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放寒假的時候，宿舍里的陸可軒宣布了脫單，理所當然的要請全宿舍的人一起吃飯。

    他人緣好，他說請吃飯其他人當然都到場，連黎里即便時間撞上了自己打工的時間都特意請了假。

    陸可軒家境尚可，雖然比不上宴霽家的財力，但比其他人還是富余一些。他顯然也特意攢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請客的地方?jīng)]選在平常大家經(jīng)常去的大排檔，而是去了一家以服務(wù)好著稱的火鍋店里。

    黎里是最后一個到的，天氣太冷，外面冰天凍地的，他進來的時候滿身還攜帶著nongnong的寒氣，連肌膚都顯得比平常要白一些。他被服務(wù)員領(lǐng)著找到了座位，其他人都已經(jīng)坐好了，最中間的就是陸可軒和他的女朋友。陸可軒的女朋友是隔壁院校的，黎里跟她沒見過兩次，所以陸可軒這次還做了介紹：“這是黎里，小草，這是我女朋友夏鷗。”

    夏鷗顯然性格也比較外向，打了招呼后又好奇問道：“你為什么叫他小草??？”

    陸可軒笑道：“我們宿舍都這么叫，這是昵稱?！?/br>
    夏鷗眼珠子一轉(zhuǎn)就明白了為什么黎里的昵稱是這個，頓時笑了起來，“挺可愛的昵稱。我發(fā)現(xiàn)你們宿舍盡出大帥哥啊，我以前只聽說過宴霽的名字，卻沒有想到還有一個這么……漂亮的?！?/br>
    她語氣態(tài)度都自然，帶著一股落落大方，挺有親和力。

    黎里捂了下臉，“別夸，害羞?！?/br>
    眾人笑成一團，宴霽也笑著來扯他的手腕，“快把圍巾外套都脫了，坐下來吃，不然rou都要被他們搶光了?！?/br>
    另一個舍友反駁：“哪有？你不是已經(jīng)護著他那份了嗎？”

    歡笑中黎里將圍巾摘了，宴霽順手拿了過去，本來是要幫他放好，在不經(jīng)意看到圍巾上不大的logo時愣了愣，手心一揉，便能感覺到這條圍巾并不是假貨。

    但真貨非常貴，絕不是黎里靠自己兼職賺的錢能買得起的。

    他愣神的時候黎里將羽絨外套也脫了下來，擠在他身邊坐下，抱怨道：“外面冷死了。”

    宴霽眼尖的看出他的外套價格也不菲，心里頓時像塞了稻草一樣亂糟糟的，他再看著黎里里面的內(nèi)搭，都是以前見他穿過的衣服，心里才稍稍好受一點，不動聲色的將他的衣服和圍巾都放好，再投入到大家的暢聊中。

    夏鷗顯然對黎里的長相很喜歡，視線總?cè)滩蛔÷湓谒樕?，突然道：“黎同學(xué)，不知道你有沒有交往的對象？要是沒有的話，我有一個閨蜜……”

    其他舍友聽到都要瘋了，開始吱哇亂叫，“嫂子！請看看我！我現(xiàn)在極其、非常、迫切的想要一個女朋友！”

    “還有我！我也想要英語系的學(xué)妹！”

    “我！我！”

    夏鷗也沒被這股熱情嚇到，笑瞇瞇地道：“我閨蜜就喜歡長得白凈、纖細、眼睛大的男生?！彼粋€一個要求說出來，恰好對應(yīng)剩下三個舍友的缺點，等于其他三人全軍覆沒。

    另一個舍友故作不甘地道：“為什么女孩子的審美都是小草和阿霽這種??？我們這種平凡男人就不配擁有愛情嗎？”

    黎里給他夾了一筷子rou，“你先減肥，興許就能擁有了?！彼瘜Ψ叫乜谄沉艘谎?，“還有，收拾一下你的胸毛?！?/br>
    宴霽先笑出聲來，接著其他人也都笑成了一團。被說的舍友也不惱，只捏了捏自己臉上的rou，“我也不算太胖吧？”又道：“想找小草是別想了，他最近經(jīng)常盯著手機傻樂，還跑樓道里去接電話，這狀態(tài)跟我們陸哥差不多，八成是有對象了。”

    其他觀察沒那么仔細的舍友都露出震驚臉，只有宴霽的反應(yīng)小一些，但也朝黎里看了過來。黎里面對眾多探尋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口rou，才道：“我跟我mama打電話呢?！?/br>
    也不算撒謊，他確實跟趙秋通電話通得勤，不算見面的話，跟母親電聊的時間還比較多，畢竟宴聞這段時間比較忙。

    陸可軒笑道：“我就說嘛，我怎么沒感覺到，只覺得小草的笑容多了，心情更好了。是因為你爸爸的情況有好轉(zhuǎn)是不是？”

