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喻南深在盛皓城懷里睡了過去
92. 他們已經(jīng)在這片宇宙荒原里漂流十四天了。 這次他們運氣太差勁,四次差點撞上巨型太空垃圾,五次險些卷入黑洞,甚至有一次差點被某個小行星爆炸波及。 盡管宋瀾堅持不要,但喻南深還是用醫(yī)療艙為他提供最簡單的治療。 醫(yī)療物資還是次要,宋瀾這座機甲本就是戰(zhàn)斗型機甲,食物才是最必不可少的。然而,哪怕三人每天只吃壓縮罐頭,庫存食物余量尚富余,只是終究會有吃完的那天。 僅靠他們二人之力根本無法建造一個躍遷點,只能寄希望于聯(lián)系到這漫漫宇宙中的其他人類???/br> 機甲所發(fā)出的聯(lián)絡(luò)信號一直石沉大海,他們像航行在一片死域,猶如古地球大航海時代里的冒險家,舉目皆是茫茫大海,整個世界都消失在地平線的白霧之中。 第二十二天,喻南深發(fā)情了。 狹小的駕駛艙內(nèi)霍然溢滿了濃郁的信息素氣味,喻南深吃力的扶著墻沿。想起身,卻渾身無力,跌坐回地板。 長期攝入水分較少讓他的嘴唇干燥得起了皮,情熱的紅潮攀上他白皙的肌膚。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般,喻南深側(cè)躺在地面,猶如案板上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屈起身,發(fā)情時得不到撫慰的omega在這時期都發(fā)著低燒,不高的溫度讓他不至于瀕死,卻足以讓他難受。喻南深十指發(fā)白,用力得快要掐進(jìn)地面,但他知道人的肌膚無法對付高分子材料所鍛造的地面。 盛皓城駕駛備用小機甲出去了。他們每天都要出去偵查一趟四周的環(huán)境,避免在睡眠中撞擊到宇宙橫飛的隕石,這個時段正是盛皓城巡邏的時段。 來到反叛軍的艦艇后,他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沒收了,一支抑制劑都沒有留下。 等盛皓城回來,喻南深已經(jīng)挨著皮rou之苦數(shù)個小時,見到盛皓城時已經(jīng)有點神志不清了。 這是他們做過最兵荒馬亂的一次愛。來不及愛撫,來不及親吻,匆匆忙忙的插入交合,順理成章的射精。這好像是逃亡過程中的一次必要必須的補給,沒有什么浪漫,只希望在戰(zhàn)火降臨的前一瞬完成既定的能量補充。 完事后喻南深在盛皓城懷里睡了過去。這里甚至沒有床,他們只能睡在地板或椅子上。 宋瀾在這過程中并沒有出現(xiàn),他身負(fù)重傷,無法行動。他似乎化作了醫(yī)療艙的一部分,或是地板,或是天花板。 在第三天分發(fā)食物罐頭時,宋瀾才發(fā)現(xiàn)異常。連續(xù)三天都是盛皓城過來送吃的,之前的二十來天可不是這樣,盛皓城并不待見他,alpha彼此在天性存在敵對,都是喻南深來派罐頭給宋瀾。 “喻南深怎么了?”宋瀾接過罐頭,忽然問。 盛皓城打量他:“你不用管我們?!?/br> 你,我們。非常簡單粗暴的一個劃分,意簡言駭?shù)谋砻髁穗p方的對立。共處一室不過是誰的善意或慈悲,維持著表象的和平,內(nèi)在里的敵對就是:你,我們。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第四十天,食物快要耗盡了。 在和舊人類群體聯(lián)絡(luò)上一無所獲。 而喻南深再度發(fā)情了——距離上次發(fā)情的周期完全結(jié)束還沒有十五天。 這次喻南深更加依賴性愛。盛皓城和他一整天都黏在一起,駕駛室內(nèi),喻南深撐著主控板,盛皓城后入他。做到最后喻南深實在沒有力氣,脊背薄薄的皮rou頂在冰冷的地面,承受一次次撞擊。 盛皓城怕他著涼在他身后墊了好幾次衣服,可在激烈的性交中衣服早就被沖得亂七八糟。 喻南深的汗水浸濕了頭發(fā),一綹稍長的額發(fā)垂落眼前,隨著盛皓城的抽插而晃動。喻南深的腰肢也迎合,盛皓城忽然覺得事情發(fā)生得十分原始,他們在急速倒退,離人類文明越來越遙遠(yuǎn)。 “喻南深,食物不夠了。”盛皓城咬著喻南深的耳垂告訴他。 被cao得失神的喻南深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殺了宋瀾吧,食物還能勻出來些?!笔┏堑臍庀娫谟髂仙畹亩?。 