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這性格倔強又容易鉆牛角尖，我真的擔心她會受傷害，”奶奶那垂暮的眼皮聳拉得厲害，遮住她那混沌又清明的雙眸，她溫柔地輕拍柴嘯的手，帶著歉疚，“奶奶這一生的牽掛只有她了，嘯子啊，能不能幫奶奶好好地護她？”

    這是奶奶臨終前對他說的話。

    柴嘯站在手術(shù)室的門前，他幾乎沒有動過，這一站便是好幾個小時。

    “坐著吧?！碧K若青說。

    他擁有這間醫(yī)院的一半股份，所以他很快就知道此事。

    柴嘯這才稍微動了動身子，他挪了下腳步，卻沒有坐下，但感覺到自己的腿骨在發(fā)疼。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腿，再轉(zhuǎn)回了視線。他腿上的這種疼痛就好像有人用指頭慢慢地磨蹭著他的碎骨，接著就有股捏碎骨頭的聲音，再猛地往里面按進去。只要他站得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只會越強烈，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他保持清醒。

    突然，手術(shù)室的門被開了，兩位護士急急忙忙地出來，再順著左邊走，走得很快，就在柴嘯的旁邊過去。

    他甚至聽到一個護士的嘀咕聲音，聽著年紀不大，“你說這呼吸突然停了，不得把人嚇亂？”

    “就你嚇亂，快走吧?！绷硪粋€年長點的護士斥她。

    柴嘯這一聽，著了慌，“她們在說什么？”

    蘇若青似乎也聽到了，他只道：“別瞎想?！?/br>
    柴嘯順著走廊的方向看她們離開，發(fā)現(xiàn)蘇莯青站在不遠處，倚在墻邊，沒有打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她們很快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器械和數(shù)個血包，接著又進去了手術(shù)室。

    柴嘯抬著頭，怔怔地看著手術(shù)室的指示燈，這頭抬得似乎也沒覺得累。

    這時間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他聽見了步伐的聲音，朝著他走過來。

    柴嘯往后看，發(fā)現(xiàn)竟是況掣。

    況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臉上也沒什么情緒。

    柴嘯的心里起了恨意，這種恨意幾乎讓他失去理智。他不顧腿疼地快步走過去，，一拳掄到他的臉上，直接把他打在地上。

    況掣戴著的帽子被甩在地上，雙手撐地，卻沒有起來，他說：“我只是想知道安安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柴嘯低吼：“滾?！?/br>
    況掣沒有說話，他慢慢地站起身。

    “你最好祈禱阿安不要出事。”柴嘯說的每字都從牙縫里蹦出來。

    況掣知道他誤會了，聲音下沉，“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安安為什么會來到公司。”

    可他這話說完，柴嘯只覺得有一種反胃的惡心涌到心頭，他瘋了一樣地把他摁在地上，掐住他的脖頸，又一拳揍過去。

    現(xiàn)場幾乎要失控了，蘇莯青沒打算阻止他，只喊了他一聲，“柴嘯?！?/br>
    一個護士急忙走過來，“別在這里打架，不然我要報警了?！?/br>
    柴嘯這才把手放下。

    況掣站起身，摸了下自己的臉，只覺右頰微腫。他轉(zhuǎn)頭看著站在長椅旁邊的蘇若青，只見他看了過來，眸里寫著淡漠。

    況掣狠狠地閉了下眼睛，轉(zhuǎn)頭看了眼手術(shù)室，從地上撿回帽子戴上，再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醫(yī)院。

    柴嘯看著他終于離開了，身心來得精疲力竭，他剛往前走了一步，卻倒在地上。他的腿疼得幾乎支撐不了他繼續(xù)走路，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膝蓋，看著的天花板卻天旋地轉(zhuǎn)。

    他暈眩得幾乎站不起身，被護士送到了一間有床的休息室，讓他在那好好地歇會。

    “喝點水。”蘇若青把一杯水拿進來。

    “謝謝?！?/br>
    柴嘯接過來時，發(fā)現(xiàn)還是溫水。

    他這水一進肚子，身子總算舒服了些。

    柴嘯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養(yǎng)神，等腿沒這么疼，他又想著出去。

    他剛把門打開，就看見了蘇莯青。

    他頓了下，打算越過蘇莯青走出去，卻被他攔下來。

    “讓開?！辈駠[低聲說。

    “你要在這里休息。”蘇莯青的語氣像在命令他。

    “讓開?！辈駠[有些怒了。

    蘇莯青沒有再說話，他直接拉住柴嘯的手，強行把他拉回床上坐下。

    柴嘯自然是不愿意的，“放開，放開?！辈駠[的聲音揚高，低吼道，“我要出去。”

    “你出去能有什么用？”蘇莯青問。

    他這句話真的惹怒了柴嘯，他試圖用手肘頂開蘇莯青，又被他輕巧地摁回胸膛，他根本就掙脫不了蘇莯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床越來越近。

    柴嘯不知道為什么連自己選擇在哪里呆著都不可以。

    他這樣一想，今天埋在他心頭上的絕望和崩潰瞬間爆發(fā)出來。他低著頭，狠狠地咬住了蘇莯青的右臂。

    他咬得很用力，把所有的情緒發(fā)泄在蘇莯青的手臂上。蘇莯青任由他咬著，只有覺得疼的時候，他才微微地皺了下眉頭。

    柴嘯慢慢地松開嘴，卻看怔了。

    他的牙齒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刃，兇狠地把他的臂rou剜開，留下一個血糊糊的牙印，那齒痕已經(jīng)陷在他的臂rou里，血慢慢地溢出來。

    柴嘯倒是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這么發(fā)狠的一面，心里蔓延了一絲愧疚。

    “好疼啊?！碧K莯青趁機裝可憐。

    “我去叫護士……”他剛要起來，就被蘇莯青摟住。

    他想掙開他，卻被他越摟越緊。

    柴嘯覺得所有的力氣在剛剛已經(jīng)用完了，他像xiele氣，任由他摟著。

    柴嘯透著前面，可視線不知道看向什么，他在想，自己這一生到底活了個什么。

    他忍不住地問：“我做錯了什么？”

    蘇莯青這一聽，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掏空了，空蕩蕩地卻是難受。他苦澀地說：“你什么都沒做錯?！?/br>
    他什么都沒做錯，可他身邊的人卻會離開他。

    蘇莯青感覺到他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他挪了下位置，讓他靠得舒服一些。

    他小聲地問：“你是不是很累？”

    他一直等著，都沒等到柴嘯的回答。

    柴嘯慢慢地閉上眼睛，終于回他了。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