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還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用“美人計”色誘來的機會，就這么讓親媽三言兩語給整沒了。

    直到手機上顯示顧惜的來電，他的浮想聯翩被打斷，驟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媽？”

    “給你十分鐘，捯飭好自己，下來找我。”顧惜言簡意賅地說，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顧懷心里“咯噔”一下，疑心他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遲疑地問：“那……堯堯呢？您見到他了嗎？”

    “見完了?！鳖櫹дf，“送走了。”

    顧懷急了：“您怎么……”

    “寶貝兒，就你干的那些破事兒，我好意思把人留下來嗎？”顧惜的聲音淡淡的，“你不要臉我還要呢?！?/br>
    顧懷：“……”

    完犢子，他媽果然知道了。

    也是，他家堯堯那種性格，本身就不是會對這種事兒覺得羞恥的，更不會避而不談。只要他媽問了，堯堯就一定會實話實說，都不屑于扯一句謊。

    完了。

    “別的你下來再聊，趕緊的，別讓我等?！鳖櫹Р蝗葜绵沟卣f，“掛了?！?/br>
    顧懷：“……”

    他聽著手機里的忙音，一個“媽”字卡在嘴邊，陷入了沉默。

    他該怎么稍顯體面地向他媽表達，他現在根本下不了床這個事實？

    /

    尉堯看完團團圓圓就離開了顧宅，顧惜安排得十分妥帖，有專門的車負責送他出去。

    “姐，你認得去商家那邊的路嗎？”尉堯上車前接了個商云騫的電話，走到車窗邊問司機，“我臨時有事兒得去一趟，能麻煩你送我過去稍等一會兒不？我拿點兒東西就走?！?/br>
    司機jiejie很好說話，大概是顧惜吩咐過什么，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車子停在了商家的大門口，尉堯剛下車，就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宋瑾年。

    尉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關上車門，往另一邊的樹下走了走，接通了電話。

    宋瑾年找他沒正事兒，概括起來就是今天周末，宋瑾年在國外很喜歡的一家餐廳在這邊市區(qū)開了連鎖，他想去嘗嘗味道是不是和國外的一樣，問尉堯能不能賞臉一起。

    尉堯笑了一下，每次小宋總約他出去理由都挺充足的，但偏偏每條都沒多重要，帶著點兒生活氣的閑適。他答應，就是默認兩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向“曖昧”靠攏；他拒絕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回以同樣的理由，彼此都懂那是什么意思。

    “改天吧?！蔽緢虿粺o遺憾地嘆口氣，“不是推托，我今天真的有點兒累，想休息。改天的時間你定，我一定去?！?/br>
    宋瑾年應了聲“好”，聽他聲音不對勁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關心：“你沒事兒吧？是不是生病了？”

    “沒，”尉堯清了清略微沙啞的嗓子，“就是昨晚沒休息好，今天還有別的事兒，忙?！?/br>
    宋瑾年表示理解，簡單聊了幾句就不耽誤他了，掛電話前叮囑他好好休息，別太累著自己。

    “知道啦，你去玩兒你的吧，周末要開心。”尉堯拖著倦怠的腔調應聲，按了按開始一陣一陣抽痛的太陽xue。

    昨天確實太瘋了，都怪姓顧的神經病，看這個趨勢，他估計真得病一場。

    尉堯有些心煩意亂地收起手機。

    “阿瑾約你去哪兒？”有個聲音在他側后方響起，聽起來聲音的主人距離他不到五步遠，“堯堯，這就是你說的‘連曖昧都算不上’？”

    這聲音……

    尉堯一愣，詫異地轉身，居然真是不久前主動來找過他的穆良辰。

    “真是不誠實啊?！蹦铝汲揭恍?，臉色比上次好看多了，總算沒了病懨懨的樣子，“我不該相信你的，是不是？”

    尉堯：“……”

    他不知道是該吃驚“這人怎么哪兒哪兒都在”，還是該吃驚“這人什么時候走這么近了都沒發(fā)現”。他脫口而出：“你怎么陰魂不散的？”

    “嗯？”穆良辰注意到他的臉色，歪頭仔細看了看他的臉，“你不會又生病了吧？上次見還好好的，這次在那邊待了一晚上怎么就……顧懷平時到底都在對你干什么？”

    尉堯：“……”

    他在顧宅的時候還對著鏡子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確認自己看起來沒什么問題，怎么坐個車還能把自己坐成了像是“有大問題”的嗎？

    ……雖然他上車后確實不太舒服，短短一小段路，腦袋就針扎似的疼了好幾次。

    尉堯壓下越來越明顯的不適，瞇了瞇眼：“來找我，還是巧合？你該不會也是來商家的吧？”

