就在於，能夠跟人體的神經(jīng)突觸產(chǎn)生連結(jié)，而又與個體的精神力譽值密不可分?！?/br>
    裴紛冥道：「這個新發(fā)現(xiàn)的金屬，一直到帝國末代女王的任期內(nèi)，才被官方正式定名，并借取了女王的名諱，命名為：錂金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