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15
-15 希爾聽見卡諾斯的命令,應(yīng)答下來,她看著凱爾特低垂著腦袋,像死了一樣沒有生氣,然后她就踩著高跟鞋快步地離開這兒。 她走出這兒,來到那座暗紅色的大樓面前,希爾快步地走進一樓的一個房間里,她看見房間里的人正低頭忙碌著,于是她走到一個座機面前,拿起話筒,快速的摁了一串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希爾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說清楚來意,告訴他們迅速派醫(yī)師來行刑樓里。 電話那頭的醫(yī)生核實了希爾的身份以后,又了解了一些情況,于是掛斷了電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走出去,安排了一些人手,拿上了擔(dān)架和一些簡單的包扎止血用具,連忙往行刑樓趕去。 安排好這些,希爾就離開了那棟暗紅色的大樓,又再次走向那個有鐵門的行刑樓,她沒有進去,就站在這兒等著往這里趕來的醫(yī)師。 過了一會,一輛車子就往這兒駛來,車子在希爾面前停下來,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等車子停穩(wěn)了,只聽見開門的聲音,就看見從車子上下來了三位醫(yī)生。 他們跑到車子的后面,從后備箱里拿出了一副擔(dān)架,兩名醫(yī)生抬著擔(dān)架跟上希爾的步子,而另一位則是拿著箱子也快步跟上去。 四人來到了那間依舊充斥著濃烈血腥氣味的房間里,他們看見凱爾特就坐在椅子上,或者說她被迫坐在那兒,因為她被繩子束縛著,那兒也去不了。 醫(yī)生們看見是凱爾特,他們面面相覷,有些吃驚,但是他們并沒有問出口,只是連忙上前。 那位拿著藥箱的醫(yī)生走上前,半跪在凱爾特面前,抬起她的腦袋,看見了那個血窟窿,嚇了一條,他甚至還能看見外露的rou,當(dāng)然,看的不特別清楚,因為那只沒了眼球的窟窿里是新鮮的血液。 醫(yī)生連忙打開藥箱,拿出工具給凱爾特做簡易的止血和包扎,等血基本止住以后,他們連忙解開椅子上的束縛帶,然后把凱爾特搬到擔(dān)架上面去。 凱爾特疼得意識模糊,她隱約能知道是醫(yī)生來了,她感覺到眼睛依舊疼得要命,過了一會她感覺到自己被運送到擔(dān)架上面。 她緊緊地咬著牙齒,她咬著后槽牙,嘴唇因為憤怒和疼痛而顫抖,她剩下的一只眼睛,就這么惡狠狠地盯著天花板,她回想自己的眼睛怎么被卡諾斯活生生的挖下來的。 想起那份疼痛,她就心顫。 想起那份屈辱,她就恨得牙癢癢。 她死死地盯住天花板,她咬著牙,臉上的肌rou由于牙齒緊閉而鼓起來一塊。 她恨透了卡諾斯。 ...... 兩只怪物跟上卡諾斯的腳步,他們就像忠心的侍衛(wèi)一樣站在卡諾斯的身旁兩邊,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兩只怪物只是這么走著,在他們看來,能跟主人一起散散步已經(jīng)是莫大的榮幸了,他們心中倍感幸福。 那只叫作利特的怪物走著,他忽然想起來卡諾斯在情緒失控的時候提到過迪瑞這個名字。 他并不認(rèn)識迪瑞是誰,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字,但是他走著,莫名的就把這個名字和七天前被凱爾特的手下押送過來的那個男人對上了,那個長得漂亮的男人,不正是被凱爾特虐待過的人嗎。 那個男人漂亮極了,那頭金子一樣的頭發(fā)就好像天使一般。 利特覺得那個男人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他在第一次見到過那個男人的時候就有這個感覺,可是他沒有多想。 他也想不起來,但是總覺得見過他,畢竟這張漂亮的臉蛋見過一次一定會對它印象深刻的。 想到這兒,利特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本就恐怖的臉變得更加駭人,他拼命的想記起來這張臉。 “利特,怎么了?”叫做訥爾的怪物看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聲。 “噢,”利特被叫了一聲,連忙抬起頭來,用沒有血rou覆蓋的嘴拼命的擠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用枯枝一般瘦弱干燥的手輕輕地?fù)现约合∈璧念^頂說:“我只是想起來那個金色頭發(fā)的男人,”他說到這里,又面露難色,使勁的去思考,但是什么都沒想起來,于是他又說:“你還記得嗎訥爾,我們都覺得他很熟悉,就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聽利特這么一說,叫訥爾的怪物也想了想,于是確定的點頭,對他說:“是啊,是啊,他很熟悉,我們見過他!” 卡諾斯本來飛快的腳步因為兩只怪物的對話慢了下來,他看著那只叫利特的怪物,他想著他說的話,也進入了思考當(dāng)中,慢慢的,他停下自己的腳步,就抱著那個被外套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罐子站在那兒。 兩只怪物也停了下來。 “你們在說誰?”卡諾斯問。 “長官,是上周凱爾特命人送來的那個囚犯,他長得漂亮極了?!痹G爾看著卡諾斯回答。 “金色頭發(fā),藍(lán)色眼睛的男人?”卡諾斯忽然瞇起眼睛看著訥爾說道。 訥爾點點頭,他回想了一下,其實他記不大清那個男人的瞳色,當(dāng)時太黑了,他們只能用火把照著看他,而他那雙眼睛在火焰的光芒下是紅色的,但是訥爾確實記得他有一頭金色的頭發(fā)。 “我們好像在哪兒見到過他。”訥爾繼續(xù)說,他皺著眉毛,又說:“也許是很久以前了,我們想不起來?!?/br> “是的,我們見過他!”利特忽然尖叫起來,他的語氣因為想起來這個讓他一只苦惱的事情而興奮,他忍不住大叫,他瞪大眼睛,咧著嘴,像個暴露牙齒的野獸,他笑著對卡諾斯說:“他曾經(jīng)被押送來這兒!同樣的金發(fā)!同樣的藍(lán)色眼睛長官!”利特興奮的叫著,像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樣。 “我想起來了!那還是長官您親自叫巴里醫(yī)生帶過來的犯人!”利特繼續(xù)說,他的回憶忽然像海浪一樣打過來。 他想起來了,巴里醫(yī)生帶著同樣金發(fā)藍(lán)眼的人來到這兒,巴里醫(yī)生負(fù)責(zé)照看他,而他也和其他的犯人不一樣,他明顯有更好的待遇,每天總是會有人把專門做好的食物送過來。 利特想起來了,他在鐵門那兒,還和那個漂亮的人對上眼睛,他真的像一個天使,美麗得讓利特和訥爾兩只怪物甚至感覺到羞愧。 “但是他只在這兒呆了三天,還是四天,就被長官您叫人帶走了,然后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利特回想起那個漂亮的人被帶走的時候,他的記憶已經(jīng)不太清楚了,但是他仍然記得那個人漂亮極了。 卡諾斯瞇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的拇指摩挲著包裹著罐子的外套,他一會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不愉快,一會又像是想起來的樣子,那雙緊鎖的眉頭舒緩開來,想了一會,卡諾斯的瞳孔忽然放大了些許,他低垂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懷里抱著的東西。 卡諾斯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來,他那副神情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東西,發(fā)現(xiàn)了能讓他興奮的,對他有利的事。 “這真是太巧了!”卡諾斯忍不住喊出聲,他的聲音很興奮,帶有著愉悅,還有不可思議,他忍不住笑出來,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那個被包裹住的罐子,力氣大得仿佛要把它捏碎一樣,他扭過頭去看著沒有下巴的怪物,他對那只怪物微笑,那個笑容是那么真摯,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和感謝的笑容。 “謝謝你孩子!”卡諾斯笑著說,他又扭過頭去看著訥爾,依舊是笑得那么真誠:“是啊!我居然忘了!我真誠的感謝你們孩子!”卡諾斯笑著,他看起來興奮極了,如果不是手里抱著他要送給迪瑞的禮物,或許他就要握著兩個怪物的干樹枝,擁抱他們了。 利特和訥爾看見卡諾斯這樣興奮的神情,他們倆面面相覷,他們聽見長官的贊揚,人不知溜嘴發(fā)出嘿嘿的低沉的笑聲,他們被自己尊敬的人的情緒感染了,他們也覺得十分高興。 是啊,太感謝了!卡諾斯想,他微笑著低下頭看著自己罐子形狀一樣的西裝外套,他笑得那么開心,他的眼睛里是毫不掩藏的危險,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什么一樣。 他被神眷顧了。 ...... 病房外面,卡諾斯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向里面看去,他看見了他的愛人躺在那張潔白的床上,像一只受傷的鳥。 而他站在外面,抱著給迪瑞的禮物,眼巴巴的從窗口看他掛在心上的人。 他沒有進去,他就這么站在這兒,站了很久,他看著里面的醫(yī)生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他甚至?xí)鲃咏o要出來的醫(yī)生開門,盡管那些醫(yī)生見到這個場面嚇得要死,就像看見了一個死人站在那兒一樣。 卡諾斯的右手輕輕地摩挲那只被罩起來的罐子,他皺著眉頭,神色看起來難過得不行,滿是擔(dān)憂,他低下頭看著那只罐子,又抬起頭看著玻璃窗里面的世界。 看著那只受傷的,潔白而純凈的鳥。 他的面容看起來多平靜,美極了,卡諾斯心想,他沉醉在迪瑞的樣貌里,醉迷在歇吉莉的美貌中,他看起來像個跟班,像個崇拜者,他崇拜,并且深愛著這個玻璃窗里面的人,但是當(dāng)他看見了床上的迪瑞的眼睛,看到了上面的紗布,他就難過得不行,他甚至想哭,他自責(zé),他在心里咒罵自己。 是他沒有保護好歇吉莉,是他讓歇吉莉深愛的眼睛變成了這副模樣。 卡諾斯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了一樣,堵得慌,他覺得心里悶悶的,他多想向他的愛人,向歇吉莉道歉。 