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風(fēng)閣閣主晚上沒能睡在床上。

    ——哄也哄了，好話也說盡了，那小祖宗還是不愿意原諒他。

    他倒也有骨氣地沒去耳房睡，不過是讓小廝給他在腳踏上鋪上了一層薄被，打算在腳踏上睡上一宿。

    “噗”一聲，枯枝不堪重負(fù)，積雪從枝頭滾落。

    祁安歌卻被這樣的動靜驚得倒吸一口涼氣，迷迷瞪瞪下意識地翻身要貼近顧修謹(jǐn)，觸手的冰涼卻讓他立即清醒了過來。他屏住呼吸，想要聽聽顧修謹(jǐn)?shù)暮粑?，以此想要確認(rèn)那人還在自己身邊。只是他們習(xí)武之人自會屏息，這房間里似乎除了他自己，便沒有了別人。

    他抿了抿唇角，慢慢挪到床沿，輕手撩開床幔，黑暗中望著地上躺著的顧修謹(jǐn)?shù)妮喞?，軟著聲喊了一聲：“師兄？?/br>
    顧修謹(jǐn)在他驚悸的時候便已經(jīng)醒來，心知他大抵是心軟了，倒是存了逗弄他的心思：“如何？”

    先前祁安歌與顧修謹(jǐn)置氣時，都是顧修謹(jǐn)放下身段來哄他，現(xiàn)在自己都已經(jīng)主動跟他說話了，為什么他不來哄哄自己？

    祁安歌心中天人交戰(zhàn)，手指不自覺地?fù)钢踩?，甕聲甕氣地說道：“師兄，外、外頭下雪了，你、你冷不冷??？”

    顧修謹(jǐn)聽著好笑，幾乎都能想象到他蹙著小眉頭、絞著手指說這些話的模樣?？墒撬€是憋了笑，繃著臉說道：“師兄不冷，你冷?。俊彼似^，在黑暗中看向祁安歌所在的方向，“我去讓他們給你再燒個炭盆?！?/br>
    可是這么說著，他也沒有起身。他聽著祁安歌小小地“哼”了一聲，隨后便是窸窸窣窣的聲響。他笑嘆一聲，撩開床幔上了床，鉆進(jìn)祁安歌的被窩當(dāng)中——里頭溫暖得很，根本不像是會冷的樣子。他一手穿過祁安歌的頸間后又環(huán)上他的左肩，另一手扣住他的小腹往后拖嵌在自己的胯上，大腿更是架在祁安歌的腿上，幾乎將人半壓在身下。

    祁安歌自然是不服，不斷扭著身子，要將身后比他壯了一圈的人推開?；靵y間蹭開了身后人的里衣，掌心貼上他腹肌的溝壑，又不知摸到了什么，燙到了一般縮回手，再不敢亂動了。

    他聽著顧修謹(jǐn)在耳邊嗤笑一聲，溫?zé)岬臍庀姙⒃诙?，隨后他的手便被握住，徑直帶向后，覆上了男人溫?zé)岬募±?。他聽著他蠱惑一般開口道：“想摸就摸唄，跟師兄害羞什么，嗯？”

    顧修謹(jǐn)另一只手下滑，摸上祁安歌平坦緊致的小腹。大抵也是因了身體的原因，祁安歌再怎么努力都沒有像是顧修謹(jǐn)或是趙嘉佑那樣明顯的肌rou。他不知道祁安歌是如何想的，他倒是覺著，他的笙笙崽崽這樣健康便好了。他嗤嗤笑了起來，道：“你那些好吃的都藏到哪里去了？rou都長哪兒了？是不是都長小屁股上了，嗯？”

    他不止一次感慨祁安歌哪哪兒都長在他的心坎兒上，小屁股長得也好，挺翹飽滿，像是兩顆圓潤的水蜜桃，讓他忍不住多咬兩口。分明身上瘦得一絲多余的rou也無，可偏生這個地方和大腿根部倒是豐腴，摸上去綿軟，又嬌嫩得很，力道稍微大些就能留下印子來。

    ——又或許，他的心原本就是照著祁安歌長的。

    祁安歌又羞又氣，偏頭把臉埋在枕頭里，閉上眼睛裝睡，不愿去搭理身后的無賴。

    顧修謹(jǐn)也生怕再次把人惹毛了，低頭吻了吻他白皙的耳后：“明日師兄要去趟別院，笙笙要不要跟師兄一起去？”他等了半晌，沒聽著祁安歌的回復(fù)，卻也知曉他應(yīng)當(dāng)未曾睡著，又低下頭舔他發(fā)燙的耳垂，“嗯，要不要跟師兄一起去??？”

