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安輕聲道：“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滴答滴答……

    一瞬間空氣凝固了，大家本以為王雄陽會大喊著抱怨殷玉安搞什么鬼啊，都濕透了！然后被眾人嘻嘻哈哈開個玩笑，換件衣服就算了，畢竟殷玉安是他的朋友，這種內(nèi)向的人也不可能做出故意把水倒在王雄陽頭上的惡作劇，一定是路過時候一時不小心手沒拿穩(wěn)。但是，王雄陽臉色烏黑，死死瞪著殷玉安，久久都沒有說話。

    大家才疑惑意識到，阿陽好像真的生氣了。

    沉默彌漫，搞不清楚狀況，誰也沒有動作，王雄陽拉開椅子站起來，和殷玉安面對面直視，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形，王雄陽都壓過殷玉安一籌，平日里王雄陽總是擺出一副不正經(jīng)的玩樂態(tài)度，沒人見他認(rèn)認(rèn)真真生氣的樣子，可一旦見到這種人生起氣來，大家就不知道怎么勸了。

    王雄陽低頭直視殷玉安，濃眉緊皺，拳頭高高揚起，儼然一副要打殷玉安的架勢。

    啪！

    經(jīng)理妹子動了一下身體想上前阻止，卻被劉隊拉住了，她還沒來得及掙脫，王雄陽的大嗓門哈哈大笑起來。

    “呀——哈哈哈沒事沒事！我換件衣服就好了，大家繼續(xù)學(xué)，不用管我！”

    殷玉安的背被王雄陽連連啪啪啪拍打，打得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而王雄陽還在笑哈哈跟大家解釋。

    在殷玉安的咳嗽聲中，氣氛又融洽溫和許多，大家又紛紛交流討論起來。

    “阿陽，給你毛巾！”

    一旁女生們紛紛獻(xiàn)殷勤，給王雄陽服侍擦水，言笑晏晏，王雄陽面上開朗，暗自心想，幸好剛才忍住了，要是在這里撕破臉，指不定死變態(tài)會立刻給大家群發(fā)裸照。

    王雄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容忍到這種地步，殷玉安步步緊逼，以前是暗地里兩人之間的事情，現(xiàn)在，連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樣對待自己都做得出來，以后指不定會更過分呢！

    不行……必須得做點什么。

    腦子里東想西想是沒法安心學(xué)習(xí)的，目光滴溜溜往殷玉安身上轉(zhuǎn)，殷玉安拿著資料往東走，他頭就往東轉(zhuǎn)，殷玉安拿著書往自己方向來，他就趕緊低頭裝鴕鳥假裝看書。

    王雄陽嘴上頂著一支筆，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用他那簡單的小腦瓜仁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殷玉安剛剛為什么要倒他水。

    這次懲罰沒有理由？

    以往他每次作死，殷玉安才出手懲罰，比如他罵殷玉安小白臉爛屁眼……或者殷玉安因為被他孤立的關(guān)系被校園凌霸……這次是因為什么？

    看不順眼？擾亂教學(xué)秩序？

    這些算什么理由，殷玉安是會因為這些隨意爆發(fā)的人嗎？

    到底為什么會三翻四次搗亂他的約炮計劃……難道是因為喜歡本大爺……

    腦海中閃過殷玉安在浴室里對他說的話……

    “我不喜歡男人！離我遠(yuǎn)點！”

    ……

    那時候殷玉安的臉第一次看起來那么兇狠厭惡，一副看嘔吐物垃圾的眼神看自己。

    喜歡？

    “……不可能吧?！?/br>
    王雄陽汗顏，喃喃自語出來。

    “嗯？阿陽，怎么了？”

    旁邊的女生們探頭過來關(guān)心道。

    “不，沒有哈哈……”

    “誒……總感覺，阿陽有什么秘密瞞著我們呢……”

    女生們皺眉互看。

    “怎么可能有啊，哈哈哈！”

    秘密？我和殷玉安的事情說出來嚇?biāo)滥銈儭?/br>
    女生們狐疑地望著他。

    常年處于受歡迎的狀態(tài)，經(jīng)常產(chǎn)生出對方是因為喜歡自己才這樣對待自己的大腦回路，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在殷玉安身上吃虧啊。

    王雄陽反省了一下自己。

    也許今后應(yīng)該順著殷玉安的路走，對方也不是不講理就懲罰的人，對他也沒有玩弄懲罰的興趣，只要乖乖聽話不作死，拿到照片還是大有可能的。

    學(xué)習(xí)會臨近結(jié)束，殷玉安的考點分析幫上了大忙，大家都感激不已，臨走前和他親切地道謝道別。

    受到矚目的殷玉安害羞搖手，直說不用謝，王雄陽想趁機溜走和女生約會，隊長一下喊住了他。

    “別急著走嘛，你看看自己的卷子？”

    末尾大家花了兩個小時寫卷子，作為最終檢驗，隊長拿起王雄陽那一張，點了點分?jǐn)?shù)：“阿陽啊，不是我說你，整個隊伍就你沒及格啊，就連你帶來的那幾個小妞都及格了，你看看你，這次考試不過，你還參不參加運動會了？”

    王雄陽心虛打馬虎眼：“哈哈……我覺得……總有辦法的吧。”

    “不行啊，阿陽，你得留下來繼續(xù)啊，不能你覺得，要我覺得，聽我的，留下來繼續(xù)啊?！?/br>
    “……”