卡諾斯想到了他見到迪瑞得那時候,想起來當(dāng)他撥開他的頭發(fā)時,看見那只充血受傷的眼睛,他想到這兒就難過,他又想到了迪瑞那會如此討厭他的語氣,他誤以為他的愛人不再愛他,誤以為她想離自己而去。 卡諾斯的鼻子有些發(fā)酸,他懊悔得不行,他甚至流出了淚水,淚珠一顆一顆落下,沾濕了他的外套。 他到底對歇吉莉做了什么啊?卡諾斯問自己。 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讓人痛恨得混球了! 他發(fā)過誓,會永遠(yuǎn)相信歇吉莉,可是他卻動搖了。 卡諾斯在內(nèi)心里不斷的責(zé)怪自己,他甚至在想:如果能拿我的眼睛替歇吉莉承受這一切就好了! 他就站在這兒,抱著一個被裹嚴(yán)實得罐子,一會哭,一會笑,情緒就像一部加快速度播放得電影,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所有路過他身邊的人都忍不住覺得詫異,但是他們不敢過多停留,每一個要進去或者從迪瑞躺著的房間里出來的醫(yī)生護士,都會被卡諾斯嚇到。 在他們的印象里,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魔鬼一樣得男人落淚,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流露出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得難過的表情。 原來魔鬼也會有這樣的情緒,他們原以為只有人類會這樣。 一位男人從房間里走出來,他輕輕地帶上了病房的門口,他站在卡諾斯面前,看著卡諾斯對著門口落淚。 “長官,您怎么了?”男人詫異的問,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卡諾斯。 卡諾斯搖搖頭,他依舊看著玻璃窗里面的迪瑞,他帶著悲傷的口吻問:“艾布特,他怎么樣了,她的眼睛能治好嗎?” 艾布特順著卡諾斯的視線向病房里看去,他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昏迷的人,又扭過頭來看著卡諾斯說:“長官,他傷得挺嚴(yán)重,似乎在來到這兒之前,他就受過嚴(yán)重的傷,有些病根?!卑继貙ι峡ㄖZ斯忽然看過來的眼睛繼續(xù)說:“當(dāng)然,這些我們都可以解決,我們可以替他慢慢調(diào)理好身體?!?/br> 卡諾斯松了一口氣,又問:“那她的眼睛呢?” 艾布迪特得臉上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他看著卡諾斯那副慢慢變得有些憤怒,看起來像是逐漸失去耐心的臉,他說:“我很抱歉長官,他的眼睛有些棘手,我們可以想辦法,但是風(fēng)險有些高......” “他看起來對您很重要,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敢冒這個風(fēng)險?!卑继乜匆娍ㄖZ斯緊緊皺起來得眉頭,連忙補充:“長官,我們知道您更喜歡做有把握的事,所以我得告訴您這個風(fēng)險,再由您來權(quán)衡決定?!?/br> 卡諾斯走近了一步,他低垂著眼睛看著艾布特,那雙眼睛似乎要把艾布特生吞活剝了一樣,讓人忍不住心里直發(fā)毛,然后卡諾斯又扭過頭去,死死地盯著床上的迪瑞,他的神情忽然又變得悲傷,變得柔軟,帶著愧疚。 “有什么其他方法,”卡諾斯看著里面的人,看了許久,他才忽然開口:“減小風(fēng)險的方法。” “我不會讓迪瑞冒險?!彼f。 “長官,也許他的傷勢需要這方面的頂尖專家來才能讓風(fēng)險最小化?!卑继卣f。 聽見“也許”兩個字,卡諾斯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艾布特,他的表情因為聽見艾布特不確定得回答而感到生氣和不可思議:“也許?” “你說了也許嗎艾布特?你想讓我拿他的眼睛作為你這個’也許’的賭注,讓你拿他的眼睛去試一下這個可能嗎?”卡諾斯問,他這回死死地盯著艾布特,那雙黑色的眼睛像一片深淵,讓艾布特看不出來他到底有多生氣,他是否已經(jīng)氣得能把他殺了。 艾布特感到背脊發(fā)涼,他看著卡諾斯那雙危險空洞得眼睛,連忙說:“不,是一定能減小風(fēng)險!” “長官,現(xiàn)在最頂尖得眼科專家在亞綸·卡那兒,現(xiàn)在他的傷勢,只有亞綸·卡那兒的專家能夠以最小的風(fēng)險治療!”艾布特說道。 卡諾斯看著艾布特那副堅定的臉,他聽見亞綸的名字,不禁挑起眉毛,又問:“你確定亞綸的醫(yī)生能夠治療迪瑞的眼睛?” 艾布特點點頭說:“那是最頂尖的眼科專家長官!” 說到這,艾布特忽然面露難色,他皺著眉頭看著卡諾斯又說:“只是亞綸·卡的醫(yī)生從不外借,所以這可能會有些難度......” 卡諾斯的視線離開艾布特,他用飽含愛意的眼神看著迪瑞,他摩挲著那只罐子外面的外套,他淡淡的說:“會好的,迪瑞?!?/br>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你?!笨ㄖZ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