    祁安歌當(dāng)即扭著身子，躲開那惱人的舌頭：“才、才不去！”

    顧修謹(jǐn)料到他不肯，便也不曾為難他，輕聲說著：“好，那師兄早點(diǎn)動身，晚上還能趕回來和笙笙一起用晚膳?！彼拇竽粗钢父辜?xì)細(xì)撫摸著祁安歌的小腹，輕輕喚了一聲“崽崽”，又在良久之后聽到懷里人懶散地“嗯”了一聲之后，繼續(xù)說道，“明日我讓人跟著你，想吃什么便同那人說，若是想去那四海樓，便讓他帶你去?！?/br>
    “只是外頭落了雪，你走路的時候可要仔細(xì)著點(diǎn)兒，別摔著……”

    “哦對了，院子里的梅花開了，倒是好聞，你可以去瞅瞅……”

    顧修謹(jǐn)自顧自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卻一直不曾得不到祁安歌的回應(yīng)。他輕笑一聲，低低嘆了一句：“這就睡著了？”

    祁安歌早晨醒來時，天光大亮。先前寅時便起床練功的場景竟恍若隔世，若是被師父知道了，自是逃不過被師父打手心——突然又有些想師父了……師兄也不在……他突然覺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坐在床沿盯著自己垂在床下的腳發(fā)起呆來。

    “呦，公子您醒了？”外間突然進(jìn)來一孩子，不過十一二歲光景，笑起來時露出兩只小虎牙，討喜得很，“公子，閣主去了別院，讓小的今兒跟著您，您叫小的德福就成——您這是要起身了？”

    他見著祁安歌點(diǎn)頭，便快步上前，跪在祁安歌面前，小心地捧著他的腳踝。

    祁安歌如臨大敵，當(dāng)即又縮回了床上，腳踝上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滿是震驚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眼前人：他知道他是想給自己穿靴子，可尋常除了顧修謹(jǐn)，他從不曾讓他人服侍過自己。他連忙擺擺手，蹭到床沿，迅速將靴子穿好，又從旁邊的屏風(fēng)上取下自己的衣物穿上。

    德福一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公子是不是嫌棄小的笨手笨腳的？”他又連忙給他擰了布巾，遞給祁安歌，討好地笑著，見著他擦完了臉，又端著漱口的水呈上去，貼心得很。

    祁安歌有些不自在，可又怕見著那小孩略帶不安的神情，只能一一接受。

    早膳是魚片粥：魚片沒有一根刺，盡數(shù)熬爛融化在粥當(dāng)中，完全沒有魚腥氣，撒著翠綠的蔥花，配著小菜，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德福見著祁安歌吃了一口眉眼舒展的模樣，當(dāng)即說道：“這是閣主昨夜給公子熬的魚片粥，一直在小廚房里溫著，生怕公子夜里醒了會餓?！?/br>
    “外頭的雪已經(jīng)停了，閣主已經(jīng)讓人鏟出一條道兒來，但是閣主還讓小的叮囑您一句，出門兒還是要注意腳下，要多穿件兒衣裳?！钡赂Ｐχ?，“閣主走之前用殘雪做了好些個雪人，都擺在窗戶邊上，公子用完早膳可以看看……”

    祁安歌喝粥的動作頓了頓，猛地扭頭望向窗戶的方向——七八個小雪人在窗柩上一字排開，圓不隆冬的白胖身子，除開昨日半夜那個用紅色萬年青果子做眼睛的，其余雪人的眼睛均是細(xì)碎的紅色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倒顯得第一個雪人的眼睛黯淡無神。

    他不知怎的，一種揚(yáng)眉吐氣的感覺涌上心頭。

    “今兒個陽光甚好，公子可以從外頭去看看那些個小雪人兒。那些個小丫頭都已經(jīng)偷偷望了好久了，一個個都說那些個小雪人兒精致得很?！?/br>
    那德福在祁安歌耳邊“閣主”長、“閣主”短的，胸口硬生生地被他做的這些事情塞得滿滿的，像是顧修謹(jǐn)還在他身邊一般。

    祁安歌慢慢收回視線，低頭望著尚冒著熱氣的粥，心里嘀咕著：誰稀罕他的小雪人啊……

    ——可是嘴角卻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