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程咬金家里多了兩位姑娘，還是兩位漂亮的姑娘。一個身著紫衣，溫婉大方。一個身著杏衫，嫵媚動人。若只是多出來兩個姑娘，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怪就怪在，這兩姐妹中的紫衣jiejie，竟與程咬金說道她便是前些日子他在山林中救下的那只狐貍。

    狐貍？

    程咬金原還有些奇怪，又聽紫衣女子道：“我便是那紫色的狐貍。修行千年幻化成人，那日正是我千年之劫，多虧了你救得我一命，方才得以生存下來?！?/br>
    程咬金恍然。原來那團紫色毛團，形狀似狗，卻又不像，不知何物的東西竟是只狐貍。還是只修行了千年的狐妖。

    “我名單一個白字，恩公叫我小白便好?！毙“兹崛嵝Φ?，又拉過一旁的杏衫女子，與程咬金介紹道：“這是我meimei，她名叫做妲己，也是只狐貍?！?/br>
    妲己不同jiejie溫柔可人，生得卻是明媚似火，眉眼間格外妖嬈，她嬌柔笑著，笑聲似能勾人魂魄。妲己道：“程大哥你別怕，我們雖是狐貍成人，卻不是什么壞妖怪，只誠心修煉，從未傷害于人?！?/br>
    程咬金還有些猶豫。那日之事實在怪異，他只記得被雷劈中后他就暈了過去，本以為會喪命山林之中，卻沒想到第二天又像個沒事人似的悠悠轉(zhuǎn)醒，而他懷里護著的紫色毛團也不見了蹤影。山頭又恢復了往日平靜，電閃雷鳴，妖風四掠之景好像只是程咬金昨夜做得一場噩夢！

    程咬金不敢多想，起身便快快回了家去。直到回到家中，安慰了一番擔憂整夜的母親，又重親cao勞起家里的事務，他這才有又重生為人實在感。

    這幾日程咬金都不敢再去山頭砍柴，這件事他也從未和人提起過。一來此事古怪難以解釋，二來就是說了怕是也沒人相信。所以直到現(xiàn)在，此事也只有程咬金一人知道而已。這日這兩個女子來找他，說自己是狐妖，又說那日是在渡千年之劫。若換做平日里，程咬金定是不信，可如今卻也不得不信了一兩分。

    程咬金幾番思量之下，還是說道：“你說你是狐妖，可有什么證據(jù)？”他從未見過妖怪，現(xiàn)下雖也有些相信，卻還是不能信個十分。

    妲己笑著說：“證據(jù)我們倒是也有，只需我倆化為原形，你到時看了就知是真是假。只是程大哥不要見了之后被嚇跑才好?！?/br>
    程咬金道：“你們變罷！我絕不跑就是！”

    兩姐妹互相對視一眼，便開始施法化為原形。頓時，一道瑩瑩金光環(huán)繞兩人周身，不多時，方才還站在程咬金面前的兩個貌美女子竟都不見了，程咬金眼下只剩下兩只狐貍。一只紫色毛團確實是他當日救下那只，另一只是只赤火紅狐。

    程咬金見此奇景，怔愣得口不能言。

    赤火紅狐傳來妲己嬌柔的笑聲，狐貍口吐人言，說道：“程大哥，這下你可相信我們了吧？”

    程咬金忙忙點頭，額上也生起了一層細密汗珠，有些緊張道：“我，我信了，你們，你們變回去罷！”

    見兩只狐貍又變作方才的兩位姑娘，程咬金一顆心才稍稍安下一些，只是還是跳得很快。他如今是真的信了她們所說的，他那日山頭會遇上那般異象，確是小白在渡千年之劫。

    只是，她們現(xiàn)在又回來找他，又是為了做什么呢？

    程咬金這么想著，便也這么問了出來。

    妲己說道：“我們狐族向來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卻是流傳很久了?！?/br>
    “什么規(guī)矩？”程咬金問。

    妲己笑著，可一旁的jiejie小白卻是神色莫測，妲己推了推小白的肩膀，使著顏色，調(diào)笑小聲道：“jiejie！你說呀！”

    小白白皙的臉上頓起紅霞，程咬金下意識望去想要看她作何解釋，一下卻又瞧見小白羞不勝人的面貌，她那似閃動水光的黑眸也對上了他的，程咬金的腦子里突地似乎有根線斷了。

    剛才沒有瞧清楚，沒有發(fā)覺，現(xiàn)在這么一看，這個jiejie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程咬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女子。雖知她不是人，而是狐妖幻化，可卻也比天仙好看多了。

    程咬金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小白。心里卻又疑惑著，是不是所有的妖怪生得都是這般好看的？

    小白有些支吾說：“我，我們狐族的規(guī)矩就是，但凡救了我們狐族的人，不論是誰，都是要……要以身相許的……”

    程咬金猛地一驚，瞪大眼睛：“什，什么？”

    小白看著他，咬咬嫣紅的下唇，說道：“你那日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按照我們狐族的規(guī)矩，我是要相許于你的?！?/br>
    程咬金算是完全聽清楚了，也完全明白了她所說之意。只是突然一個如花貌美的女子說要以身相許，程咬金活了二十幾年從未碰上過這種事。加之小白是妖，程咬金本應直接拒絕才是，只是又看見小白，那瑩潤的目光，程咬金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更別提說出什么拒絕的話了。