    “都不是?！蹦铝汲揭馕恫幻鞯匦?，“本來我是去找顧懷的，看見你出來，覺得他應該不方便見客，就來找你確認一下?！?/br>
    尉堯：“……”

    顧懷方不方便見客跟他有什么關系？來找他確認什么？

    他和穆良辰無言相對了片刻，一個茫然一個微笑，幾秒后尉堯確定自己真是病了，要不然穆良辰這樣明晃晃的根本沒打算掩飾，他怎么可能慢這么多拍才反應過來。

    他捋順了穆良辰話里詭異的邏輯關系，恍然大悟：“你來確認我和顧懷是不是睡了?！?/br>
    “所以我才會這么喜歡你啊，堯堯?！蹦铝汲礁袊@地走上前，捂得溫熱的手指輕輕刮了一下他冰涼的臉頰，“真聰明，我倆兒挺合適的，腦回路總是對得上?！?/br>
    尉堯皺起眉頭，遲鈍地往后躲了一下。

    “讓顧家的司機走吧，等你把事兒辦完，我送你回去?！蹦铝汲接醚凵裰噶酥割櫹О才诺能?，聲音柔和，“我想跟你聊聊——放心，就只是聊聊，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br>
    尉堯的腦袋又一陣陣抽痛：“不是，你一天天的沒正事兒了是不是？”

    “總有一些東西比正事兒重要?！蹦铝汲綇娜莶黄鹊匚⑿?，“你不愿意也沒關系，下次我再來找你就好，畢竟你現在在生病——我倆兒怎么總是不是你生病就是我生病的，孽緣嗎？”

    尉堯沒理會他最后的玩笑話，將那句“下次我再來找你就好”判定為威脅——說白了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翻了個白眼，由衷地問：“要是你真的喜歡老宋，就不覺得自己處理這件事兒的方向有問題嗎？”

    穆良辰笑瞇瞇地盯著他，眼神就像在反問“那又怎么樣”。

    這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穆良辰的確有病，但他知道自己有病——換句話說，他就是在“清醒地發(fā)瘋”。

    尉堯剛讓一個神經病蹂躪完，不想再被另一個折騰，果斷揮了揮手表示“再見”，把發(fā)涼的手揣進兜里，轉身走開。

    “不舒服，沒精力跟人閑聊，見諒?！?/br>
    穆良辰站在原地沒動，聲音和看他的眼神一樣溫柔：“好好照顧自己，堯堯，我們下次見?！?/br>
    尉堯不知道的是，穆良辰一回到自己的車上，就聯系了宋瑾年，愉快地跟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別人陪不了你，我可以陪你啊，你知道的阿瑾，我隨時能……你別生氣，我又不是故意要知道的，我只是剛好要去顧家一趟，碰上了堯堯從那里出來……是堯堯告訴我顧懷還沒起，不方便見客?！?/br>
    穆良辰瞇眼看道路兩邊蕭條的樹木，聲音帶著點兒委屈：“他倆兒余情未了，我又有什么錯？我只是對你……好嘛，知道你不愛聽，那咱們不說這個?！?/br>
    “據說顧懷和堯堯的兩個孩子特別可愛，我今天本來想順便去看看的——阿瑾，你喜歡寶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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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等兒子”的顧惜最后還是不得不等了一上午，直到午飯過后，處理好一切的顧懷才能坐下來和她好好聊一聊。

    “解釋吧?！鳖櫹Ы舆^紀南風遞過來的紅茶，對顧懷抬了抬下巴，淡淡地說，“說說你干的都是什么破事兒?！?/br>
    顧懷神思不屬地低著頭，沒敢看親媽的眼睛。等紀南風識時務地退出去，他才答非所問地低聲說：“我想給顧團顧圓一個完整的家。”

    顧惜：“……”

    饒是她見過無數場面，這會兒也無言以對了片刻。她盯著親兒子耷拉的腦袋，難得誠懇：“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擱那兒自我感動地胡說八道，我收拾你?！?/br>
    顧懷：“……”

    他立馬利索地收斂住了。

    “說人話。”顧惜頭疼地放下茶杯，耐著性子進行這場漫長的談話，“那點兒別扭勁兒你自己收一收，整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再開口?！?/br>
    顧懷沉默了一會兒，飛快地抬頭看了親媽一眼，又重新低頭，試探地小聲說：“我想跟堯堯過?！?/br>
    “過什么？”顧惜眉頭都沒動一下。

    顧懷：“……”

    還能過什么！

    他被親媽的明知故問噎得有些氣悶，聲音也悶起來：“過日子，我想一直跟堯堯過……和堯堯過一輩子?！?/br>
    “這不是挺老實么，什么時候你對堯堯也能這么老實，說不定人還能回心轉意一下。”顧惜靠在沙發(fā)上點評，“所以你想跟堯堯過一輩子，用的辦法就是迷jian人家——顧壞壞，你就這點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