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書迷正在閱讀:大肚美人合集雙/生/產(chǎn)、青梅竹馬不敵天降?、笨蛋美人的野兒子對我張開了腿[雙]、情自難斷、【偶像夢幻祭同人】骨科產(chǎn)糧地、是夜、經(jīng)年如夢不復(fù)醒、【總攻】獵奇向GV拍攝實錄、男團作精、快穿:萬人迷體質(zhì)(NP)
尉堯還在發(fā)怔,不知道那頭宋瑾年說了什么,顧懷冷笑一聲:“分手?我們孩子都有兩個了,分什么手?他哪兒來的資格跟我分手?” 尉堯:“……” 他完全沒料到這一出,還沒回神,再次結(jié)結(jié)實實地呆住了。 “當(dāng)然不是他生的,他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兒生什么孩子?”顧懷略帶譏誚地說,“你可以直接問他——問完就自覺點兒滾吧?!?/br> 他將手機扔回給尉堯,警告地瞪了尉堯一眼——這一瞪又恢復(fù)成了尉堯熟悉的樣子。尉堯遲疑地對著手機“喂”了一聲,宋瑾年明顯也有些迷茫:“你一直不能說的……就是顧懷生孩子了?” 尉堯:“……啊,我以為這個不能說的?!?/br> 在陪孕之初,他和顧懷就對“不能說”達成了共識——尉堯沒什么不能說的,主要是顧懷的要求,尉堯答應(yīng)后一直遵守得一絲不茍。 誰知道到頭來顧懷自己一把捅破了窗戶紙,三言兩語就給說穿了——那他這段時間守口如瓶是為什么? 不愧是小顧總,馳名雙標本性一如既往。 “那什么……既然能說,我一會兒詳細告訴你吧?!蔽緢蚰救黄蹋一亓俗约旱乃季w,“等等,我這就過去。” 顧懷:“……” 小破玩意兒真當(dāng)他是死的? 他猛地拽住尉堯的胳膊:“尉堯,你敢走!” 尉堯掛了電話,皺了皺眉頭:“松開?!?/br> 手勁兒這么大,看來小顧總沒虛弱到哪里去,隔著幾層衣服他都能感覺到疼。 “我不。”顧懷死死盯著他,“你別想跟那個王八蛋離開?!?/br> 尉堯:“……”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從顧懷搶過手機開始就不對勁兒了。 他和顧懷無言地對峙片刻,顧懷突然臉色一變,陰鷙地看向他身后。尉堯莫名其妙地扭頭,看見一輛車停在花園白色的柵欄外,駕駛座那邊的車窗降下,露出宋瑾年柔和的側(cè)臉。 宋瑾年拿起手機朝這邊看來,下一秒,尉堯的手機鈴聲響了。 顧懷拽住尉堯的手倏地一緊。 “顧懷,放手吧?!蔽緢蚧仡^看他,低聲說,“我要走了?!?/br> 顧懷穿著出院時他給套上的棉衣,黑色的長外套不修身,加上冬天一層一層裹上去的毛衣又厚,身材比例稍差的人很容易穿成一只滾圓的桶。但顧懷顯然沒這個煩惱,肚子平坦下去后身姿挺拔了不少,隨便一站都像是在詮釋“個兒高腿長”。 尉堯無聲嘆了口氣。 比他高出一小截的顧懷收回視線,再次盯著他,那目光沉甸甸的,有如實質(zhì)。尉堯正要說點兒什么,顧懷毫無預(yù)兆地松了手,陰沉著臉轉(zhuǎn)身往里走。 尉堯怔了怔,活動了一下被拽得發(fā)僵的手臂,沉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沒再開口,拉過輕飄飄的行李箱向外走去。 其實顧懷這樣沒什么不好,尉堯釋然地想,希望以后也一樣,兩個孩子平安喜樂地長大,顧懷也能一如既往,不被磨去本應(yīng)有的鋒芒。 至于他和顧懷,“不合適”三個字就能概括完了,沒必要勉強湊在一起互相磨平棱角。 那對兩個人都是一場折磨。 “行了,你不用下來,我不至于嬌弱到連一個行李箱都抬不上去。”尉堯從宋瑾年那邊的車窗前走過,及時阻止了他的“紳士行徑”,單手就將行李箱扔上了車,“你怎么到這邊來了?” 宋瑾年斟酌了一下說辭,委婉地說:“我擔(dān)心顧懷為難你。” 