    他家里的情況大家都知曉一些，知道他有個癱瘓在床的父親。

    黎里道：“對，我爸爸做了手術(shù)，效果還不錯，現(xiàn)在在復(fù)健階段?！?/br>
    “哇，恭喜恭喜?！?/br>
    一頓飯吃得熱鬧，大家的興致都很高，除了宴霽例外。他以往原本是人群的焦點，是氣氛的帶動者，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些不在狀態(tài)，連笑容都有些勉強。黎里擔心他遇到什么事，去廁所的時候特意叫他：“一起去嗎？”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衛(wèi)生間里，黎里擠了洗手液洗手，一邊關(guān)切地問道：“阿霽，你怎么了？為什么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他開了個玩笑，“沒有追上心儀的女孩子？”

    他其實心里有點犯嘀咕，前段時間看他有在微信上跟沈小魚聊的熱絡(luò)，他還放下了心，覺得宴霽應(yīng)該是把對自己的錯誤感情放下了，可現(xiàn)在看他這樣，又覺得不太對勁。

    宴霽盯著他，黎里吃的辣鍋，他不擅長吃辣，不僅吃得臉頰暈染出緋色，嘴唇也被染得鮮紅，看起來愈發(fā)性感。宴霽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的思想跑偏，連忙挪開頭努力轉(zhuǎn)移注意力，“我最近不想談戀愛?！?/br>
    都沒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女的，也沒弄清楚對面前的人是那種喜歡還是友情上的占有，他又怎么可能去談戀愛？

    “那是怎么了？”

    宴霽不答，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憋不住了才道：“草兒，我們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黎里站直了身軀，認真地道：“當然是。”

    宴霽重新盯著他，“那為什么我從來沒感覺到你在把我當成你最好的朋友？”

    黎里被氣笑了，“要是包大人在面前，我一定立馬跪地大呼冤枉。阿霽，你為什么會這樣想？我是有什么方面做得不好嗎？”

    即便跟宴聞?wù)剳賽哿死枥镆矝]忽略跟他的友情，以往一起做的事情現(xiàn)在仍然一起做，他還跟個老媽子一樣幫對方收拾清潔以及洗衣服，宴霽每次有籃球比賽他都去送水送毛巾，有時候上課還代簽到呢，結(jié)果對方說沒感覺到？

    看到黎里真是有點生氣的樣子，宴霽質(zhì)問的勇氣就被打散了，聲音都低了許多，“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我是你的朋友，你有任何生活上或者經(jīng)濟上的困難，你完全可以找我，沒必要……”沒必要找別的男人，用身體去換取物質(zhì)。

    黎里問他：“沒必要什么？”

    宴霽看著一臉無辜的他，咬了咬牙，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沒必要接受……女人的包養(yǎng)吧？”

    性別是他匆匆改口的，他并不想讓黎里知曉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性向這件事。

    他不愿意揭穿黎里所有的體面。

    宴霽快速地道：“你不用反駁，我能看得出來，你這段時間經(jīng)濟上寬裕了許多，你戴的圍巾、你穿的外套都很貴，這不是憑你的能力能買得起的。草兒，我真的可以幫你，錢是我最容易得到的東西，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給你，你、你跟那個人斷了吧?！?/br>
    雖然早覺得宴霽可能察覺到了什么，但沒想到他的猜測這么準確，除了性別錯了之外，其他的跟黎里之前經(jīng)歷過的一模一樣。黎里心情復(fù)雜到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躊躇半晌才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

    我知道當然不是！因為我沒有說對性別！

    宴霽在心里咆哮著，臉上卻努力克制著，“所以你寧愿找別人，也不愿意接受你最好的朋友的幫助嗎？這樣你還說你把我當成了最好的朋友？”

    “阿霽，不是的?！崩枥飺u了搖頭，“最開始我確實是不好意思找你幫忙，太多了，你也僅僅是學(xué)生……”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好朋友，他對朋友之間的定義就是一起玩性格合得來，他并不覺得以“朋友”這個身份能要對方那么多的幫助。那會實在困難的時候，他都只能想到以身體作為交換，因為那算得上是等價，而不是一味的付出?！暗F(xiàn)在我的困難解決了，所以不用……”

    “我知道有那么個人，你答應(yīng)了對方什么？”宴霽盯著他，“這種不平等的關(guān)系你就愿意一直持續(xù)下去嗎？你覺得這對你以后的人生沒有影響嗎？”

    黎里通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總不能直接告訴他那個人是他哥吧？

    宴霽會不會傻掉？

    宴霽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是被自己說動了，繼續(xù)苦口婆心地道：“所以你還是趁早跟對方斷了吧？有什么困難的地方我都會幫你，我也愿意幫你，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我就是想要幫助我……最好的朋友而已。”

    黎里哭笑不得，只能敷衍道：“好的，我會考慮的?！?/br>
    宴霽松了口氣，想了想，又道：“如果他很不愿意對你放手，我可以去幫你談判。要是簽訂了類似合約一樣的東西，你也別擔心，我哥說過了是不合法的。要是他糾纏你，我可以請我哥幫你打官司?！?/br>
    他還安慰道：“放心，我哥可是很厲害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