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闞齊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明朗就是個二百五，對于這種從來不參加任何夜間活動的人來說，夜場是什么套路他一概不知，怎么可能跟他這種常年混跡夜店的油滑子比較？夜場中的每一個舉手投足都是語言符號，或者邀請或者拒絕。闞齊能夠游刃有余的做到光靠肢體語言就傳送出目的明確的撩人信號，但明朗肯定做不到。

    他就是在給明朗下套，因為他要想方設(shè)法把這傻小子吃掉，志在必得！其它方面他不敢打包票，在GAY吧釣人，他經(jīng)驗早已豐富到可以開館授徒，這不，剛才僅僅抽了一根煙，他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周圍的目光都七七八八的聚焦在自己身上了，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已經(jīng)對他發(fā)出如狼似虎的信號，摩拳擦掌準(zhǔn)備隨時出擊了。

    闞齊斜睨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給他倒了杯酒。

    那人坐在了闞齊旁邊，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說：“我叫李承越，二十四歲，研二在讀?！比缓笠伙嫸M。

    “闞齊，三十三歲。”闞齊幾個字簡練介紹完自己，干了那杯酒，接著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小伙子看上去還不錯，身上滿滿是這個年紀(jì)該有的陽光活力，外形條件在圈子里也算上等。

    “研二？”他挑眉問：“還是個學(xué)霸？”

    “過獎了，”李承越低頭笑道：“哥哥一個人？沒有同行的小伙伴？”

    “我又不是來玩的，要小伙伴干嘛？”闞齊懶洋洋的說。

    “那你是……”李承越的眼波開始蕩漾起來。

    “約炮的?！标R齊直白道。

    “哥還沒有菜？”

    “誰一輩子只吃一道菜？”

    “有道理，”李承越心領(lǐng)神會的點著頭：“有目標(biāo)沒？”

    “你猜？”

    兩個人的對話始終持續(xù)在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水平線上，看得出來這個叫李承越的年紀(jì)雖小，卻也是個老手。

    讓闞齊有點納悶的是眼前這個小孩到底是0還是1，他居然看不出來？！隱藏的夠好。

    “我猜？該不會是我吧？”李承越對自己的條件也是相當(dāng)有自信。

    “哼哼……”

    闞齊笑而不語，視線繞過李承越，飛到他身后的明朗身上。自從李承越在自己身邊坐下后，明朗就開始不安分了，從他喝冰檸檬茶的頻率可以看得出來，他在克制自己的急火攻心，盡量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自若。

    闞齊略為得意的勾起嘴角，他認(rèn)為自己十拿九穩(wěn)了。

    “哥哥覺得對面那男人怎么樣？”李承越就著闞齊的目光一同回頭看向明朗。

    “哪個男人？”闞齊的斜眼問。

    “不就是你剛剛在看的那個?！?/br>
    闞齊對李承越敏銳的觀察力感到折服，他的視線在明朗身上前后一共不超過十秒鐘，這都被他注意到了。

    “還可以?！?/br>
    “我覺得也不錯，挺百搭的……”

    此話一出，闞齊小心臟倏地一收縮，問：“幾個意思？”

    李承越給倆人加了酒，說：“我注意他一陣子了，好久沒見這么干凈的男人了，像哥哥這種久經(jīng)沙場的人一定知道圈兒里的人有多現(xiàn)實，時間久了還就特別稀罕這種簡單純凈的款式?！?/br>
    闞齊故作鎮(zhèn)靜道：“新手有什么好？又不懂玩，又不會口，什么都要從頭教，浪費時間！”

    “調(diào)教一個新人有時候也是頗具樂趣的，”李承越回頭深深地看了看明朗，說：“rou不在新，有用則靈，菊不在深，能插就行?！?/br>
    闞齊揶揄道：“嚯……說的好像你倆肯定能一拍即合似的，你知道人家是啥呀？”

