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我怕摔下來,還怕摔的疼
從說是秘密的小門進來,其實就是傭人從外采購補給回來時通過的門,就在后院,而路行幾乎每次都能遇到那個聾啞的女傭人。 她聽不見旁人走路的動靜,正踮著腳去想要夠矮枝頭上的那朵白色的花,可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吃力。路行穿著衛(wèi)衣長褲,兜帽套頭兩根米色的繩子系著一個結(jié),還戴著黑色的口罩全身就露一雙眼睛在外,他驟然出現(xiàn)在女傭的身后,女傭沒有感到驚慌,像是習以為常般,很平靜地沖他福了下身子。 “你摘這個被人看見了又會罵你的?!?/br> 路行指了指那朵花,女傭是聽不見他的聲音的,只能看見他的動作,順著方向看過去了一眼,有點局促的抿了下唇。 路行跟著歪了下頭,靜靜地看著她。 “好吧?!?/br> 他越過她,輕輕松松地抬手將那朵花連枝折了下來,然后遞到了她面前。 “當我送你的?!甭沸新对谕饷娴难劬澲Γ芎糜H近的樣子,女傭擺手推拒他順勢一拉一推,再回神那花枝已經(jīng)在了女傭手里。 “洗干凈了放在玻璃瓶里會很好看的?!甭沸兄浪牪灰?,就拉下了口罩,很緩的動著嘴型:“看了也會讓人心里開心一點?!?/br> 見女傭最終躊躇著收下了,他才重又拉上口罩,腳步輕快的從后院走向最顯眼的那棟房子。 過多的應酬令人生厭。 特別是褚楓引著他和最近大選的政方代表吳興,吳議員見面后,黎雉大概是把畢生的耐性都拿出來應對那些親吳派了。也直到見到吳興,他才把所有的一切都想明白:為什么褚楓這么一個連家族繼承權(quán)都沒有的毛小子能上調(diào)政府直屬警部逮許硯非這條強龍猶如逮毛蟲,下盤首都市各區(qū)零散灰色帶弄的丁寫玉和黎雉這樣的老牌黑社在小范圍運轉(zhuǎn)“貨物”時不得不劃出一筆開銷用來買路——這個自然在達成合作后黎雉省了這筆錢,但他也是見到吳興才明白過來給他搗鬼的那個罪魁禍首就是褚楓。 他皮笑rou不笑道:“看來我們之間真是一點信任可言。” 褚楓則回答道:“沒有人會在賭局開始就亮出底牌。” “所以你現(xiàn)在亮出你所有的底牌了嗎?” “我現(xiàn)在是在正式拉你入伙?!?/br> “入伙?” 褚楓對解釋道:“你知道最終決定當選的關(guān)鍵是第二階段的內(nèi)選,有投票資格的是從各個行業(yè),階級之中選出的十個代表。而你雖然本質(zhì)是個黑商,但在社會身份上你的履歷是干凈的…其實之前這個商界代表一直是許家人拿下的,他們也是全家身世清白,清白,哈…你說好不好笑?” 黎雉沒理會他突然的發(fā)瘋:“現(xiàn)在許硯非被你們關(guān)進警部了?!?/br> “所以這個身世清白,財力雄厚的商界代表就是你了?!瘪覘鞯溃骸斑@絕不是一筆單向得利的買賣。吳興議員在得到你的選票支持后,若能成功當選,你們將會是永久的良好合作關(guān)系,與一個擁有這個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人合作能獲得的好處也不需要我多加贅述?” 但是有句古話叫伴君如伴虎。 黎雉不動聲色地想,面上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我們不早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嗎?我都跟著你算計許硯非丁寫玉那么多事了,事到如今我難不成還天真的想著他們會放過我?而在支持吳先生這件事上,我必然是……” 他手持著裝滿猩紅液體的高腳杯,主動和褚楓碰了一下杯子:“義不容辭?!?