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壓著脾氣，自認為低聲下氣地說：“兩個孩子想你了，你就這么狠心，連看都不回去看一眼？”

    尉堯嗤笑一聲，一句“團子圓子才多大，知道個屁想”壓在舌尖下，還是沒能吐出來——他忽然意識到團團圓圓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想念”，可他想兩個寶寶了。

    聽顧懷提起的一瞬間就想得不行。

    尉堯按下心頭細微的異樣，若無其事地皺眉：“你剛才說兩個孩子叫顧……顧什么？哪個字？”

    顧懷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越發(fā)不爽了——小破玩意兒果然只有在提到兩只小崽兒時才會給他好臉色！

    “顧團子叫‘顧驍’，驍勇善戰(zhàn)的‘驍’?！鳖檻芽囍槪瑱?quán)衡利弊，決定等把人哄回去了再說，“顧圓子叫‘顧燒’，火燒連營的‘燒’。”

    尉堯品了品這兩個名字，十分嫌棄：“你取的什么破名字？一個‘驍勇善戰(zhàn)’一個‘火燒連營’，是想讓兩個孩子以后去打仗嗎？還沒有‘顧團’‘顧圓’好聽。”

    顧懷：“……”

    他沒想到會遭受這樣直白的嫌棄，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繼續(xù)隱含惱火地盯著尉堯。

    尉堯也不說話了，聞到顧懷身上飄過來的隱約奶香，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他自認為可以無牽無掛，就算兩只崽崽是他的羈絆，他真心實意地愛兩個小寶貝兒，也沒必要總是牽腸掛肚——這些日子的確是這樣，偶爾的惦念緩一緩就過去了，不會深刻到火燒火燎。

    但是……尉堯突然想，要是太久不見，兩個寶寶將來或許連他都不會認得，那怎么辦？

    “惜姨在這里嗎？”尉堯瞇眼，腦子里閃過折中的辦法，“要是惜姨回家，我跟她過去看一看寶寶。你——我就不跟你走了，顧總，別忘了我被你關(guān)過小黑屋的，你在我這里沒什么可信度，誰知道會不會一進門就被綁起來。”

    顧懷：“……”

    他懷疑破小孩兒是不是有讀心術(shù)，他腦內(nèi)的小劇場正好上演到“小黑屋”這一段，剛要把五花大綁的人扒光了扔床上——顧懷立馬讓腦內(nèi)小劇場散場了，正襟危坐，佯裝自己是個什么也沒想的正人君子。

    “我媽沒空。”顧懷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想讓親媽橫插進自己和尉堯的二人世界。他看出了尉堯想去看看寶寶，于是故作不耐煩，“你怎么這么多有的沒的？還要不要去了？”

    尉堯“哦”了一聲，認為自己沒必要再慣著顧懷，既然顧懷的狗慫脾氣又犯了，那就是沒辦法好好溝通了——他喜歡有效溝通，那段時間已經(jīng)被顧懷折磨怕了，最煩顧懷這一點。

    “那我不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蔽緢驘o所謂地站起身，不樂意跟顧懷扯皮，遺憾地強壓下對崽崽的思念，“替我轉(zhuǎn)告顧團顧圓，爸爸愛他們——雖然他們聽不懂，你也不一定會說。”

    顧懷：“……”

    總覺得這句“顧團顧圓”還是想表達對“顧驍顧燒”的嫌棄。

    不對，破小孩兒哪來這么大的脾氣？顧懷難以置信地盯著說走就走的人，見他真的沒有要回頭的意思，禁不住一陣心慌，意識到自己對尉堯的認知可能存在偏差。

    尉堯確實又心軟又溫柔，可一個人的“好”通常是有特定對象的——他還是那個對象嗎？

    “堯堯……尉堯?！鳖檻讶虤馔搪暤馗先?，捋了好幾遍舌頭，才擠出來一句估摸著尉堯聽了不會走得更快的話，“我不會……我不會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做。”

    尉堯很給面子地故作驚訝：“真的嗎？我不信?！?/br>
    顧懷：“……”

    煩死了！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那你想想別的辦法?！鳖檻蚜?xí)慣性地冷著臉，“除了勞煩我媽，要怎么樣你才能放心？”

    尉堯：“我不想?！?/br>
    跟宋瑾年交流有多舒服，和顧懷待在一塊兒就有多難受，他干什么非得上趕著受這個罪？

    顧懷擰眉：“不行，你想一想?！?/br>
    尉堯懶得搭理他了。

    顧懷在他身邊跟進跟出，由于業(yè)務(wù)不熟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來硬的肯定不行，這里不是他的主場，尉堯也不是軟柿子，反而有點兒“遇硬更硬”的意思。他是可以找機會把人綁回家關(guān)起來，但尉堯肯定不會給他一丁點兒好臉色。

    他不想要這種僵硬的關(guān)系，他想要堯堯像以前一樣略帶俏皮地笑，床上床下都對他溫言軟語。

    “尉堯，你……你想一想?！鳖檻炎プ∷母觳?，生硬地試圖“來軟的”。

    尉堯沒聽出“軟”的味道，只知道顧懷硬邦邦地跟著他，不知道又想鬧什么幺蛾子。他掙脫顧懷的手，受不了這種黏糊糊的動手動腳，正要出言警告，聽見顧懷的聲音又低了一個度。

    “……你想一想，你就……想一想。”

    這次的聲音總算夾帶了一絲別扭的軟和，尉堯無話可說，覺得小顧總說句軟話就跟要“英勇就義”似的，比“來硬的”段位還低，著實不適合用這一招。

    “想什么？團子圓子才那么一點兒大，連人都認不得，知道什么是‘想’嗎？”尉堯心平氣和地說，“說吧，非要讓我去你們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顧懷被“你們家”刺了一下，禁不住惱火起來：“你……”

    “顧懷，你究竟圖什么?。俊蔽緢蛲犷^打斷他，故意擠兌，“以前是我犯賤，現(xiàn)在輪到你啦？”

    犯賤。

    顧懷端著酒杯的手一緊，那種沒來由的心慌又來了，他脫口而出：“我沒有——你也不是犯賤！”

    “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蔽緢蚰椭宰痈v道理，“顧總，咱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好吧？你去找你的穆良辰，我有我的新生活……”

    顧懷瞬間想到了尉堯和宋瑾年的“眉來眼去”，自動將“新生活”替換成“宋瑾年”，登時暴躁得跟當(dāng)年一樣想找人收拾宋瑾年一頓：“我不找他，我又不要他！你也不許要什么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