顧懷從小做事兒就有些極端,當(dāng)年他和穆良辰在一起,顧懷差點兒把他捉起來揍一頓,最后是他自己有所防范才沒讓顧懷得逞。 饒是這樣,宋瑾年也被顧懷警告了一通,諸如“你要是敢對他不好我絕對饒不了你”之類的。顧懷偏激,但雙商不低,吃準了宋瑾年就算礙于面子也不會告訴穆良辰——宋瑾年也確實沒提起過只言片語,少年人都心高氣傲,哪個愿意在心上人展現(xiàn)自己狼狽的一面。 太有損顏面了。 隨著年紀增長,顧懷日漸內(nèi)斂,不會再像以前那么無法無天——但那是對外,顧懷代表著顧氏集團,是為了利益才有所收斂的,不會輕易得罪的也只是像宋瑾年這樣有背景的人。 尉堯沒權(quán)沒勢,顯然不在此列。宋瑾年太了解像顧懷這樣目無王法的人,對待有利可圖的尚且能裝得人模狗樣,對待“下等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因為根本沒把人當(dāng)人。 尉堯沒細究宋瑾年話里的深意,揭過這個話題:“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上午宋瑾年專門給尉堯打電話道過歉,又覺得不夠誠懇和尊重,正好這幾天他休息,有空得很,于是提出如果尉堯方便的話,他想請尉堯吃頓正式點兒的飯。 尉堯讓他鄭重其事的態(tài)度驚住了,后知后覺地在宋瑾年身上品出了一點兒“老派紳士”的味道,禁不住玩味:“就算請吃飯,也該是你弟請吧?” “小瑞不會單獨約你吃飯的。”宋瑾年被他逗習(xí)慣了,應(yīng)對自如,“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帶上他?!?/br> 這回輪到尉堯啞口無言,試探地調(diào)笑:“小宋總,你別這樣,你說這種話我容易想歪?!?/br> 宋瑾年:“……尉堯。” 尉堯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無奈,知道自己玩兒過火了,立馬知趣地翻過這一頁。誰知道沒等他開口,宋瑾年接上了自己未完的話音:“我想了一下,你沒想歪——你防范心太重了,我找不到太多約你的‘正當(dāng)理由’?!?/br> 尉堯:“……” 等會兒,信息量有點兒大,他得緩緩。 “防范心太重”這一點他承認,不是針對宋瑾年本身,而是知道宋瑾年和穆良辰的關(guān)系,下意識就這么做了——大概還是因為不想牽扯進這段關(guān)系里。 畢竟太錯綜復(fù)雜,他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整明白,也沒途徑去打聽。 他對別人就不會有這么重的防范心。 這么一想,尉堯不禁有些慚愧,干脆利落地答應(yīng)了宋瑾年的“請吃飯”。 宋瑾年關(guān)上車窗,說了一個星級餐廳的名字,又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柔:“看你,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換一家。” “去酒吧吧,咱們第一次見面那家?!蔽緢虿患偎妓鞯卣f,在宋瑾年面前感受到了久違的放松,“我想喝酒?!?/br> “借酒澆愁嗎?”宋瑾年略微皺了皺眉,“因為顧懷?” 他在電話里得知尉堯和顧懷分手了,還十分詫異,但沒表現(xiàn)出來,緊接著就起了約人吃飯的念頭——酒吧初見時他就對尉堯很有好感,聊了幾次后好感更甚,總覺得尉堯不像個十八歲的小孩兒。 更像同齡人。 可惜尉堯?qū)λ幸环N難以言喻的戒備,宋瑾年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好感流露得太明顯,唐突了佳人——好像不太對,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 但他再三反思,又確實沒有,尤其是知道尉堯和顧懷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后——他和穆良辰就是因為某些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鬧掰的,他怎么可能去插足別人的關(guān)系。 “算是吧?!蔽緢蛘f,“分手嘛,總得有點兒儀式,不然我都沒有實感?!?/br> 宋瑾年無言以對。 “有酒有故事,完美——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顧懷的事兒嗎?現(xiàn)在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尉堯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歪頭看他,“不過我一個人說總覺得有點兒吃虧,你也給我說說你和穆良辰的唄?!?/br> 宋瑾年沒料到這一出,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怎么樣,老宋?” 從“小宋總”變成“老宋”的宋瑾年:“……好?!?/br> / 顧懷從下午氣到晚上,十分后悔一時沖動放走了尉堯——可能是積怨太深的緣故,他在宋瑾年面前不能容忍自己有任何不體面的表現(xiàn),那時的放手幾乎是下意識的。 “愛誰誰,他不玩兒了”——那一瞬間他的確這么想過。 但轉(zhuǎn)身往里走的時候他就后悔了,每多走一步就多忐忑不安一分,走到最后近乎恐慌,只是礙于面子沒表現(xiàn)出來。如他所料,尉堯那個破小孩兒壓根沒打算跟上來,他一松手就活蹦亂跳地朝著宋瑾年去了。 顧懷恨不得把人拖回來。 當(dāng)然那不可能,至少當(dāng)著宋瑾年的面不可能。 他站在窗邊目光沉沉地看著宋瑾年的車遠去,出乎意料的,情緒竟然沒失控。車子很快消失在視野中,顧懷低頭盯著自己的手,五指收攏,輕輕握了一下拳。 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而有力——這種久違的掌控感,自從懷孕以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顧懷強迫自己冷靜地沉下心,卻越發(fā)清晰地覺出后悔——他能控制情緒了是不假,可生氣也不是虛的,頂多不再像孕期那么“外放”。 他和團子圓子還沒來得及結(jié)出羈絆,傍晚紀南風(fēng)怯生生地過來表示兩個孩子餓了,被顧懷一句森冷的“滾”嚇了回去——顧惜早就請了專業(yè)的人照顧兩只小崽子,不放心將這么小的崽崽完全交給外人,又知道顧懷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不可能對孩子上心,索性讓紀南風(fēng)去幫忙盯著。 紀南風(fēng)喜歡甜點,喜歡對他溫柔體貼的惜姐,也喜歡奶乎乎的小孩兒,更何況團子圓子四舍五入算是他家惜姐的孩子,于是欣然答應(yīng),看孩子看得盡心盡力。 顧惜回家后得知這事兒,揉了揉紀南風(fēng)的腦袋,邊脫外套邊說:“辛苦你了,顧壞壞就那副德行,你別太在意?!?/br> 紀南風(fēng)熟練地接過她的長風(fēng)衣,給她遞上寬松舒適的家居服,抿嘴一笑:“我沒什么的,就是團子圓子……” “沒事兒,我早就猜到了他不會奶孩子,讓團子圓子吃別的奶也一樣,都準備好了?!鳖櫹дf,“我當(dāng)年也沒奶過他,就不說他什么了?!?/br> 只不過她那會兒是因為早產(chǎn)沒奶水,顧懷怎么看都不像沒奶水的樣子。 “兩個孩子都睡了,惜姐要去看一眼嗎?”紀南風(fēng)很懂顧惜地問。 就在顧惜去看兩只崽崽的當(dāng)口,顧懷控制著情緒給尉堯打了個電話。