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時來運轉(zhuǎn)
林景年捧著信箋,看著上面“丞相府”三字,悠悠蕩蕩回了沈府。 行至府邸附近,看見不遠處門口一人在風里張望。 定睛一看,認出那是景笙。她連忙將信箋藏起來,跑上前,“這么遲了,該不會是…在等姐夫吧?!?/br> 她想說,或許是在等自己,又怕自作多情,結(jié)果這話說出口都酸溜溜的。 景笙卻并未顧及,只聞見撲面而來的夾雜著脂粉味的酒氣,當即便惱了,甩甩袖子睨著她,“你姐夫身邊多得是下人護送,也用不著我擔心,倒是你啊,”遂拂袖而去,“原來是快活去了,難為我擔心了整晚?!?/br> 女人的云步碎而快,穿過昏黃的長廊,頭也不回。林景年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心知大事不妙,連忙追上去,跟在她屁股后面低聲下氣地賠不是,“事發(fā)突然,我…我是被朋友扣住了,她讓我陪她慶祝,我本想是隨便應付過去,可她非是不讓我走,我……” 景笙這時突然停住腳步,顰蹙著眉頭卻望她。她一個急剎,慌亂中對了那視線一秒,忙無辜地低下腦袋,“我知道錯了,真的……” “是跟女人喝的酒?” “是…是啊。” “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如此。” 說罷,景笙便繼續(xù)往廊道那頭走。林景年卻不知怎的停在了原地,足底跟黏在地上似的,許久才跟上去。 她覺得她心口的蜜意發(fā)霉了,變得又酸又臭。 走到主屋門口,女人與門口的丫鬟問:“大人怎么樣了?” “胡亂吐了一通,方才收拾睡下。” 答畢,緩緩進屋去。林景年站在院子里看她的背影,將要闔門,卻見她在澄黃的光門里止住步伐,回過半個身子來,“景年,你也去睡吧?!?/br> 她悶悶應了一身,轉(zhuǎn)身便走。 是景笙和沈一貫鬧了別扭吧。 她心中如此想,果真第二天,女人便問她:“你覺得,這個家未來的小妾會是什么樣的人呢?” 晌午了,景笙坐在檐下的敞椅上,微躺著身子,陽光從院子里照在她的腳尖上。林景年放下手里的銼刀和已出雛形的木頭,正色打量女人的模樣。 她的眉梢尚殘留些許的哀戚。 “姐夫紅杏出墻了?” “這是什么話,”她嗤笑,自嘲道,“或許是我多愁善感了,應酬本是常事,小妾的話,隨遇而安吧?!?/br> 第一只足衣快做好了,景笙手里的動作不停,勾了一針,忽想起什么,打量她一身整齊的打扮,“你今天又要出門?” “嗯,有些事情?!?/br> 朱門繡戶前,她抬頭仰望著“丞相府”三字的門楣,心中一陣虛浮,跟做夢似的。 將信箋遞給門邊的閽人請示,得了個頷首,順利進入其中。 廊道下行至不遠,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上前來,問道:“可是做木藝手工的師傅?” 林景年微微頷首,“是?!?/br> “師傅請隨我來。” 沈一貫禮部祠祭清吏司,與她父親皆是五品,各自的府邸與這丞相府,全然不能同日而語。 她走在檐下,張望四處的朱甍碧瓦,廊道繞湖,湖那頭有層巒疊嶂的假山與竹林,而在點點風燈的光輝下,映照出一片浮光掠影。 這里已是另一種光景。恰到好處的榮華,莊重而非奢靡,讓她心底都一陣虛懸。 恍恍惚惚來到內(nèi)庭,管事進入光搖朱戶的軒門內(nèi),請示主人一二。片刻,一個軒昂挺拔的男人走出來,管事隨其身后。 他的模樣與沈一貫一般大,叫什么名字呢?她幾次路過沈一貫書房外,會聽到一些他與手下的交談,但她不記得細的了。 “你就是老板娘所說的師傅吧?”他笑問,“在下姓張,弓長張,師傅怎么稱呼?” 他驚喜于她的年輕,而林景年亦然,虛虛拱了個手,答道:“回丞相,小的林景年,雙木林?!?/br> “林景……哦,你是林景業(yè)林寺丞的…弟弟?” “正是。” 林景業(yè)是趙姨娘所生,因傍上大理卿的千金而平步青云,而他的老婆便是丫鬟口中伶牙俐齒的大奶奶。 男人沉吟片刻,意外地打量她。林景年大約知曉他心中疑惑,便回:“小的自小不愿讀書,沒什么出息,因此與家里不常聯(lián)系,大人興許是沒聽說過林學士家里原來還有個二兒子。” 男人聽罷笑了一下,“確實是林學士的作風,古板而不留情面,連對兒子都是如此。師傅里面請?!?/br> 林景年呆愣愣隨其身后走入一間屋內(nèi)。見屋里坐了一個尋常打扮的少年,手里把玩著許多她雕刻的對他們來說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而在此刻,她遇到了改變她一生的男人,她的金主爸爸—— “林師傅,來,見過陛下?!?/br>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