/br> 在那之后,他從吳興那聽了差不多大概意思的話,并且這個位高權(quán)重的beta議員十分有誠意的命他的私人律師在旁,一條一條地擬定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合作條約,全然當著黎雉面,聽著很是誘人,而吳興的做派也像是勝券在握,完完全全地給予了黎雉莫大的信任。 最終,他在許硯非關(guān)在警部生死不明情態(tài)下,各方親吳派舉薦,他成了這一屆的商界選票持有人,只待他在這五天后的第二階段內(nèi)選里把這一票投給吳興。 “我想知道,吳先生和鐘鴻遠之間的競爭是只差我這一票嗎?” 吳興只微微笑著道:“你是最關(guān)鍵的一票?!?/br> 黎雉也跟著笑:“如此重任單單落在我一人肩上…吳先生是不是對我太放心了一點?” “你是小楓選的人。”吳興看向神色淡漠的褚楓:“我很信任小楓。” 所以不是信任他,而是信任褚楓。 黎雉不免有點好奇他倆之間的關(guān)系,褚楓事后很大方地表示“他和吳興,狼狽為jian,各取所需罷了?!?/br> “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們老年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只是幫他送他最恨的人上西天,而我希望他當選后也能依照我們的約定辦事。” “什么約定?” 褚楓一字一頓道:“我要他廢除中的無罪重婚。” 他只是這么一說,黎雉忽然就明白他是為了什么了。 而褚楓并沒有再和他多說了,他也不知道褚楓是不是本就是話少的人,和他的接觸中除了公事公辦就是偶爾的出言挑釁,其余時間大多是沉默,有一團散不去的陰霾永遠縈繞他的眉間。 但從路行的只言片語中,說是褚楓應該不是本就如此。 “我再次認識他,我竟然會覺得在和丁寫玉說話?!甭沸斜P腿坐在床上,微涼的月色靜靜淌在他的眼底,黎雉緊巴巴的蜷曲腿腳窩在沙發(fā)上,扭頭的動作大的他差點掉下去:“你這話當他面前說他能立刻吐給你看?!?/br> 路行大概是覺得他這副模樣滑稽,又覺得他的話在理,便是又笑,又搖了搖頭:“他不該長成他門四個中的任何一個樣子?!?/br> 黎雉看見路行猛然抓緊了床單,五指指骨凸起。 “可他就是…” “我就是那樣錯覺了?!彼S后整個身軀慢慢倒下了,床單在他的指縫里像是一捧聚不住而散去的流沙。 而黎雉則會錯覺路行是會為之哭泣的,所以當他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打量那張無比平靜的面容時,才會從中窺出了一絲冷酷無情。 omega的長相全然不是銳利的,具有攻擊性的,他哪怕神色陰郁也是一種自我品味苦楚的憂愁,懨懨眉眼滿是快要流淚的悲戚。那低垂的姿態(tài)覺得軟弱可欺,誰都能上手推搡一把他無力抵抗的身軀,直到他再也站不起來。 他在你面前俯首跪伏的久了,你就會驚訝原來他可以站的那樣筆直,背脊猶如撐了一把板尺,當他的目光逆著晨曦不卑不亢的橫掃視過來,你又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眉眼輪廓也可以被閃爍清光描摹的威風凜凜,不可逼視。 你也就會覺得,并沒有人可以把他折斷手腳地抓在手中。 他想脫身而去,甚至不會打一聲招呼。 黎雉從一夜疲憊中醒來,神情猶是恍惚,思緒也沒那么清晰明朗,他捂著額頭痛吟了一聲:“是幻覺嗎…” 路行聞言身形微微一動,從快要吞噬他的白光中走出,頭發(fā)絲揚動的弧度都見的分明,他抓過床邊的睡袍兜頭蓋了黎雉一臉:“把我叫過來自己卻睡的正香,還說什么是不是幻覺?!?/br> 黎雉聽著他的聲音,一貫地語氣平平,再掀開睡袍見著他那張因為眼角圓幼的鈍感有時會被誤認為未成年的清秀面容,正略一側(cè)歪過腦袋,對著他呆愣的模樣疑惑地挑了一下眉尖。黎雉忽然就感到了真實,覺得踏實了。 他從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地走出來,路行又閃到了陽臺邊,他不免出聲問道:“你看什么呢?” 