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氣
簡家世代為民間術士,而簡源父母那一代為了生存發(fā)展離開故鄉(xiāng),隨著馬列主義席卷而來和越來越不相信鬼怪之說的科技發(fā)展時代,人們對于爺爺還從事著抓鬼一行都不太相信。 簡源對他爺爺的印象都留在對自己要求嚴厲的童年。 小時候還呆在鄉(xiāng)下的年齡,那間小小的院子里,爺爺躺在竹藤上優(yōu)哉游哉的哼著京曲兒,樹葉順著風颯颯做響。 他垮著臉蹲著馬步,哀怨的看著爺爺,他那時候還小,堅持不住就起身跑過去拉著爺爺的手哭鬧著說自己好困想睡覺,而爺爺雖然一直斥責他的困意,但是說完又會伸手將小小的他包進懷里,摸著他的額頭用枯老腐朽的聲音說著,睡吧,睡吧。 在簡源眼中,爺爺和別人家的爺爺一點都不像,因為那些老人們都會拿著錢哀求著自己爺爺去給他們做法事,而他只需要坐在椅子上看著爺爺穿著奇怪的衣服在那些棺材前跳來跳去。 直到爺爺死后簡源才被一直在外打拼、幾年未見的簡源父母接到城里;簡源的家庭很富裕,父母每天忙于會議應酬,獨留他一個人在家。 他們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未來而已,簡源不怪他們,但是他們卻不理解簡源真正想要什么!翻過一排排日歷,在今天畫上了重重的紅圈;他的生活起居都由下人照料,算算已經有一個月沒見過父母了;身為家中獨子也沒有得到父母多點注意。 上周簡源不小心讓自己人生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他去檔案室查資料,卻因為運動鞋抽了,再加上背后的一陣推力,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在腦門上摔了一個難看無比的傷痕。 他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星期,可惜一睜眼看見白茫茫的天花板就頭暈腦脹,醒來后的簡源揉了揉脹痛的太陽xue,伸手摸著額頭上包裹的傷口,摸到了凹凸不平的條子。 他一骨碌爬起來照了照鏡子,摘下一圈圈紗布,看著鏡中的自己額頭現(xiàn)在呈現(xiàn)出淡粉色的傷疤,心想還好,應該過不久后,傷痕就會消失。 但簡源依舊感到煩躁,因為他現(xiàn)在能用眼睛看到的東西與常人不同,他能看見很多冷著張臉站在身邊窺視著自己的鬼魂,那一張張布滿皺紋膚色青紫的臉讓簡源嚇得不敢睜開眼睛安穩(wěn)睡覺,一即使向醫(yī)生傾訴,醫(yī)生便只會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然后對著簡源那張白嫩的臉頰又捏又掐,用專業(yè)術語向他的父母說出,可能腦震蕩還沒有好,說話有些糊里糊涂。 躺在醫(yī)院里面的簡源皺著眉頭關掉手機轉身躺了下來,三人病房里只有簡源一個人住了進來,顯得空曠異常,這讓簡源想找個人交談的資本都沒有了,翻了個身,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望向床頭柜子上擺放的百合花,這次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是一些平常看簡源不順眼的同學給推的,簡源父母雖然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沒有關注太多,好歹也是親生的,找了那幾個同學家里麻煩,讓那幾個同學提著東西給簡源道歉,這百合花就是他們送的,小小的花瓣在陽光下顯得飽滿而生氣勃勃。 他最討厭的就是創(chuàng)造麻煩和解決麻煩,作為一個平凡的高三狗,每天悶著讀書就是自己最大的樂趣,雖然這次意外讓他開了陰陽眼,但是,小時候并沒有受到爺爺更多的教導,導致現(xiàn)在即便是開了陰陽眼,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簡源出院了,原本只是摔到腿,簡媽讓好了的簡源轉了學,讓司機開著車把簡源送到新學校,簡源看著鬼氣漫天的學校,不動聲色接過司機遞過來的行李,踏進了學校,腳下的土地好像因為他的腳步動搖了一下,目光所及之處,面目帶黑的站在門口執(zhí)法的保安對他勾著邪氣的笑容,陽光下的新式風格白色教學樓顯得陰慘蒼白。 城市雖然比鄉(xiāng)下怨氣重,但是人多陽氣重,鄉(xiāng)下自然也有奇人異士,這就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而這所學校怨氣大到使天空太陽照射下依舊冰冷,那就是不尋常,這所學??