尉堯倒沒有拉黑或者故意不搭理他,接通后“喂”了一聲:“小顧總?” 聲音帶著輕微的醉意,有點兒軟。顧懷警鈴大作,想到尉堯醉酒后軟嘰嘰的樣子,心頭登時冒起一陣無名火:“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尉堯輕快地說:“你管不著。” 顧懷:“……” “你有事兒沒有?沒事兒我掛了?!蔽緢蛘f,“我故事還沒聽完呢,你少妨礙我?!?/br> 顧懷:“……” 小破玩意兒好樣的,隔著電話都能讓他氣得牙癢癢。 顧懷強行壓下火氣,竭力不去想尉堯在和誰喝酒——最大的可能性是宋瑾年——硬是從犄角旮旯里搜刮出幾分得體的理智:“尉堯,不管你信不信,我拍那個視頻從來沒想過拿來威脅你,或者作其他用途。視頻只有一份,你可以放心,我這里沒有了?!?/br> 尉堯略帶詫異地“啊”了一聲,隨即笑了,顧懷依稀聽見酒杯落桌的聲音。 “謝謝啊。”尉堯說,“你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顧懷憋了半天,還是將滿肚子的話忍了回去,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暴露了滿腔怒氣。他裝完“溫和有禮”就掛了電話——盡管他對這個詞似乎有些誤解。 通話掛斷前他隱約聽見了一句“別喝這個了,我給你買杯牛奶”——明顯是宋瑾年的聲音。 顧懷終于破功地摔了手機。 他還是裝不來宋瑾年那一套,也就是宋瑾年那種偽君子能十年如一日地假惺惺了,偏偏有得是人喜歡。顧懷越想越氣悶,滿腦子都是把尉堯那個小王八蛋捉回來后該怎么收拾。 他現(xiàn)在干不了什么,情緒太激動刀口都隱隱作痛,動作幅度大了估計會直接滲血,顧懷一貫愛惜自己的身體,知道要等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再作打算。 他也趁這段時間冷靜冷靜——尉堯不在身邊正好,整天晃來晃去的他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至少要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怎么回到曾經(jīng)那種掌控一切的狀態(tài)里。 反正小混蛋跑都跑了,情況不可能更壞了,他急也急不來。顧懷按捺住滿心焦躁,心想等他養(yǎng)好身體尉堯就完了。 他會找人先盯著尉堯,要是這段時間尉堯敢跟別人不清不楚地滾上床,他就……等把人逮回來,他就把小王八蛋閹了! 顧懷畢竟年輕,配合適當(dāng)?shù)捏w能運動,身體恢復(fù)得還算快。只是這幾個星期他一直噩夢纏身,午夜夢回全是尉堯跟著宋瑾年跑了。 “堯堯……尉堯!” 他在夢里撲過去拽住尉堯,尉堯卻看也沒看他一眼,腳步輕快地走向宋瑾年的車子。 團團圓圓坐在一邊好奇地看著——這兩只小玩意兒不知道為什么也入夢了,懵懵然不太聰明的樣子。 “尉堯!” 顧懷驟然驚醒,只覺得胸口一陣脹痛,他頭昏腦脹地坐起身,按了按心臟的位置,抓了滿手凌亂的心跳,以及硬邦邦的奶子——又漲奶了。 還漏奶了,顧懷隔著衣服摸到奶頭上的濡濕,沉默地坐了片刻,再一次放棄掙扎,心煩意亂地起來給兩只小崽子擠奶。 可能是孕期兩只奶頭被吃多了,奶孔都吸開了,生完孩子他一直在漏奶。兩只奶子脹得比孕后期更大,半天不擠就能積滿奶水,然后斷斷續(xù)續(xù)地溢出來,不小心壓到了還會直接噴奶。 顧懷一開始沒打算喂奶,漲奶了也忍著疼痛不去擠,據(jù)說久了奶水就會漸漸沒有了,奶子也會慢慢收回去。但他的體質(zhì)顯然和別人不一樣,不擠奶就會成天成天地溢奶,奶子不小反大,奶水也越來越多,完全沒有消失的趨勢。 噴過兩次奶后,顧懷決定不受這個罪了,每天自己動手把奶擠干凈——擠的時候痛苦,但擠完了至少不會整天難受。 后來得知兩只小崽兒吃奶總是吐,團子圓子本來就比一般的足月兒虛弱,吐奶吐得都生病了。