他剛過去,正好看見一個傭人打扮的穿過前庭的花園,手里捧著一支細長身的琉璃瓶,素素地插了開簇白花的枝條。 “那是后院的‘月下美人’?!崩栾袈曇袈犞悬c冷。 “我折給她的?!甭沸蓄^都沒扭過去看他:“你要怪我嗎?” 黎雉默了一瞬,隨后笑著展開手臂搭上路行的肩膀,低聲道:“你要是喜歡我移一株到你家的院子里?!?/br> 路行這下側(cè)過臉看他了:“我家?” 黎雉意識到了不對,果然,接著就聽路行道:“我沒有家。”他的手臂被路行不輕不重地撫了下去,動作大概就像他撫掉不慎掉在他肩膀的花草那般隨意。 隨著他的動作,黎雉看見了略顯寬大的衣領(lǐng)中露出的一截脖頸,那上面布滿了新鮮的吻痕齒印。 “你打算什么時候放了褚嘉?” 路行盯著那個女傭的身形消失了才收回目光,黎雉漫不經(jīng)心地也投去一眼:“雖然是個聾啞的,但是手腳都健全,伺候她也沒什么問題?!?/br> “最大的問題就是你軟禁你的未婚妻。”路行道:“而不是伺候她的傭人是不是健康的?!?/br> 黎雉哼了一下:“你老想著她干什么?她對你連客氣都談不上?!?/br> 路行直白道:“我可憐她。” “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甭沸邪底钥燮讣猓骸拔也恢滥阍谧畛跏浅鲇谑裁茨康暮婉覘鬟_成的協(xié)議,但是事到如今,一個只會玩趴的omega而已,掀不起風浪,不如就放了吧?!?/br> 這個omega說著可憐另一個omega時還真像什么澤世的圣母。 看了路行那么多做戲的模樣,才知道此刻流露的這點柔軟是真實。 黎雉勾住了他衛(wèi)衣的繩結(jié),稍稍用力拉扯,半個領(lǐng)口敞開,他便目光帶笑地看進去,毫不意外地在鎖骨以及半片胸膛都看見了如脖頸上一般的痕跡。 “一個omega?”黎雉看見路行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敞開領(lǐng)口。 “你不也是一個omega,你翻起的風浪還小嗎?” 路行這下倒是不撫開他的手了,甚至還笑了一下。 “我是omega,但我不僅僅是‘而已’。”他笑的時候嗓音就有點摻蜜:“我能給你帶來想要的,是不論是褚嘉,或者是別的omega都無法帶給你的?!?/br> “哦?” 黎雉忽然摟住他的腰,往自己身邊小撞了一下,相貼的部位有些曖昧。 “像是這個?” alpha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吐息近在了耳畔,路行不躲不閃,只是道:“你不是忍不住誘惑的人黎雉?!?/br> “我只是個omega,擁有我和擁有著別的omega不會有什么區(qū)別,甚至我還不及他們年輕美麗,富有魅力?!?/br> “最開始我沒意會錯的話,你不是有心勾引我嗎?” 當路行悶頭笑出聲時,黎雉后悔他這么問了,好像他就是個被辜負欺騙了心意的毛小子。 “如果你這么理解的話…倒是最后達成的效果是我預期中的?!甭沸袙炅藪険е氖?,出于羞憤黎雉順勢松了手。 “我那個時候不是很清醒的狀態(tài),受阻隔劑的影響,身邊只有你一個alpha,我是會對你產(chǎn)生親近的欲望,可能也就有點那么舉動逾矩,讓你…誤會了?!彼粗栾舻睦淠槍嵲谌滩蛔⌒Γ骸半m然我后來可能也沒有刻意對你保持過距離?!?/br> “看吶黎雉,你先前還對我的做法抱有質(zhì)疑,但你現(xiàn)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忽然較之黎雉顯得生動活躍了起來,站遠了些上下指點。 “我是個一文不值的人,拋去我omega的性別,和他們四個有著婚約的身份,我就是個一文不值的人。”路行道:“如果他們單單談起我對我沒有一個明確的印象,那么就達不到我的目的了。” 