    “是啥都無所謂啊，反正我是0.5?！?/br>
    李承越回答的很直白，闞齊啞口無言了。

    媽的……說來說去原來是敵軍，害他窮嘚瑟了半天。

    不行，他得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個叫李承越的留住，不能讓他真跑去跟明朗搭訕，他籌備已久的穿菊大業(yè)還指望在今晚上Dream　e　Ture呢！

    “最鄙視你們這些沒節(jié)cao的，”闞齊唾棄道：“插座插頭全都占了，能吃的就往嘴里揣，生怕浪費了是吧？”

    李承越也很看得開，說：“本來現(xiàn)在就是僧多粥少，十個GAY有八個都是插座，這就意味著必須做到合理分配。我要是再不開發(fā)一下自己的屬性，拓展一下服務(wù)范圍，到時候餓肚子的也是自己，何苦呢？反正都是爽，只是爽的視覺不同而已，何樂而不為？”

    不得不說這個研究生看的很透徹，說的也很實在，闞齊再一次無語。

    李承越喝了一口酒，瞄著正在抽煙的闞齊，試探道：“哥，你也是0.5吧？”

    闞齊微顫了一下，其實他也懷疑自己的屬性。就從前來說，他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1，但自從跟明朗一起后，他就一直含淚做受不得翻身。剛開始從心智上根本沒法接受，覺得難以逾越心中那道傲嬌的底線，但做著做著，隨著次數(shù)不斷攀升，越來越能融入那個情境，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中發(fā)現(xiàn)了做0的樂趣……

    這個覺悟他一直憋在心底，誰也沒說過。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為自己哀悼。

    “何以見得？”闞齊不動聲色。

    “不需要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這是這個圈子里固有的嗅覺?！崩畛性浇o了闞齊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

    闞齊不屑道：“你一小屁孩懂個屁的嗅覺……”

    “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吧？”

    “……”

    “那就是默認(rèn)了?！崩畛性胶苡凶孕?。

    闞齊心煩道：“不是，你看上的是對面那個男的，你跑我這兒坐著干嘛？”

    “誰告訴你我看上他了？”李承越不以為然道：“我看上的是你們倆?！?/br>
    “噗！”闞齊剛進口的酒立馬就噴了出來。

    他惱怒的抹了一把嘴邊的酒，罵道：“你連碗里的都還沒吃呢就惦記著鍋里的了？不怕我揍你嗎？”

    李承越真是心囊大海，不慌不忙的說：“我說實話而已，你來夜店會只有一個目標(biāo)嗎？”

    “我……”闞齊惱羞成怒，卻又無法發(fā)作。

    媽的！你看上明朗我也就忍了，居然連我也想一并吃掉，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嗎？你特么真是屁眼被蚊?！瞻W了！

    闞齊冷靜了一下，他想再觀察觀察，說：“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我和他都會對你有興趣？”

    “嗯……慣性思維?！?/br>
    慣性思維？意思就是一直以來他都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角色，但凡是個GAY都不可能回絕他是吧？

    “那你覺得……我和他誰看上你的幾率更大？”闞齊問。

    “我沒在擔(dān)心這個問題，”李承越淡淡道：“我在想你倆誰更適合我?！?/br>
    “言下之意就是咱倆都沒道理不喜歡你？”看起第一次見到比自己還自戀的人。

    “正常來說，是的?！彼佬∽雍敛豢蜌獾?。

    “你跟他都沒溝通過，怎么知道人家就……”

    李承越笑了笑，轉(zhuǎn)頭往明朗看過去，說：“你看，他現(xiàn)在點了第二杯冰檸檬茶，一直沒有喝酒，說明他就不是來這里狂歡的，或者壓根兒就不是夜店人?！?/br>
    “那他就不能是等朋友嗎？”闞齊說。