畢竟是親生的,也是他自己不想受罪提前把孩子剖了出來,顧懷沒有感情也有愧疚,于是就試著裝了一點兒自己的奶讓紀南風(fēng)拿去喂孩子。 沒想到真的有用,兩只小崽兒吃這個不會吐。 反正他的奶擠出來倒掉也是浪費,顧懷索性每天擠完扔給紀南風(fēng),讓他保存好按時喂團團圓圓。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喂了大半個月,團子圓子沒再生過病,身體也日益健康起來。 “今天怎么樣?沒事兒吧?”顧懷將今天份的“鮮奶”交過去,例行問了紀南風(fēng)一句,認為自己已經(jīng)盡到了“關(guān)心”的責(zé)任。 紀南風(fēng)“嗯”了一聲,靦腆地笑:“還在睡呢,團子圓子都很好?!彼q豫了一下,小聲說,“你不去看一眼嗎?” 都出院回家差不多一個月了,顧懷去看兩個孩子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其中一多半還是孩子生病的時候去看的。紀南風(fēng)越來越喜歡團子圓子,也就越來越心疼。 兩個孩子剛出生,一個爸爸就跑了,另一個爸爸一天天愛答不理的,也就是團子圓子現(xiàn)在還小,等懂事兒了怎么辦? 多可憐的兩只崽崽。 顧懷對兩只小崽兒的印象還停留在生病時哭個沒完的樣子,一個哭了另一個也跟著,一個停了另一個就續(xù)上,簡直像在二重奏,他聽得耳朵嗡嗡直響。 顧懷正要脫口而出“不去”,尉堯愛不釋手地抱著崽崽的畫面一閃而過,他隨即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略微一晃神,一句“不去”就變成了“走”。 紀南風(fēng)的眼睛亮了,替兩只崽崽看到了希望。 小崽子又長大了一點兒,不哭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小爪子rourou的,捏起來像沒有骨頭一樣軟。顧懷嫌棄地捏完小手又捏小臉,小團子懵懵懂懂地睜著大眼睛看他,眼珠子黑溜溜的。 “這是爸爸?!奔o南風(fēng)在旁邊小聲對崽崽說,細致地給崽崽拉了拉小襪子。 顧懷又去戳小圓子,覺得這種小玩意兒還是挺好玩兒的,捏哪里都軟乎乎的,整一個就像是白面團兒,還是最嫩的那種。 小圓子比呆呆的小團子機靈一點兒,rou乎乎的小爪子握住顧懷戳她的手指頭,沖顧懷咧嘴一笑。 顧懷心頭一動。 兩個孩子還太小,看不出大體上的區(qū)別,要不是衣服上繡著小小的“團”“圓”字樣,顧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但小圓子天真無邪地一笑,那種感覺又來了,他覺得這只小崽兒更像尉堯了。 顧懷抽出自己的手指,又戳了一下小圓子的臉,手指很快又被握住。 “……怎么抱起來?”顧懷突然生硬地問,他沒怎么抱過兩個孩子,之前學(xué)的那些“基本功”差不多忘光了,“我抱一下?!?/br> 紀南風(fēng)又驚又喜,連忙教顧懷抱小圓子,直覺顧懷今天轉(zhuǎn)性了。 小崽子這種東西通常都越看越可愛,尤其是不哭不鬧的時候,簡直就是“可愛”的代名詞。顧懷矜持地抱了小圓子一會兒就放下了,省得讓小崽子以為他有多喜歡。 出于“一視同仁”的心理,他也抱了小團子。 第二天顧懷又來抱兩只崽崽,并嘗試著給小圓子喂了奶——用的當(dāng)然是奶瓶,他沒想過讓小崽子直接吃他的奶,光是想想就會想到某個小混蛋。 第三天,顧懷過來的時候正巧碰上兩只小崽兒哭鬧不休,于是接下來的三天都沒再來過。 紀南風(fēng)漸漸不那么怕顧懷了,覺得顧懷其實對兩只崽崽很好奇,只是別別扭扭地不肯表露出來,笨拙地學(xué)著對崽崽好,又非要假裝不在乎。 顧懷自己倒是沒有這么多內(nèi)心戲,只是一見到兩只小崽兒就會想起尉堯,一想到尉堯那么喜歡團子圓子就忍不住滿心發(fā)酸——不過兩只小崽兒這么可愛,好像也不難理解尉堯喜歡。 