黎雉環(huán)抱著胸,顯得有點抗拒:“什么?” “許家,丁家,鐘家,蘇家,這四家在多少年的里都是專制,獨裁,封建的代名詞,是四位一體后的無法撼動根基的蒼天大樹,高高矗立,令人仰望生畏,同時,也令人嫉恨生厭。” “在上一代逐漸隱退,許硯非和丁寫玉橫行的近兩年,鐘明洛趕著他們的腳步年紀輕輕進了軍權(quán)系統(tǒng)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成為當權(quán)者的預備生,而蘇現(xiàn)分化為alpha,鋒芒畢露。在你無法估量一個龐然大物的存在有多巍峨時,他們四個就作為了家族的符號最直觀的讓人感到了危險,即他們的存在便是威脅。” 黎雉不無嘲諷道:“那確實?!?/br> “沒有人會放過對著他們幾個那張嘴臉狠狠來上一拳的機會的?!?/br> 見路行瞥了他一眼,黎雉懶懶洋洋的閉上了嘴。 于是路行接著道:“而很久之前,許硯非就察覺到了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是不可行的。我們的文明在前面大步走,四家還守著祖宗的東西不做出改變,那他們引以為傲的就會被視為糟粕,總是要淘汰?!?/br> “他們信奉物競天擇,所以對omega的體質(zhì),在外界還在批判omega是生性放蕩,毀壞忠貞的不潔存在時,鐘明洛的爺爺那一輩就提出了‘omega的生理構(gòu)造是孕育生命的天賜溫床’這一觀點,這讓他在那屆的選舉時差點就勝出了,即便后來是政方代表當權(quán),他的這一觀點也在四家的有意推廣下逐漸深入人心,接著,鐘鴻遠暗中推力了現(xiàn)在的出臺,在短短的幾十年里,人們對omega的看法發(fā)生了質(zhì)的改變。”“幾乎所有人都信了,omega是需要呵護保護的嬌弱存在,一手捧著法案,一手捧著‘真心’,將omega編織在了名為愛護的牢籠里,讓他們對生育alpha后代這件事肝腦涂地?!薄拔覀冞@一代,甚至是上一代的alpha都在說保護法是對omega權(quán)益最大的尊重,甚至根據(jù)不可被永久標記的這一生理特性特意制定的omega重婚無罪這一條對他們alpha的群體帶了多么大的情感上的傷害,是他們的成全才有的omega的婚姻…婚姻自由,自由…” “于是omega向他們敞開雙腿,任由他們的jingye射入生殖腔,購買避孕類產(chǎn)品都被法律所監(jiān)管,這一切也就都是理所當然的?!甭沸新曇艉鋈环泡p:“alpha是這么認為的,甚至omega都快這么認為的了?!?/br> “但是黎雉,你們最清楚了?!甭沸忻腿恢币曀难鄣祝骸爸荒茏鳛閍lpha的依附物存在的omega,會給你們帶來多大的優(yōu)越感,你們高高在上時,被你們睥睨著的omega只不過是會令你們感到高潮快感的性工具,以及一個最好的孕育后代的母體?!?/br> 黎雉無從反駁他的話,因為在前不久,他還在和褚楓高談闊論,還聲稱路行是他見過的最好的母體。 “這就是四家推行這個法案想要向你們傳遞的觀念?!甭沸械溃骸八麄兊竭_目的了,當蘇柒作為許硯非父親的婚配對象,而又被分瓜給其他三位alpha時,無論是本就齷蹉的上位圈,還是應該有著基本廉恥倫理理念的普廣社會,都沒有人認為這是一件荒謬的,不應該存在的事情?!?/br> “而我,是現(xiàn)在的荒謬存在?!甭沸行α耍骸叭巳丝赡芏贾烙形疫@么個存在,但他們不會清楚我是什么樣的存在,而我又是從何而來?!?/br> 黎雉不客氣道:“所以你在那下alpha和beta面前裝風賣傻?!?/br> “我需要他們把視線放在我身上,就像你那樣,對我充滿好奇。”路行直白道:“我的名字要在人口相傳中變得響亮,這時他們無法忽視我,并明白了四家的那個婚約者名叫路行?!?/br> “而接著,他們要知道路行是怎么來的。他們要知道,我是帶有蘇家基因的omega,和自己的血緣兄弟的存在有著婚姻事實行為,在古時被稱為luanlun,在現(xiàn)在卻是合法的,只是因為在他們的權(quán)力和勢力大的可以讓不可能變?yōu)榭赡埽闹囎兊煤侠?。