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錦州城,留仙客棧。 聽了尹弦歌的話后,秦歲已皺起眉頭,心中驚疑不定:“難怪魔尊不愿意告訴我們,如今人神魔三族的和平局勢就像一片古井無波的湖水,表面如明鏡般平和,底下卻深藏暗涌,若是有人在這時候扔下一枚石子,表面的平靜被打碎,那第二次神魔之亂恐怕就無法避免了?!?/br> “那我們該怎么辦?”齊鳶然此時有些六神無主,“我們要讓離褚獨自去解決這件事嗎?” “他不是獨自,別忘了他可是魔尊?!鼻貧q已提醒她,“你想都不要想,以你的實力……包括我們所有人的實力,恐怕都不足以幫得了他……此事我先書信一封告知掌門和各位長老?!?/br> 申淮悠左右看了看,遲疑著問:“那……我們還去翎城找鳳師妹嗎?” “如今恐怕……”秦歲已還沒說完,忽然一只紙鶴從窗外飛進來。 紙鶴扇動著翅膀緩緩飛到眾人中間,然后展開信紙,上面用倉促的筆跡寫著:【翎城異變】 秦歲已眼皮一跳:“看來還是得去一趟。” 在作出接下來還是要往翎城去的決定后,其他人就回各自的房間進行離開前的準(zhǔn)備了。 秦歲已正要離開的時候被邊墟拉住了手腕。 “邊師弟?”秦歲已看了看被拉住的手腕,有些不解。 “師兄別太擔(dān)心了?!边呅嫣鹆硪恢皇郑p輕地將秦歲已緊皺的眉頭揉開,“無論第二次神魔之亂是否發(fā)生,無論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站在師兄身邊,我永遠不會背棄師兄,更不會讓師兄受到傷害?!?/br> 秦歲已有些怔然,直直地盯著對方的眼睛,那雙眼中的愛戀太過熾熱,讓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我……”秦歲已清了清喉嚨,“上次師弟為保護我受了重傷,我心中有愧疚,并發(fā)誓不再讓師弟因我受傷;此次師弟因魔族偷襲再次身受重傷,我心中雖有懊惱,更多的卻是鉆心般的疼痛,只恨不能替你承受痛苦?!?/br> 邊墟默默地聽著秦歲已的話,沒有作聲。 “……話本上說,若你真心愛上一人,便會因他的快樂而快樂,因他的悲傷而悲傷,因他的憂愁而憂愁,因他的痛苦而痛苦,你的喜怒哀樂從此都只與他一人相關(guān)。所以……”秦歲已眼神躲閃,面上發(fā)熱,“所以,邊師弟,我或許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無情?!?/br> 聽完后,邊墟似乎陷入了驚詫,好半天才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 因為許久沒聽到邊墟說話,秦歲已難得鼓起的勇氣此時也消退了不少,突如其來的尷尬和羞赧讓他掙脫了邊墟對他手腕的桎梏轉(zhuǎn)身就想走。 然而還沒走出第一步,秦歲已的腰就被人緊緊抱住了。 “師兄連表白也要這么拐彎抹角的嗎?” 秦歲已能感覺到對方將臉貼在了他的后背上,那里有些發(fā)熱、發(fā)燙。 “并非表白,我只是把我的心情分享給你罷了?!?/br> “那師兄下次想分享心情的時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聲?太突然的話,我的心臟可能會受不了?!?/br> 秦歲已不清除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邊墟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這讓秦歲已心里有些自責(zé)。 他從前是不是對邊師弟太苛刻了? 秦歲已側(cè)過身,遲疑著將手放在邊墟頭上輕輕撫摸了幾下。 “……好了,放手吧,我該回房間收拾東西了,別讓其他人久等。” 聽見秦歲已這么說,邊墟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了手。 “你也快些收拾吧,我在樓下等你?!鼻貧q已說完,走了幾步還沒打開房門,又轉(zhuǎn)過頭說,“這幾天只怕是要趕路,若你的身體撐不住……” “師兄放心,我已無大礙?!边呅嫘χ氐溃皫熜诌@般關(guān)心我,怕不是……” 沒等聽完邊墟的話,秦歲已就推門離去,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了。這不過短短一兩刻鐘,他幾乎已是耗盡了余生的勇氣,若是再聽見邊墟說什么沒臉沒皮的話,他只怕是當(dāng)場要暈過去。 【他在說謊。】秦歲已剛走,邊墟腦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你閉嘴,你究竟是誰?”邊墟語含怒意。 這個聲音自從邊墟醒來后就出現(xiàn)在他腦中了,還總是時不時地跟他說一些奇怪的話。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就是你。】 “你閉嘴,師兄是不會騙我的,他沒理由騙我。“ 【他只是同情你,并不是喜歡,否則他怎么從不說喜歡你?】 “不會的,師兄不會做違心的事,他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直說而已?!?/br> 【呵呵,你若愿意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阻止你?!?/br> “師兄……不會騙我?!?/br> 那聲音沒有再說話,邊墟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shè)后,迅速整裝下樓去等秦歲已了。 很快,大家都出現(xiàn)在了客棧大堂里,只有齊鳶然一人遲遲未出現(xiàn)。 夏瀾看向秦歲已:“我上去看看齊師妹在怎么了?!?/br> 秦歲已點了點頭:“也好?!?/br> 夏瀾上樓后沒多久又急匆匆跑出來,在二樓的走廊邊對眾人著急地叫道:“齊師妹不見了!“ 眾人一驚,紛紛上樓,來到齊鳶然的房間。