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壞了
虞章景很自然地接過時周手邊的行李箱,他的年紀并不比時周大很多,但身量已經(jīng)很高,輕松地提起了時周那個十幾斤的行李箱,另一只還有余力的手搭上時周的肩膀,輕巧地使了一點勁,就把人攬到了自己身邊。 他們離得有些太近了,虞章景微弓著腰,嘴唇幾乎要擦到時周的耳朵,時周聞到一點虞章景襯衣領(lǐng)口出散發(fā)出的清冽香氣,像燃燒著的薄荷葉,清澈得發(fā)苦。 時周有些不自在,又覺得這時候躲閃不太禮貌,于是只能僵直地靠著虞章景,有些苦惱地想他的這位哥哥好像天生不懂得人和人之間交往的距離。 “周周?!庇菡戮坝H昵地貼在他耳邊喊他,“我?guī)闳ツ愕姆块g。” 時周愣了愣,周周是他鮮為人知的小名,還小的時候mama這樣叫他,但長到十幾歲,就很少有人再提起過這個小時候的名字,已經(jīng)長得比mama還高的少年再被以疊字稱呼,總會讓人覺得臉熱,但虞章景不經(jīng)意間就這樣親親熱熱地喊出來了。 時秋心看不出時周在想什么,單純歡喜于兩個孩子剛見面就迅速熟稔的情形,笑著和虞章景說:“那就麻煩你了呀章景。” 虞章景露出一個真誠的笑,那點相貌上自帶的陰郁變得不太明顯,八顆牙齒的微笑讓他看上去簡直算得上明朗,是會讓一個做母親的女人心生慈愛好感的模樣:“阿姨,我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周周就是我弟弟了,哥哥照顧弟弟是應(yīng)該的?!?/br> 一個有禮貌會說話的孩子總是討人歡心,時周看出來在這一點短暫的接觸中他mama已經(jīng)很喜歡虞章景,就連時周自己,雖然覺得虞章景有點過頭的熱情讓他無法招架,還是不可避免地對他生出一點好感,上天多不公平,給了一個人好家世好樣貌,還要他天生惹人喜愛,對比之下,他羞怯扭捏得簡直上不了臺面。 時周思緒萬千地跟在虞章景后面上了二樓,他的房間就在虞章景房間的對面,格局也相似,四方的寬敞屋子,已經(jīng)擺上了家具,沒有人住過的緣故,一切都是嶄新而整齊的,太規(guī)矩了,因而總覺得顯得有點空蕩蕩的,應(yīng)該是不久前剛被收拾出來,空氣中有一種清爽的澀味。 虞章景順手把行李箱放在門邊,很簡單地掃了房間一眼后道:“時間太緊了,家里準備得不太精細,這房間看著冷冷清清的?!彼剡^頭看時周,目光很專注,灰藍色瞳孔里兩個時周小小的影子。 時周正跟在虞章景后面怯怯地探出頭打量,他覺得這個房間又大又漂亮,心里是喜歡的,甚至有些受寵若驚,聽了虞章景的話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我覺得這里已經(jīng)很好了!” “其實我的房間就在對面,應(yīng)該讓你和我一起住才對,只是那時候還沒見過你,覺得兩個男孩子躺在一張床上太擠,見到了才知道周周原來這么嬌小?!?/br> 時周的眼前沒有鏡子,但他知道他的臉又紅了,他對自己簡直有些惱怒,這明顯只是虞章景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他怎么總是把情緒寫在臉上,像個不成熟的孩子。 時周嘴唇翕張幾下,卻連一個音節(jié)也沒能發(fā)出,眼睛濕淋淋的,一副可憐相。 虞章景忽然伸手撩了撩時周額前的頭發(fā),像個安撫的小動作,很小聲地喃喃道:“不逗你了?!?/br> “對了,”他像是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說:“這個房間的鑰匙不知道什么時候丟了,我們家的鎖匠這段時間有事也沒辦法給你換鎖,你進出的時候注意一點,如果有什么事就來找我?!?/br> 虞家房子在半山上,晚上氣溫低,飄起來一點雪,很小,鹽粒似的,時周趴在窗臺,盯著路燈下那片三角的橙黃色燈光,雪花在里面以一種很慢的姿態(tài)盤旋著落下來,仿佛合著某個八音盒里的旋律,時周的指尖不自覺敲打起微微濕潤的木質(zhì)窗欞,“噠噠噠”的聲音在寂靜遼遠的夜里好像能傳出去很遠。 時周非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虞章景,想到他向自己問好,很緊地握他的手,在他耳邊喊他周周,想到他近乎完美的俊美面容。 虞章景和他平常交往的人不太一樣,他小小的過界給予時周一些窘迫,但奇怪地并不讓時周覺得討厭。 “虞章景。”在雪面前,時周輕輕念他的名字。 另一邊的虞章景正以一種輕快的步調(diào)踩著樓梯下樓,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掛著一個愉悅的笑容。 正在擦樓梯把手的小女傭好奇地看他,少爺平??偸且桓标幱舻哪?,原來他也會因為什么事情開心嗎? 年紀還小的小女傭還沒來得及學會謹言慎行,大膽地開口詢問:“少爺有什么開心的事情嗎?” 如果是平常的虞章景一定不會理會她,但他難得的好心情讓他停了下來,思索了一會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或許吧?!?/br> “對了,去告訴管家,把那個房間的鑰匙放到我桌上?!?/br> “哦,好的?!毙∨畟蚍畔率掷锏幕睿胍フ夜芗?,但又被虞章景喊住,小女傭回頭看虞章景,因為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到他仍舊帶著笑意的聲音:“還有,我不喜歡那個女人的兒子,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