我不單單只是一個婚約者,一個omega,我會成為除四人之外的,代表四家的第五個符號,我的存在即是讓他們窺見頂峰之巔的風景一角?!?/br> “也是變相的一種威懾。”黎雉道,并想著,路行的存在會時刻提醒著他們,那沒有道德可言的家族會為達成目的如何不擇手段,費盡心力,并且最終獲得成功。 和這樣的存在做對,或許你能淘到甜頭,但吃下去的就可能是裹著糖衣的砒霜。 路行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對他輕松地笑了笑:“這么些年,他們的足夠惡霸了,暴君統(tǒng)治的王朝終將傾覆,先前我也說了,文明在進步,時代在發(fā)展,所以他們認為,我的符號形象,不僅僅是威懾,還要加上點別的什么東西。” “你想,一個omega,有著四個alpha,但這個omega還是被別的alpha奪走了,那代表著什么?”路行靠的黎雉很近,近的黎雉似乎聞見了他那印著alpha牙印的后頸正絲絲散發(fā)著omega的信息素幽香。 “普通的alpha來說,那代表著他無能,但換做是他們,那就不僅僅是代表無能那么簡單了。”路行淡淡道:“說簡單點,那代表著四家都要完蛋了,竟然都守不住一個omega了?!?/br> 黎雉忽然一驚,因為路行手心貼在了他的臉上,像是在撫摸,而他無法移開視線,受蠱了般和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對視。 “我是一泊水,只映出他們想要的深淺倒影。” 黎雉在那雙眼睛看見他自己的倒影。 “你還記得我找上門來是怎么和你說的嗎?” 他記得,因為路行對他說,他可以把他當作人質(zhì),期限為一年,在這一年實驗合作里如果丁寫玉他們有任何出爾反爾的舉動他都可以抹開他的脖子,這一年里,他會安穩(wěn)的待在黎雉的看管下。 “我是他們想要的?”黎雉如此問道。 “不?!甭沸械溃骸澳闶俏蚁胍?。” 黎雉不由地心弦一動。 “一直以來的獨裁者的形象并不會有利于他們在當下時代的發(fā)展,對他們四家的壟斷行為的怨恨積壓,如若反噬,那對他們來說是件會大傷元氣的事,他們并不愿意看見這一幕的發(fā)生,所以他們一致認為尋求除四家外的合作者,以這個合作者為樞紐,鏈接其他的更多的微小合作者,將是未來家族可持續(xù)規(guī)劃的一個重要關(guān)鍵點。” 黎雉聽明白了,但沒完全明白:“如果我是樞紐,那么你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也將手撫摸上了路行的臉:“漂亮的吉祥物?”他調(diào)笑道。 “黎雉,你是我選中的?!甭沸写瓜卵垌骸拔乙氖悄阏驹谖疫@一方,而不是alpha之間臭味相投,沆瀣一氣地調(diào)侃我是你們的漂亮寶貝?!?/br> 他拍掉黎雉的手:“動動你的腦子,想想清楚,最開始是單單我一個人來找你你就該想明白了,如果沒有我他們壓根兒不會對你有一丁兒半點的信任,在選舉結(jié)束后,作為造成他們幾個現(xiàn)在的狼狽日子的罪魁禍首之一,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還是失敗方狗咬狗時你能全身而退?” “我是在給你一條生路。” 黎雉神色冷了一些:“你就篤定他們會贏?呵,看來在你的初戀情人和他們之間你還是選了他們。” “和這沒關(guān)系。”路行表情都沒變一下:“他們會贏不是我的想當然,而是事實如此?!?/br> “黎雉,你玩大了你知道嗎?” 路行道:“所以,我希望你認清楚,對我存著狎昵褻玩心思是最愚蠢的,你不要做無可救藥的人。當我給你伸出一雙手時,你就牢牢握住,這樣,我還能把你當作一個有用的交往對象?!?/br> “你,僅僅只說你?!