    “如果是等人，”李承越的視線一直緊盯著明朗：“已經(jīng)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怎么就連手機都沒掏出來過？然后，他的手一直握著杯子，來回移動，說明他很無聊，在熬時間，他并不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br>
    “萬一他是在等人主動搭訕呢？”闞齊說出大實話。

    “等人搭訕?biāo)驳糜兴凳景。愠虺蛩鬅崽熳诒旰裙凳畹拇笫逵袇^(qū)別嗎？來這里的人百分百都是找床伴兒的，要喝果汁隨便哪個路邊攤不行??？”

    “所以你的結(jié)論是什么？”闞齊被他繞糊涂了。

    “第一，他是新手，第二，他的性格內(nèi)斂但是剛強，第三，他是1。”李承越得出結(jié)論。

    幾分鐘時間闞齊幾乎對他有些肅然起敬了！別的不說，光他總結(jié)的這三條明朗是全部占齊，都讓他說對了！

    “你……你學(xué)的是什么專業(yè)？”闞齊發(fā)怵道。

    “應(yīng)用心理學(xué)。”

    “怪不得……”闞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那你能剖析一下他有男人了嗎？”

    李承越微蹙眉心，思索了一會兒，說：“他的肢體動作反映出來的就是他此時度日如年，但他的面部表情又相對平穩(wěn)，沒有類似焦急或煎熬的表現(xiàn)，那就說明……盡管他對這個環(huán)境有些不適應(yīng)，但又有一個能安撫他的存在在他周圍?！?/br>
    闞齊止不住勾起嘴角，能安撫他的存在？指的是自己嗎？

    “還有呢？”

    “沒了，這種矛盾的表現(xiàn)只能這么解釋了?！?/br>
    “那……”闞齊搓著下巴：“你打算怎么對他發(fā)起進攻？”

    李承越一副心思縝密的模樣，說：“這人很難琢磨，你看他的坐姿，一板一拍，要么就是呆板守舊的人，要么就是在部隊待過，這種人很難搞?！?/br>
    闞齊呵呵笑道：“那你看我怎么樣？”

    李承越看都沒看就說：“哥哥你一看就是大半輩子都泡在夜場的人，剛坐下舉手投足那幾個動作就單刀直入的展現(xiàn)了你此行的目的?！?/br>
    “什么目的？”

    “來泡我吧！”李承越干脆利索道。

    闞齊被他這一針見血的剖析弄得差點抬不起頭，媽的……

    “那我也告訴你，老子以前就是當(dāng)兵的！”

    李承越愣怔了一下，直言道：“沒看出來?！?/br>
    “怎么就沒看出來呢？！”闞齊不高興了：“我不像兵哥嗎？”

    李承越撇撇嘴：“你渾身上下洋溢的都是一股sao的敲鑼打鼓的氣息，帥的太邪乎，沒有一點兒兵哥的糙樣兒?！?/br>
    “你是夸我?guī)洑膺€是在損我娘炮？”

    對面的明朗越坐越不安，他怎么發(fā)現(xiàn)闞齊跟那男的聊得挺熱乎??！都半個小時了還沒完呢？瞧他倆有說有笑相見恨晚的樣子，這算是達成一致了？

    明朗氣的一拍桌子，叫服務(wù)員過來，高調(diào)的點了一杯酒。

    服務(wù)員問他喝什么酒，他也不知道該點什么，只說了一句隨便，給什么喝什么。

    李承越邊觀察邊說：“你看，開始叫酒了，說明他內(nèi)心逐漸煩躁，快沒有耐性了?！?/br>
    “你怎么知道？”

    “他一人坐那兒都四、五十分鐘了，跟個孤猴似的，換你你不煩躁？”

    這時候明朗電話響了，他起身接電話。

    李承越眼睜睜看著明朗站起來，那精悍健碩的身材讓他目瞪口呆，要說明朗和闞齊最大的差別在哪里，那就是氣質(zhì)。闞齊就是那種天生桀驁不馴，到哪兒都獨霸一方的人，太犀利，而明朗剛好相反，他就是一個溫和到隨時隨地都能融入群體的個性，如果不是相貌姣好，一準(zhǔn)兒丟人堆里就找不著了。