畢竟他也……他沒有特別喜歡,只是有一丁點兒喜歡。 顧懷的噩夢還在繼續(xù),發(fā)展到最后,他驚醒的時候已經(jīng)不焦慮了,轉(zhuǎn)化成一種深刻的怨恨——為什么宋瑾年既要搶走穆良辰也要搶走尉堯?既然都有穆良辰了,宋瑾年為什么不能跟穆良辰好好在一起? 為什么還要覬覦他的堯堯? 這個念頭出現(xiàn)得多了,沒了孕期的累贅,顧懷再遲鈍也縷清了當(dāng)中的邏輯,不可思議地惶恐起來——他不是一直希望穆良辰和宋瑾年分手嗎?怎么變成怨恨他們沒好好在一起了? 還隱約有點兒……連穆良辰都怨恨上了的意思。 顧懷迅速驅(qū)散了這個念頭。 但某些想法就像附骨之疽,一旦生出就難以根除,每一次動搖都像是給予毒瘡充足的養(yǎng)分,讓其貼著骨頭的縫隙瘋狂滋長,不知不覺間病入膏肓。 就算有著手成春之術(shù)也無力回天。 顧懷又一次從鋪天蓋地籠罩著陰影的噩夢中醒來,終于在一陣一陣的心口疼中確認,比起宋瑾年來搶他的堯堯,他更希望穆良辰和宋瑾年好好在一起。 把他的堯堯還給他,別來攪亂他和堯堯的生活。 顧懷攥住被子一角,滿頭冷汗地劇烈喘息著,忽然前所未有地想見尉堯。 他派去的人很靠譜也很有效率,顧懷的消息發(fā)過去,沒一會兒對方就向他匯報了尉堯最近的行蹤——和誰去上的課,和誰去吃的飯,和誰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和誰出校門大致干了什么。 拒絕了同年級某個男孩子的告白,但收下了人家塞過來的小禮物。 和大三的師姐去看了場電影,還請人家喝了奶茶。 跟宋瑾年吃了頓飯,在那家餐館待到很晚才一起離開,宋瑾年送尉堯回的學(xué)校。 顧懷克制地摔了手邊的陶瓷杯。 “還有什么?”顧懷問。 除此之外沒什么了,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日常。顧懷掛了電話后深吸口氣,心想招人喜歡不是他家堯堯的錯,至少還沒有發(fā)展到床上的關(guān)系。 顧懷又克制地摔了旁邊的水晶球。 要是發(fā)展到床上那還得了!現(xiàn)在小破玩意兒干的哪一件事兒不出格?明知道自己招蜂引蝶,還一點兒不知道收斂,簡直是不檢點! 顧懷氣得心口更疼了,壓根不知道這個小混蛋哪里值得自己惦記,想見的心情也煙消云散——他懷疑自己一看見尉堯,會忍不住先把人抽一頓。 十二月下旬,顧懷休完“產(chǎn)假”姍姍回到公司——其實回不回公司對他來說差別不大,生完孩子出院后,公司的大部分事務(wù)都是他在背后處理,顧惜已經(jīng)順理成章地把擔(dān)子卸得差不多了,就等他回公司無縫接手。 但對公司的高層來說區(qū)別就很大了,尤其是當(dāng)年被顧惜血洗過的董事會,收到消息后集體松了一口氣,幾乎是歡欣鼓舞地送走了顧惜這尊神。 顧惜所在的空間氣壓太低,許多人疑心,和顧惜多共事幾年,命都會短幾歲。習(xí)慣了“顧懷模式”后,再一朝回到“顧惜模式”,對大家伙兒來說也是夠痛不欲生的。 比起顧惜,顧懷好相處太多,主要是顧懷的年紀擺在那里,經(jīng)驗畢竟有限,董事會的人都能對他倚老賣老——當(dāng)然這招并不好用。但顧懷再目中無人,礙于輩分裝也會裝出“尊老”的樣子,很多時候不會太過駁他們的面子。 顧惜就不一樣了,一旦做了什么決定,心情好的時候會和顏悅色地表達“這事兒沒得商量,我說了算”,心情不好就完犢子了,直接言辭優(yōu)雅地表示“滾”。 管別人難堪不難堪。 不是沒有人對顧惜“一言堂”的做法提出異議,顧惜也不介意底下人偶爾鬧騰,權(quán)當(dāng)提高企業(yè)活力了。但如果有人能輕易扳動顧惜,那顧惜就不會年紀輕輕成為傳說,這個傳說到現(xiàn)在都還沒坍塌。 