房間里陳設(shè)正常,也沒有打斗痕跡,房間里也沒剩下齊鳶然的物件,收拾得很干凈。 “我在房間里看到這封信,應(yīng)該是齊師妹留下的?!跋臑懩贸鲋霸谧郎峡吹降那Ъ堹Q遞給秦歲已。 眾人打開信紙一看,里面只簡單寫著一句話:【我去找離褚了,不用擔(dān)心我,事情解決了我就回去!】 秦歲已沉默半晌:“簡直……胡鬧?!?/br> “這可如何是好?”夏瀾急得眼圈都紅了,“她知道要去哪里找魔尊嗎?齊師妹心性單純又性子急,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秦歲已安慰她道:“你先別往壞處想,至少以齊師妹的武力值,凡間應(yīng)該沒人能欺負(fù)得了她?!?/br> 申淮悠想了想:“秦師兄,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吧,你們前往翎城,我回宗門將齊師姐的事告知杜長老,杜長老定有辦法找到齊師姐的?!?/br> 秦歲已思忖片刻后點了點頭:“這樣也好?!?/br> 于是,申淮悠與其他人在錦州告別,踏上了返回?fù)嵯勺诘穆贰?/br> “你跟著我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找赫蘭奪回你師父的靈寶嗎?”申淮悠一臉疑惑地看著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尹弦歌。 尹弦歌眨了眨眼:“那個不急,而且我也發(fā)現(xiàn)了就憑我現(xiàn)在的修為,定然是打不過赫蘭那廝的,正好我也想看看撫仙宗這樣的大宗門長什么樣子。” “……你師父知道你這么不務(wù)正業(yè)嗎?”申淮悠面無表情道。 尹弦歌也不生氣,笑瞇瞇道:“我?guī)煾缚赡苓€不知道我下山了?!?/br> “你……其實就是找了個借口溜下山玩吧?”申淮悠震驚。 尹弦歌絲毫沒有被人揭穿的尷尬,反而搖頭晃腦道:“知我者,淮悠也?!?/br> 而另一邊,因為不知道鳳吟雪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于是三人快馬加鞭趕往翎城。在越來越接近翎城時,秦歲已三人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了。 “師兄,這一路上怎么都沒人?”夏瀾疑惑道,“這條路應(yīng)當(dāng)是去翎城的主道,平日都是人來人往的?!?/br> 邊墟也指了指不遠處路邊的一個茶攤:“連茶攤都沒開張?!?/br> “看來翎城真是出了什么事?!鼻貧q已說完,腳下一動,催促著馬兒跑了起來。 時值太陽落山之前,秦歲已三人趕到了翎城城門口,然而城門緊閉,把守的士兵不知所蹤,只有城樓上有零星幾個站崗的士兵。 “翎城戒嚴(yán),來者請速速離去!”城樓上的士兵大聲說道。 “我們乃撫仙宗弟子,與你們少城主鳳吟雪是好友,此次受她之邀前來翎城,為何不讓我們進去?”秦歲已高聲問道。 “你們是少城主的好友?” “還請小哥通傳一聲,就說秦歲已、邊墟和夏瀾前來拜訪?!毕臑懸哺呗曊f道。 城樓上的士兵叫來另一個人,跟他耳語了幾句,那人就跑開了。 “煩請各位稍等?!?/br> 大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城門終于打開,鳳吟雪從門內(nèi)走出來,她看見三人后顯得有些出乎意料的驚訝。 “竟然真是你們?”鳳吟雪道,然后左右看了看,“齊師姐和申師兄呢?” “發(fā)生了一些事……”秦歲已語氣低沉。 這時,城外的森林中忽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呼嘯,鳳吟雪臉色一變,沒等秦歲已說完就拉過三人往城內(nèi)退,城門重新關(guān)上,厚實的門栓在幾人面前重重落下。 在回城主府的路上,沿途的街道上也沒有什么人,天色并不晚,而店鋪卻幾乎都關(guān)門了,家家戶戶都房門緊閉,許多屋子門前都掛著素縞,整座城池顯得無比冷清。 “你們怎么會來翎城?”沒等他們開口,鳳吟雪先問道。 于是,秦歲已將他們收到鳳吟雪傳來的千紙鶴的事告訴了她。 沒想到鳳吟雪卻一臉茫然:“我并沒給你們傳什么千紙鶴?!?/br> “如果不是鳳師妹,還能是誰?難道是有人故意想將我們引來翎城?”夏瀾思索道。 秦歲已也是這么想的,于是問道:“鳳師妹,翎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提起這個,鳳吟雪便眉頭緊皺:“你們也知道我鳳家以馴獸之道聞名天下,我父親作為這一代的家主更是深諳馴獸之道,然而就在前段時間,我父親從小將其養(yǎng)大的靈獸去了一趟森林回來后就突然發(fā)狂,將我父親咬傷,我父親因傷重難治已于前日過世。此前我匆忙離開就是因為得知了此事?!?/br> 幾人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能低聲說了句“節(jié)哀”。 “父親離世之事唯有家中幾人知情,并未對外公布,還請師兄師姐不要走漏風(fēng)聲?!?/br> 夏瀾不解道:“為何?” “我父親那只靈獸并不是唯一一只發(fā)狂的,城中豢養(yǎng)的靈獸陸陸續(xù)續(xù)也都發(fā)了狂,導(dǎo)致多人受傷。最奇怪的是,因為翎城周圍被森林環(huán)繞,林中野獸眾多,這些野獸竟也開始發(fā)狂,甚至闖入城中攻擊了百姓,死傷慘重,因此我才下令全城戒嚴(yán)。翎城正值多事之秋,若是此時父親身亡的消息傳出,難免會導(dǎo)致人心浮動,恐致更大禍端?!兵P吟雪正色道,“而且我懷疑這背后是有人搗鬼,你們收到的紙鶴也證明了我的猜想。若他知道我父親已去世,或許會有更大的動作,而現(xiàn)在的翎城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任何打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