磥聿恢皇怯性箽庵氐墓砘昴敲春唵瘟耍欢ㄓ袀€什么樣的強大物種控制著,而且這些怨氣逃離不出這所學校。 班上安靜的過分,估計是快要高考了,班上同學被學校施加了壓力,新班級的班主任冷漠的介紹著簡源這個突然而來用后門進入高等學校的同學,講臺下的同學們抬起來用陰冷的目光打量了簡源兩眼,讓簡源內心冷冷的打了個冷顫,微瞇著眼看著一群趴在同學肩上的鬼魂們。 簡源皺著眉頭,他來新學校只是想繼續(xù)學習,而不是來抓鬼,站在全是怨氣的教室中,本來就冷的天氣讓他戴著圍巾也無法取暖,骨頭里滲進的冷讓他身體顫抖,手指握成拳頭放在上衣口袋中,哆嗦著下唇開始念著一些不太熟悉的咒語,周圍的深黑色怨氣慢慢的纏繞在他的全身將他駕到半空,那些陰冷目光站在居高點冷冷的注視著狂然掙扎的簡源,咆哮著想要吞噬力量。 “退開?!鄙砩系脑箽獗贿@突如而來的聲音一嚇全部退去,讓簡源原本架空的身體突然摔倒在地,扯著嘴角憋著疼痛看向哭聲方向。 那是什么樣的感覺呢?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窗邊,背對著簡源看著窗外的風景,似乎對簡源這個人不感興趣,而周圍怨氣都散去的教室,那些陽光透過透明斑斕的玻璃射進來,折射在男人高拔挺立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一開口,簡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大忌,聲音便能讓怨氣嚇得全部退去,就證明這個男人的能力比這些孤魂無主的鬼魂更加強大,而習俗中,要是你在無陽氣的情景下聽見有人說話,不管是男人女人,他們都是來找替身的,一想到這里簡源覺得趴在地上的身子更加疼痛與冰冷,他哆嗦著自己被凍成青紫的嘴唇,呵,開了陰陽眼比不開陰陽眼更容易讓人陷入危險。 男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打量著趴在地上的簡源,然后慢慢走近,剛剛微微一瞄男人的穿著并未在意,但現(xiàn)在男人靠近他,隨著他過來的是溫暖,暖洋洋的讓簡源塌著雙眼,似乎下一秒就要睡過去,男人穿著寬大又松垮的漢服,白色的漢服因為歷史的久遠染上了一些灰塵,淺黃又破爛,對比起躺在地上簡源穿的現(xiàn)代衣著顯得有些時代變換,男人仿佛對這種時代變遷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走到離他半米遠的地方蹲著,用那雙眼看著他,琥玻色的眼睛里反映出簡源的不堪,迷茫和驚喜的感情從眼神中透露,然后男人并沒有對無法反抗的簡源做出什么威脅,反而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嘻嘻的笑起來,伸手去摸簡源。 而簡源早就在男人伸手過程中驚嚇的從地上跳起來,后退到倒在地上,表情恐懼又驚慌,他見過死狀悲慘的很多鬼,在醫(yī)院里急救室中多的是車禍的人們,那些人身上被車子撞得稀巴爛,有些甚至連肚子里的腸子都撞出來,男人并沒有他想的那么難看,但是被那張突然出現(xiàn)離自己那么近的的臉上,唯一能看的只有那雙眼睛,肌膚上只有黑漆,被火燒毀的道道傷痕。 “你為什么躲我?”男人見簡源的反應,蹲在地上哀怨的看著他,簡源雙手無力的癱在兩邊,他驚悚的看著男人的傷痕透著脖子伸往寬大的漢服領口中。 那雙眼睛不知何時流出眼淚,而簡源頭皮發(fā)麻只能直視男人的眼睛,那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焦黑丑陋的臉流著,他啞著聲線不敢靠近男人,但是這個擁有丑陋無比容貌的男人讓他心里莫名的抽動著,心臟那里像被人用手捏著難受,他抖著身體靠近那個男人,然后伸出手去觸摸那張臉,男人停止哭聲,短短的睫毛上還帶著淚珠,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然后男人將手撫上簡源的手,嘴上的焦rou隨著嘴角拉扯出一個幸福,滿足的弧度嘿嘿的笑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簡源開口。 “我叫趙棣,你認識我么?”男人聲音低沉而沙啞,但是卻讓簡源毛毛的心里有了踏實的感覺,知道男人并不會傷害他,大病初愈的他沒有多少精力再去探視男人的情況,閉上雙眼就倒在男人懷中,沉沉的昏睡了過去,而男人被簡源這樣一砸也沒多大反應,只是用他焦黑的手指去撫摸著簡源白嫩蒼白的臉頰,用額頭去對著簡源的額頭,用沙啞的喉嚨對著簡源深情的嘶吼著。 “……”男人臉色迷茫的看著倒在他懷中的簡源沒有任何反應。 腐朽的陽光照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