    程咬金一下子便亂了心神，竟就這樣掉頭就跑，任由妲己氣急敗壞的在身后叫喚，也不回頭。

    只是狐族的妖怪卻像是格外遵守他們那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程咬金逃走后，隔日她們又來到程咬金家中，與程母解釋了一番那日程咬金救人之事，雖也抹去了狐妖這一成分。

    小白和妲己都是兩個好看的姑娘，好看的人總是格外招人待見的，加之妲己又生得一張?zhí)鹱靸?，更是討得程母開懷大笑。

    程咬金雖有想法，但在程母面前卻是啞巴吃黃連，一點不能說什么。

    小白和妲己在村外頭不遠處造了一座房子，每日都會來程咬金家里。這樣的情況也持續(xù)有幾日了。

    直到剛才，程咬金又遇上個白發(fā)的算命瘋子。

    程咬金剛走到家門，小白便出來迎接，她仍舊一身紫色紗裙，如初時所見一般溫婉，她笑起來時也是令人如沐春風，舒服極了。

    這些日子程咬金也算是習慣了她倆時常出現(xiàn)在家里，便也不覺得有怪，只問道：“你怎么出來了？”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剛才聽見門外有腳步聲，便忍不住打開門看了看，果然是你回來了?！?/br>
    程咬金聽此，長滿鋼渣子胡須的臉也忍不住生起了紅色，他知道小白的意思，卻不敢順著接下去說話，只言顧其他：“你meimei妲己呢？”

    小白說：“她正在屋里同伯母說笑，”頓了頓，小白又有些嗔怪道：“你很關(guān)心妲己嗎？”

    程咬金連忙擺手道：“沒，沒有?！?/br>
    小白卻不放過他，似羞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總是這般問起她，難道你不喜歡我，轉(zhuǎn)而喜歡妲己？”

    程咬金簡直百口莫辯，天知道他壓根兒沒有那個意思：“不，我不是……”

    小白傷心道：“我哪里不比妲己好？”

    程咬金吶吶道：“你很好……”她真的很好。雖然是妖怪，但知書達理，又溫柔漂亮，對自己的母親也很好，她……她甚至還說要以身相許。

    小白聽見程咬金這話，終于笑了，笑得燦若陽光，晃得他有些不敢去看。那女兒家?guī)е娉终f：“你真的覺得我很好？”

    “……嗯?！背桃Ы鹑缥米影銘艘宦?。

    小白上前兩步，突然緊緊握住程咬金的手，她的手又細又白，帶著溫熱的感覺，程咬金卻感覺被什么燙了一下，但看著她又不舍得用力掙脫開，支支吾吾說：“你，你這是做什么……”

    “程大哥……”小白柔柔說。

    這一聲程大哥，直把程咬金身心都叫得酥了。

    “既然你真的覺得我這般好，為什么卻不接受我呢？難道……難道你嫌棄我是個妖怪？”

    他當然不會嫌棄！

    正如小白的meimei妲己所說，她們雖然是妖怪，卻從不為非作歹，行害人之事。他雖然是人，又有什么資格去嫌棄一個從不做壞事的妖呢？

    程咬金說：“我沒有介意你們是妖?！?/br>
    “既然如此，”小白又問：“你也覺得我好，也不嫌棄我是妖，卻又不肯接受我，難不成……你心里不喜歡我？”

    他……他自然是喜歡的。

    程咬金從來沒有遇過像小白這樣好的人，或許從她們化為人形找他的那一天，只是不經(jīng)意對上他的那一眼，他心里就已經(jīng)惦念上了的。

    只是……他怕的是小白不喜歡他。

    小白是為了報恩而來，也是因為報恩而要以身相許。

    程咬金雖然救了她一命，但也絕不要因此而讓小白以身相許。

    所以，程咬金只能說：“我們這才認識沒幾天，就，就說起這個……有些太早了?！?/br>
    小白目光黯了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妲己便從里屋走了出來，瞧見小白和程咬金的手上，便了然的曖昧笑了笑，說：“剛剛jiejie就說聽見程大哥回來了要去接，結(jié)果這樣久了也沒見你們進門，伯母覺得奇怪便讓我出來瞧瞧……現(xiàn)在這樣看來，豈非是我打擾了？”

    程咬金聽著這話，似有若無的打趣，更是讓他從臉一路紅到了脖子，他連忙將手收回放在背后。小白見此也收回了手，轉(zhuǎn)身對妲己道：“你還說！”

    妲己眨眨眼睛：“jiejie和程大哥這八字都還沒沒一撇呢就這么急著護著程大哥啦？”

    小白轉(zhuǎn)頭看了眼程咬金，細聲說：“這八字……確實還沒一撇……”

    ……

    是夜。

    月明星稀，清風微涼。

    火狐洞中。

    明滅的燭光中映照著兩個人的身影，一人身著紫衣，一人身著杏衫，卻是兩個漂亮的姑娘。

    這兩人便是白天程咬金家中的小白和妲己。

    妲己幽幽笑道：“jiejie在想什么？”

    “還叫jiejie？”小白似笑非笑道，只是那聲音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由原來嬌柔的女聲變作低沉的男聲。

    妲己說：“哥哥回來后便一直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以為哥哥是喜歡上現(xiàn)在這副裝扮了？”

    一道熒光環(huán)繞，那溫婉的女子瞬時間竟變做一個男兒，眉目間竟也與小白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五官卻更加如男子般硬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