    但有時候偏偏就是這種不冷不熱的男人更能讓人產(chǎn)生征服欲。

    “哇哇哇……麻痹，這身材也是沒誰了，真他媽銷魂，我仿佛能想象到這具軀體今晚上在我身上碾壓過去的質(zhì)感，他的胸大肌、腹直肌、背闊肌、豎脊肌、股四頭肌、還有臀大肌……每一塊肌rou都讓我為之一振，Q彈的荷爾蒙力量在朝我排山倒海的進攻，摧毀我的意志?！崩畛性较袷窃谧匝宰哉Z，又像在跟闞齊感嘆。

    “你在跟我說話嗎？”闞齊問。

    李承越?jīng)]接他的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能想象這架身體伏在你身上、緊貼著你的肌膚是什么等級的滿足感嗎？”

    闞齊嗤笑，還用想象？老子早就親自體驗過不知多少次了。

    李承越直愣愣的盯著明朗，眼珠子都快冒煙了：“希望今天晚上我的括約肌有機會為他無數(shù)次的收縮……震動……”

    我艸，如今的知識分子都這么露骨了嗎？怎么比他還惡心？

    “你這么有把握？”闞齊不慌不忙的問。

    “不算有把握，也就不到九成。”

    明朗站在門口不知在接誰的電話，在路燈背光的投射下，挺拔的身形線條更加清晰有型，散發(fā)著青春有力的氣息。

    他掛了電話，一路以警告的眼神斜睨著闞齊走進酒吧，闞齊知道他什么用意，笑而不語，但旁邊的李承越好像會錯意了。

    “哥哥，他在看我。”他略有些緊張的拍拍闞齊。

    “有嗎？沒發(fā)現(xiàn)?！标R齊嘴里叼根煙說。

    李承越?jīng)]說話，抬起自己的酒朝對面的明朗示意，眼神輸出的信息有試探也有邀請。

    明朗不大明白這個一直在撩闞齊的男生是什么用意，但出于禮貌，也抬起酒回敬了他一口。

    李承越心滿意足的同時，開始向明朗開炮了，頻繁的朝他送出意圖明顯的眼神，示意他隨時可以過來撩自己。

    但明朗就跟個老頭兒似的對李承越的暗示毫無反應(yīng)，仍舊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態(tài)坐在原地東張西望。讓李承越覺得納悶的是，他要是對自己沒興趣就算了，干嘛還頻頻回頭看自己？他到底懷的什么心思？

    “誒，哥你說他老往我這邊看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我哪兒知道，你怎么不去問他？”

    “我已經(jīng)向他發(fā)出sao氣沖天的電磁波了，他的反應(yīng)怎么還是這么模棱兩可？像在拒絕我，又像在等我主動……”李承越百思不得其解。

    闞齊覺得很好笑：“所以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的目標(biāo)，我成你的軍師了是嗎？”

    “別這么說，做好兩手準(zhǔn)備，誰都不吃虧，”李承越目光突然發(fā)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哦咦……看來還是個有錢人?！?/br>
    “應(yīng)用心理學(xué)還教你怎么解讀人家的經(jīng)濟情況？”

    “什么啊，你沒看見他手上那明晃晃的卡地亞嗎？”

    闞齊暗自一笑：“這種昏暗的環(huán)境下，光憑一個動作你就能看出人家手上戴的是卡地亞，你視力5.0的吧？”

    “這叫金錢的嗅覺。”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手鐲是他對象給他買的呢？”闞齊又給自己加滿了酒。

    “誰給他買的都不關(guān)我事，我只知道只要他男人沒在身邊，今晚上我就必須把他納入菊中！”

    “那你就主動一點，約人家過來喝酒啊?！标R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