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穆承雨如愿購入了幾款不錯的酒,他選了價格最昂貴的幾瓶送到了胡竹夫人的府上,胡竹得知後便要他帶著若芯一起來。 許是年輕的Omega少女討巧,深得胡竹的心意,連帶著對穆承雨也和氣了幾分,至少沒有往常不茍言笑的冷淡。 除了例行探望胡竹之外,穆承雨還捎上了一瓶特別競價拍賣下來的胡桃酒,并來到白先生安寢的墓地去拜訪他。 自從白先生過世之後,穆承雨每年一定都會來看望他,帶著一瓶上好的胡桃酒,跟一盆紫花馬櫻丹,向他細細傾訴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就像以前小時候一樣。 雖然得不到回應(yīng),但穆承雨總是覺得很踏實。 他偶爾也會提起關(guān)於白杉城的事情,因為他覺得白先生應(yīng)該會想聽,但也說的不多,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而且說久了,會讓他的思緒飄回到以前。 再也回不去的以前。 「白先生,我想你了,也想念我母親?!鼓鲁杏旰鴾\笑,對著一望無際的晴空,喃喃傾訴他的思念。 最後,他將胡桃酒打開,灑在了白先生的墓碑前,迷人的酒香帶著粗獷的苦澀,沾濕了石壁的顏色。 一滴、兩滴……明明早就督促自己已經(jīng)不需要流淚了,為何酒瓶都空了,還會有類似悲傷的聲音滴落在墓碑上。 熱液緩緩得滑過穆承雨的肌膚,一滴、兩滴……卻不是從眼眶下垂落,穆承語伸手往鼻翼下一摸,輕松就擦過了一抹痕跡。 他放到眼前一看,是暗紅色的血。 送莊若芯返回學校的路途,若芯喋喋不休得跟穆承雨分享著那天在品酒宴上遇到的趣聞,穆承雨好脾氣得當個稱職的聽眾。 抵達美術(shù)藝校後,莊若芯下了車,又折回來敲了敲穆承雨的車門,她歪頭伏在車窗上,略帶期待得詢問穆承雨:「穆哥,可以陪我回宿舍嗎?」 穆承雨看著莊若芯鮮活而紅潤的臉蛋,暗自欽羨她擁有一個蓄勢待發(fā),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將來會有無數(shù)個追求者參與她的生命,而這樣一位可人的Omega卻在此時此刻駐足他的車窗前,向他提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請求。 就答應(yīng)她吧,有何不可呢? 當白杉城首次從喬望齊口中聽聞穆承雨近日處了一個大學生對象時,他正要會見國防部長狄嘉利以及他的夫人。 喬望齊識相得將女方的資料鉅細靡遺得跟白杉城匯報了一遍,良久,只聽見白杉城沉聲說了一句:「無聊?!贡銢]有了下聞。 進入餐廳包廂之後,果不其然,除了國防部長夫婦,兩人的掌上明珠狄鶯鶯也在座,白杉城伸手與狄部長致禮後,對著站起來行裙禮的狄小姐紳士得欠身,并擲起她帶著蕾絲手套的素手,低頭輕吻了一下。 饒是已經(jīng)經(jīng)營一家自創(chuàng)品牌又身兼德大校董會副秘書長的狄鶯鶯,都不免像一般遇到心儀之人的Omega,緋紅了雙頰。 狄部長笑呵呵的并沒有說什麼,狄夫人則親手指揮服務(wù)聲將菜端上桌,又笑容可掬得詢問了白夫人的近況,白杉城保持著進退有度的風度,一一給予了得體的回答。 飯後,狄鶯鶯說有想要購置的東西,便挽著狄夫人的手跟在座的兩位Alpha告辭,騰置了可以安靜談話的空間出來。 狄嘉利瞅著眼前年紀尚輕就已經(jīng)具備領(lǐng)導人雛形的男人,無限感嘆道:「想當年我在酒局上要跟白長官敬酒,都要先把恭維的話在嘴里溜過三輪才敢上前,今天我卻在跟他最引以為傲的獨子同桌吃飯,喝你敬過的酒,只能說……人生無常。」 白杉城客氣道:「部長過譽了,我距離家父還有很遠的路要走?!?/br> 「杉城,你還年輕哪,有能力的人,理當擔當更重大的責任,華夏邦聯(lián)不過百余年,還有很多未穩(wěn)定的因素存在我們的國家。你父親就說過,從政的人,理應(yīng)脫不開理想兩個字,從政前,我們抱著它,從政後呢,我們要追著它跑,不是因為它很容易不見,而是你很容易就被絆住了腳,再也跑不動了。」 「感謝部長的教誨?!?/br> 狄嘉利擺擺手:「我們這種老頭子,只會講一些老生常談,這如人飲水,你想要走什麼樣的路,只有你自己明白?!?/br> 白杉城忽然收緊了聲線,神情肅穆道:「狄部長,我有個唐突的疑問,不曉得您有沒有答案。」 狄嘉利抬頭看了眼白杉城沉靜如水的灰藍色眼眸,道:「說罷?!?/br> 白杉城停頓了一下,才沉聲道:「家父的死因至今仍是懸案,您有沒有任何知悉的內(nèi)情,可以告訴我?」 狄嘉利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提出了另一個問題:「杉城,你尚未婚配,至今可有心儀的對象?」 白杉城腦海中剎那浮現(xiàn)出一張臉孔,卻又被他強硬得打散了,他嚴謹?shù)幕卮?,卻壓抑不住剎那失序的心悸:「沒有?!?/br> 「以前總認為AO結(jié)合,可以給予我們最忠臣的約束力,但現(xiàn)在好像不時興這套了?!?/br> 狄嘉利低沉而從容道:「尚未婚配的Alpha,不論是血統(tǒng)再純正,再精粹的貴族,即便是穩(wěn)重如你,你的信息素還是充滿一種不安定的浮躁,這是天生的,Alpha的優(yōu)點也是缺點,我們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能夠安定我們信息素的伴侶,擁有Omega信息素的安撫,我們的思慮會比單身Alpha要冷靜而理智,這是有科學根據(jù)的。」 「那你知道,已經(jīng)婚配的Alpha最不能忍受的是什麼嗎?」 白杉城立即答道:「背叛?」 狄嘉利低笑道:「的確是很難以忍受,光是用想像的我都控制不住想要殺死對方的心情,但不是,我們最怕的東西,叫做誘惑?!?/br> 「那會使我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信息素失控,我們會需要用更強大的自制力來壓抑不安分的躁動,這種時候,你就要賭賭看你的理智能不能戰(zhàn)勝獸性?!?/br> 他話鋒一轉(zhuǎn),更為犀利道:「血統(tǒng)越優(yōu)良的Alpha就越不容易受到誘惑驅(qū)動,但反過來說,一旦遇到了真正能煽動他的誘惑,他內(nèi)心的暴虐就越不容易得到平復?!?/br> 白杉城克制得握緊雙拳,緊繃道:「您想說什麼?這跟我父親的死因有什麼關(guān)系?」 狄嘉利意味深長得看著眼前尚未完全標記而充滿血性的年輕Alpha,耐人尋味道:「誰知道呢,或許白巖畫運氣不好,遇到了致命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