盛皓城抱起喻南深,貫穿體內(nèi)的rou刃入侵到一個更深的頂點,喻南深猝不及防,爽得輕哼一聲。他雙腿被迫絞緊了盛皓城的腰,生殖腔內(nèi)納入了更多更滿的性器,攪動著腸道內(nèi)溫?zé)嵝迈r的愛液。 盛皓城懷疑喻南深根本不知道他在說話。 盛皓城在非進(jìn)食時間段外找到宋瀾時,宋瀾就預(yù)料到了他要做什么。 宋瀾奄奄一息的坐在墻角,見盛皓城進(jìn)來,笑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微笑。 “他還好嗎?”宋瀾關(guān)心的是喻南深。 盛皓城坦然道:“不好。食物短缺,營養(yǎng)不良,他身體你也知道?!?/br> 宋瀾輕輕嘆一口氣。 “事到如今,我只是想知道為什么喻南深會愛你?!彼螢懙吐暤馈?/br> 盛皓城一時語塞。他垂下眼,他本來是覺得沒有必要和宋瀾交代一切。從宋瀾這個不死不休的問題中,他發(fā)現(xiàn)喻翰丞還真是個兩頭騙的老狐貍,舊人類居然完全不知道喻南深進(jìn)行過的實驗里有關(guān)于自己的內(nèi)容。 盛皓城將來龍去脈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他不擔(dān)心封口的問題,畢竟面前的人死到臨頭了。 宋瀾聽完,沉默了。 “你不關(guān)心你處心積慮這么久布的局如何崩塌,反而問我喻南深的事,我該說你深情還是不死心?”盛皓城問的是一個陳述句。其實他不想和宋瀾過多討論喻南深的事,他和喻南深的情感關(guān)系是非常私密的領(lǐng)域,他不喜歡有人過分了解,這會讓他感覺到有人插足。 宋瀾看著他:“那些無法改變,但有一些……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 “來得及什么?”盛皓城重復(fù)了一遍他賣的關(guān)子。 宋瀾劇烈咳嗽起來,像年久失修的風(fēng)箱。宋瀾一手捂著嘴,一手在頸前摸索,從領(lǐng)口掏出來了一條項鏈。 那條項鏈看起來平平無奇極了,唯有上面懸著的吊墜看起來稍微值點錢。 宋瀾單手將項鏈解下來,遞給盛皓城。 盛皓城沒有接。 “我回家了,你們也回你們的家吧。”宋瀾輕聲說,淋漓的血將他雪白的牙齒染得森然,“呃咳……咳……我jiejie很久之前,在我們來到你們那里之前吧,給我了一對能源石?!?/br> 盛皓城:“小淞?” “嗯?!彼螢戓屓坏男α耍癹iejie說,到了必要關(guān)頭,這對能源石可以提供支撐躍遷的能量。而配套的裝置則可以搭載一個小型的‘躍遷點’,雖然這個躍遷點只能讓單體的人進(jìn)行躍遷,機甲沒有辦法。所以我覺得稱之為個人傳送更合理些。” “你……” “本來不想給你的,可想了想,如果你死了,誰來幫我jiejie和喻南深呢?”宋瀾的手往前送了送,“能源石的能量只有一次,我沒有試過,這個會落在哪處躍遷點我不清楚,但一定是你們那里的?!?/br> 他執(zhí)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如同未修繕的橋梁。盛皓城接過吊墜,手臂的橋梁在空中完成修筑,傳遞生命的希望。 “密鑰在吊墜背面,你輸完密鑰就知道使用方法了?!彼螢懻f,“不用謝了?!?/br> 盛皓城:“……本來也沒想謝謝你?!?/br> 盛皓城本來想休整一天再進(jìn)行躍遷,但信號圖顯示在他們航線前方不到半個航行日將有一場小型的星體爆炸。 說是小型,是以宇宙單位丈量的。對碳基生物而言,這是毀滅性的打擊——它范圍之廣幾乎封鎖了機甲所有航行的路線。他們無法繞過它。 “走吧?!笔┏菍τ髂仙钫f。 喻南深已經(jīng)聽盛皓城講述完全經(jīng)過,他輕輕一點下巴,算是同意。 兩人并肩走到了副艙內(nèi),輸入密鑰后,副艙緩緩升起了宋瀾所說的小型躍遷裝置。 那是一個膠囊狀的機器,兩粒膠囊艙比鄰而放,艙內(nèi)半透明,頂端與底部是鴉灰色,泛著金屬質(zhì)地的銀光。膠囊艙旁各有一件中厚的,像航天服似的裝備。 膠囊艙并非傳送裝置的主體,它像太空內(nèi)的潛水鐘,為真正的傳送裝置“航天服”輸送能源。 “要見宋瀾最后一面嗎?”盛皓城握住喻南深的手。 喻南深凝眸望著傳送艙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盛皓城沒有再說什么,他打開那古老的吊墜,兩顆晶瑩的寶石躺在古銅色的殼內(nèi),像微縮的夜明珠。 