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火盆中被燒紅的炭火，只覺得肩膀處仍是隱隱作痛，傷口怕是又裂開了。

    御座上的人正瞧著那罪狀，我和蘇辰武躬身站在兩側，靜默不語。

    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音傳來，看來是風雪又起了。

    不知為何，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雖說是瑞雪兆豐年，可再這般下去...百姓的日子怕是難過。

    “人還活著嗎？”

    齊鎮(zhèn)明的聲音自上傳來，我回道。

    “活著，還剩半條命?！?/br>
    蘇辰武卻向我使了個眼色，我一時費解，不知其何意。

    “你可知他是誰？”

    我抬頭看了看齊鎮(zhèn)明，道：“是個戎族商販，頗有些手段，他...”

    “他是戎族忽廷將軍的手下?！?/br>
    我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若是人被你廢了做的干凈些倒也罷了，如今半死不活，你這是要挑起我朝和戎族爭端嗎？”

    此事是我魯莽了，未調(diào)查仔細，如今這般局面，實在難堪。

    “二十杖，自去刑部領罰。”

    齊鎮(zhèn)明的聲音仍是冷淡的很，我沒謝恩，也沒離開，我拿眼去瞧了蘇辰武一眼。

    “陛下?！碧K辰武自是瞧見了我的眼色，他道：“此事并非周大人的過錯，這人藏的隱蔽，存了心自投羅網(wǎng)，誰人能說他不是故意要挑起陛下對下臣的不滿，借此來引起君臣不合呢？”

    這話說的...齊鎮(zhèn)明會信？

    “更何況周大人于此事有功，若非他暗中查探知曉那銀耳有異，待食的人多了，不知要傷及多少無辜百姓的性命。陛下是明君，總不能讓做臣下的寒了心?！?/br>
    不曾想過，蘇辰武竟會如此頂撞齊鎮(zhèn)明。

    說起來自齊鎮(zhèn)明是太子時，便有傳言他和蘇辰武來往過密，但先帝寵愛齊鎮(zhèn)明，對這個太子甚是滿意，并未追究過。

    早晚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又怎會懼怕他掌權？

    我們這個先帝可不是那種嫉妒賢能的昏君，據(jù)說早年間其子三王爺妒賢嫉能，心思狠毒，便被先帝給逐出了京都，做了蜀地的藩王。

    那兒可是偏遠又孤寒，足以見得先帝心智清明。

    “朕倒不知，蘇指揮使何時同咱們的周督公，如此交好了？”

    聞言，我心中微涼，想起前兩日的事，暗道不好。

    “蘇指揮使既這般說，那朕便免了周督公的責罰?！饼R鎮(zhèn)明將奏折丟在桌案一邊，又道：“便由你，去刑部領罰。四十杖，即刻便去?！?/br>
    我忍住想求情的心思，此時開口，只會激怒齊鎮(zhèn)明。

    “臣，領命?！?/br>
    蘇辰武走了，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不知他是否會因此記恨我。

    刑部的杖，打在錦衣衛(wèi)身上，只會更重，又哪里會有人因他是指揮使而輕罰？

    “咳咳...咳”我以手背掩住口，卻壓制不住咳嗽聲，待緩下來的時候，卻見齊鎮(zhèn)明不知何時已走到我面前。

    “你這咳疾...怎么還不見好?！?/br>
    齊鎮(zhèn)明難得關心我的身體，倒令我有些不自在。

    “不過是老毛病了，天涼些便會犯，何勞陛下憂心。”

    齊鎮(zhèn)明默了片刻，道：“皇后宮里的血燕，味道倒是十分鮮美?！?/br>
    我一時愕然，不知齊鎮(zhèn)明為何提起皇后，抬眼去看，卻被他單手擒住了下巴。

    “昨夜皇后求我，說不該如此苛待你，讓我多多體恤你這個臣子?！饼R鎮(zhèn)明那雙眼瞧著我，讓我避無可避“她還說，你素有咳疾，俸祿又都貼補了西廠，該是舍不得買燕窩的。她宮中有上好的血燕，讓朕賜給你?！?/br>
    我偏過頭想咳嗽，卻被齊鎮(zhèn)明掐住轉不過去，只得閉緊了口將聲音悶在喉間，這般片刻后我才道：“勞皇后娘娘掛念，娘娘也是想為陛下分憂，才會如此優(yōu)待臣。帝后情深，實乃社稷之幸，臣...”

    “周行柳?！蓖蝗槐唤忻?，讓我有一時恍惚，隨即我看向齊鎮(zhèn)明“難不成你會下蠱，不然怎的一個兩個都對你情根深種？”

    “先是孫家千金，再是皇后，現(xiàn)在又添了個蘇辰武。”齊鎮(zhèn)明松開手，我得以喘息“朕聽聞你身邊的得力下屬有個姓江的，對你可是日夜不離。”

    我聽得心驚，卻不可反駁。

    “朕記得，他是從禁軍調(diào)去的西廠罷?！?/br>
    我點頭，道：“是?！?/br>
    “他碰過你嗎？”

    齊鎮(zhèn)明一把拽過我的右臂，雙眼緊緊盯著我。

    聲音夾雜著寒意，冷聲道：“他是不是，也嘗過你的滋味。”

    我看著眼前的人，覺得他多半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