崩栾魡枺骸澳阆霃奈疫@得到什么?” “只要那個omega保護法還存在一天,我的價值就全憑他們alpha來定,我受夠這種日子了?!?/br> 他面無表情道:“即便他們說著愛我,即便我能明白理解他們說的愛,我還是內(nèi)心惶惶,不敢接受,害怕那是一刀見血封喉。” “后來我想明白了,他們高我那么多,我仰著頭看他們,他們低著頭看我,我在他們眼里全身都是破綻,而他們在我眼里,我則要害怕他們抱起我的時候我會不會摔下去,摔的又有多疼?!?/br> “我太害怕,太討厭這種感覺了?!?/br> 路行忍不住用手指攪動衣角:“他們對我說愛,我卻只能想到恐懼和恨?!?/br> 這句話他說的聲音極輕,但還是被黎雉捕捉到了,他見路行就扭過的側(cè)面,情緒起伏的胸膛,以及握緊的拳頭,半晌,那拳頭漸漸松開,路行也從窗戶的反光里抬起眼看他?!拔椰F(xiàn)在就只要你的一個保證?!?/br> “什么保證?” “完全和我共進退,在他們面前閉好你的嘴。”路行每說一個字,就愈發(fā)平靜一分:“你相信我,我不會把他們逼得發(fā)瘋,但最好也別把我逼瘋了,不然,沒有好果子吃?!?/br> 他平靜的面色落在黎雉的眼里,令他不由想起那一晚平靜之下窺見的冷酷,黎雉忽然道:“你對褚楓說讓他帶你走,是在做戲,你對我說閉好我的嘴,是真心話?!?/br> 提起褚楓,路行皺眉頭了,黎雉“哈”地笑了一聲,伸手揩平了他的眉心。 “其實你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你一直選的是他們,只是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默默地想,并不打算告訴路行。 “你何必對褚楓那么殘忍呢?” 他嘖嘖嘆道。 路行抿了一下唇,道:“不是我對他殘忍,只是他怎么都學不會向前看?!?/br> “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過去,但他活得和過去的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了?!?/br> 上午的九點十分,傭人上來告訴他有客人到訪,他和聽了后和路行交換了一個眼神,就突然見他沖過來扒他的衣服,嚇得黎雉先是呆住,后是半推半就著樂著道:“哎哎哎剛剛誰還在跟我義正嚴辭呢?” 路行沒管他,扒了他的襯衫后,就脫下了自己的衛(wèi)衣,裸著上半身的黎雉都沒看清路行的裸體風光,他的襯衫就已經(jīng)被路行套在身上了,速度之快令他以為看見了光,呆了好半晌想起來給自己重新找件衣服蔽體了,都沒搞明白他這舉動為何,問了路行他也只是神秘一笑,隨后推著他讓他先下去。 他下去后,在客廳的當中一眼就見到了褚楓,他露出一個商業(yè)假笑,上去跟褚楓寒暄說他來的真準時,真巧! 他笑的燦爛,褚楓像是誰欠他幾億了的臭臉架勢,黎雉忍不住摸摸鼻子,直覺有些不對,但當他剛坐穩(wěn)在了沙發(fā),褚楓看著他兩片嘴皮子一張就要說什么話,卻突然愣住了。 那一瞬的沉默讓黎雉本能地尋著他的視線看向去鏡頭。 穿著他的襯衫,從他家的樓梯下來,光著兩條長腿,但是踩著大一號的拖鞋,邊伸懶腰邊打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敞開的衣領(lǐng)明晃晃晾著被不知道那個狗alpha反正不可能是他啃的沒有好rou的脖頸——但,在別人眼里看來,一切的一切連起來那就是他的杰作。 路行揩去眼睛擠出的那滴生理鹽水,對著褚楓露出了一個笑容。 “啊,好巧?!?/br> 黎雉捂住了臉倒在沙發(fā)上,根本不愿意去回想褚楓是以什么樣的臉色給路行用外套包住身體然后抗麻袋似的扛住的,他只記得路行在別人肩上還沖他比了個耶。 實屬是在他眼里,有點賤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