兩人有條不紊的穿上傳送服,盛皓城替喻南深正了正頭盔,喻南深無聲的笑了笑。 “一顆能源石對應(yīng)一個傳送艙,把能源石放在傳送服胸前電動控制板中,信號燈綠燈亮代表接入完畢?!庇髂仙钜勒蘸喡恼f明將寶石嵌入盛皓城和自己傳送服胸前的方形控制板上,“然后按旁邊的按鈕就可以進(jìn)行躍遷了?!?/br> “怎么我的沒有亮?”喻南深有些疑惑。 盛皓城飛快的瞥了一眼高懸的熒光屏,他們選中的航線本是小行星爆炸所產(chǎn)生的熱區(qū)最遠(yuǎn)的一條,可情況變幻莫測,數(shù)據(jù)顯示他們即將撞上一塊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的太空垃圾。 “我試試?!笔┏钦掠髂仙顐魉头系哪茉词?,同時摘下自己的,“看看是不是感應(yīng)問題?!?/br> 顯然不是。從喻南深傳送服摘下的能源石裝到盛皓城的傳送服,依然毫無反應(yīng)。而盛皓城的能源石嵌入喻南深傳送服后,控制板的綠燈霎時亮了。 很晶瑩的綠。 喻南深望著盛皓城,他不知道這驟然亮起的綠燈讓盛皓城想到了他的眼睛。 他看見盛皓城目光柔軟的注視自己。 胸前忽然被按了一下,十分輕微,隔著精密的控制板和厚重的傳送服,喻南深感受到了那一記溫柔卻決絕的推開。 眼前的光線猛的收束,攏聚成一線白光。喻南深倏然反應(yīng)過來,可來不及了。 他如同被推入深冬冰湖的人,想要張口求救或奮力掙扎,可超低溫已經(jīng)滲入全身的肌膚,他只能冰凍,沉入湖底。喻南深大腦嗡的一聲,意識轟然坍塌。 終于等到這裝置運行了,雖然比小淞預(yù)料得要遲一些。從她留這后手時,她就等待著這一刻。 小淞揮手,示意周圍的士兵進(jìn)入警戒狀態(tài)。 士兵們的槍對準(zhǔn)了房間中央的膠囊艙。膠囊艙綻放出淺淺的白光,白光消失時,他們從半透明的艙壁清晰的看見一直空無一物的艙內(nèi)多了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門被推開了。 那人似乎力不從心,推開艙門后立馬就摔到了地下。厚重的傳送服撞擊地面發(fā)出轟然響聲,讓人看了就疼。 “舉起你的雙手!”小淞喝道。 穿著笨重傳送服的人聞言身形搖晃了幾下,似乎很吃力的抬起頭來。 透過面罩看清對方臉龐時,小淞大驚失色:“喻南深?怎么是你?。俊?/br> 似乎頭盔上面著了火似的,喻南深摘下頭盔的動作又急又快,他環(huán)顧四周,只看見了圍成一圈的新人類軍槍口正對著自己。 傳送艙只有自己身后的那個。 “另外一個傳送艙呢?” 由于用力過猛,喻南深聲帶都嘶啞了,“另外一個傳送艙在哪?” “沒、沒有另外一個傳送艙啊?!毙′帘挥髂仙钆煤苊H唬Y(jié)結(jié)巴巴的道。 “可是能源石有一對……”喻南深說不下去了。 “宋瀾把能源石給了你?”小淞更加摸不著頭腦,“我是給了他一對,可那是我騙他的,對應(yīng)的躍遷點就在聯(lián)盟大廈內(nèi)部,我是想將他甕中捉鱉來著。” 小淞看見喻南深眼里的光彩瞬間熄滅了,她全看見了,看著喻南深眼睛內(nèi)猶如煙花那樣爆炸出劇痛的挫傷,狂怒和絕望,他全無防備的展露出他痛苦得要掙脫形骸。 他允許他們看,因為他已經(jīng)來不及也沒有心思在意了,世界在此刻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所謂了。 后來的半個月,喻南深每天都往聯(lián)盟大廈的最高層來。他坐在傳送艙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別人怎么勸他都不聽。 羅爾維德出院后就陪著喻南深一起在傳送艙前枯坐。段睿來過幾次,盛冬也來過幾次,他們試著和喻南深交流,可喻南深像緊閉了所有對外的系統(tǒng),充耳不聞,閉口不言,只是默默的盯著傳送艙口。 后來,喻南深嘗試著拆解傳送艙的功能。他發(fā)信息給小淞,小淞將設(shè)計整個躍遷裝置的資料都發(fā)給他了。小淞發(fā)資料時,將“該裝置僅供一次性使用”加粗標(biāo)紅了,她知道不標(biāo)注喻南深也會看見,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做些什么。 在這段長久的時間中,傳送艙一直很安靜。傳送艙完成了它一生一次的使命,現(xiàn)在只是一座活著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