    “那我先去給你們買晚餐了啊?！?/br>
    隊長笑瞇瞇地哐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了，只留下傻愣愣的站著的王雄陽和窗邊看夕陽景色的殷玉安。

    屋里一點聲響也沒有。

    王雄陽躡手躡腳地，滿頭大汗，時刻提防著那邊的動靜，斗膽瞄了一眼，殷玉安居然睡著了！

    夕陽昏黃的溫暖光線里，殷玉安伏倒側(cè)枕，露出頭發(fā)底下的半張臉，皮膚白皙，沒有一點瑕疵，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尾有些發(fā)紅，怪楚楚可憐的，睫毛纖長細(xì)密一把小扇子似的，嘴唇更不用說了，嬌軟粉嫩，鼻梁完全高硬挺拔，但是鼻尖卻柔軟圓潤，比那些女人更可愛漂亮。

    說起來之前王雄陽也在殷玉安家見過一次他的睡顏，天鵝般修長的脖子和鎖骨，連睡覺時候都優(yōu)雅漂亮。他好像常年處于睡眠不足的狀態(tài)，總是帶著疲倦與黑眼圈，就連睡覺時候都緊皺眉頭，做噩夢一般，而且回想起來，殷玉安好像課間一直在伏臺補眠。

    王雄陽看得出神，盯著殷玉安臉上帶著細(xì)小的絨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良好，指尖又小心翼翼碰睫毛，心臟砰砰直跳，心想可惜了這么一個好皮囊，里面居然是這么一個暴力狂死變態(tài)。

    這一刻難得的平靜，兩人之間的相處，自那次崩壞以來，再也沒有平和相待，更別提好好靜下心來看殷玉安的臉，這一時光珍貴又稀有，深深印在腦海里，也不知何年能再見，他們都回不到最初相遇時，互相坦誠面對彼此的情誼時光。

    只要殷玉安睜開眼，這之間的一切都會被打破，回到現(xiàn)實。

    “你在看什么……”

    殷玉安睡眼朦朧，皺眉煩躁，拿袖子蹭了蹭臉上的口水，或許是做賊心虛的關(guān)系，王雄陽嚇得后跳兩步，舉起雙手，眼睛瞄到一邊不敢看人，臉紅彤彤地打哈哈：“沒……沒什么！”

    美人就算是睡覺流口水也是美人啊……嘴唇亮晶晶的。

    王雄陽忍耐住煩躁的下身，心里大聲提醒自己對方可是個不能惹的恐怖分子。

    雖然心里狐疑，不過殷玉安懶得說什么，揉揉后腦勺翻找卷子：“開始補習(xí)吧……真是有夠蠢的?！?/br>
    “什！什么——”

    王雄陽炸毛，雖然他知道自己不及格很丟臉，也不想被殷玉安說出來啊。

    “做什么都做不好，除了體育一無是處，其他人都及格了就你不及格，蠢得沒救了，你說是不是？嗯？”

    殷玉安嫌棄地嘲笑，拿一打卷子拍打王雄陽的臉，最后一個嗯？極具威脅性。

    “……是。”

    王雄陽屈辱地聳肩妥協(xié)了。

    “要回答，是，主人，要說多少遍才會記住，蠢貨?！?/br>
    殷玉安帶著惡意，笑容滿面，看起來心情不錯。

    “……是，主人。”

    他滿意于大狗狗的乖乖聽話，命令道：“過來，坐下。”

    王雄陽小心翼翼地蜷縮在殷玉安旁邊，不過大塊頭如他，也不可避免碰到殷玉安的腿。

    殷玉安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像摸狗一樣，鼓勵獎賞一般，溫柔微笑道：“接下來就是一對一個人輔導(dǎo)了，我都做到這個份上，再不及格，你就等著懲罰吧。”

    哪有人能用這么如沐春風(fēng)般的臉說這種恐怖威脅的話??！

    王雄陽搗蒜般用力點頭，專心致志聽殷玉安的講解。

    殷玉安的聲音本來低沉，不過說話方式經(jīng)常放輕放小，有氣無力的樣子，在耳邊私語的時候氣音拖長，聽得王雄陽耳朵發(fā)軟。

    “這個題目的解法很簡單，先是套入公式，你看這個數(shù)字是……”

    說著，殷玉安細(xì)長白凈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卷子的題目，一筆一劃給王雄陽演算，筆在紙上發(fā)出沙沙聲。

    王雄陽看著筆尖心癢癢，對方恍然間就寫好了，他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對上了殷玉安的眼眸，笑意盈盈，水光波蕩。

    “懂了嗎？”

    對方柔軟粉嫩的唇瓣一張一合，帶著笑意。

    王雄陽愣神，兩眼發(fā)直。

    “蠢貨?！?/br>
    一句蠢貨罵得王雄陽心頭酥癢，渾身舒服，雞皮疙瘩蹭蹭冒。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連王雄陽聞慣了的檸檬肥皂香都難得如此令人迷醉，嘴唇對著嘴唇，王雄陽伏下身來，伸長脖子，越靠越近，眼皮半睜，嘴唇微張，想要做些什么，手臂忍不住空空環(huán)抱殷玉安。

    “哈嘍！我回來啦！學(xué)得怎么樣呀！”

    劉隊舉著大袋小袋香噴噴的食物開大門，興高采烈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