顧懷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地湊上來旁敲側(cè)擊,顧懷翻文件的手一頓,似笑非笑地抬眼:“這幾年沒怎么休息過,正好家母回來,我就休了個比較長的產(chǎn)假——有什么問題嗎?” 對方噎住了,遲疑了一會兒:“產(chǎn)假?我怎么沒聽說過……顧總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 顧懷拿筆簽字,對于在公司聊私事兒略微不耐煩:“孩子來得突然,算是未婚先孕,以后補辦婚禮的時候會叫上諸位——在這之前麻煩諸位低調(diào),不用幫我宣揚?!?/br> 當(dāng)天集團總部的所有高層都知道了這件事兒,“低調(diào)”地向顧懷獻上了祝福。顧懷含著顆薄荷糖面向落地窗,其實他有點兒想抽根煙,但孕期戒煙太久戒成了習(xí)慣,現(xiàn)在處于哺乳期抽煙也不合適,他索性放任這個習(xí)慣繼續(xù)下去。 顧懷摩挲了一下指腹,無端有些緊張——他知道自己在布局,他很清醒,知道自己的目的就是讓尉堯回到身邊。 宋瑾年不配。他喜歡尉堯,尉堯就是他的。 但顧懷沒想到,這個局才開了個頭,就先出了個插曲——他意外遇上了穆良辰。 這是近年來他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見到穆良辰,穆良辰還是那么漂亮,優(yōu)雅從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長相張揚得引人注目。 顧懷怔怔地看了沒兩眼,穆良辰也發(fā)現(xiàn)他了,笑吟吟地端著杯香檳走過來。 “顧懷,”穆良辰朝他舉了舉杯,“這么巧?!?/br> 顧懷下意識地和他做了同樣的動作:“……良辰?!?/br> 這兩個字燙口似的,從他喉嚨里繞了一圈才吐出來,像是有什么淤塞已久的東西在他心頭松動了。顧懷注視著穆良辰,只覺得一陣陣目眩,恍惚間記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沒見過穆良辰了。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不記得有多少光陰在他們之間流逝了,但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清楚地意識到,穆良辰?jīng)]有哪怕一瞬間是屬于他的。 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對穆良辰的執(zhí)念究竟從何而來,怎么忽的就這么多年了。 分別的這些年他甚至沒和穆良辰見過多少面,怎么就這么念念不忘,聽不進所有人的規(guī)勸呢? “你這杯是白開水吧?”他聽見穆良辰問,“這么講究,難道我聽到的傳聞都是真的?你剛休完產(chǎn)假?。俊?/br> 顧懷頭痛欲裂——他熟悉這種感覺,是近期他噩夢驚醒后總會有的反應(yīng)。 顧懷本能地“嗯”了一聲:“是個意外,孩子……是堯堯的?!?/br> 穆良辰詫異地挑眉。 顧懷忍耐著腦殼的疼痛,勉強笑了一下:“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你也真是……誰都不告訴是吧?”穆良辰笑著和他碰了個杯,“沒想到居然是你先成家,悶聲不吭玩兒一把大的——恭喜。” “……謝謝,等補辦婚禮的時候我給你送邀請函。”顧懷遲疑了片刻,艱難地一字一頓,“良辰,你……也要抓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里有什么悶聲炸開了,緊接著好像缺了一大塊,堵塞的河流重新疏通,有了嶄新的生命力——這大概就是“放下”的滋味,痛苦之后是更為徹底的痛快。 鮮血橫流和酣暢淋漓。 割舍,就是一刀把有害的部分切除,然后舍棄。 層層疊疊的噩夢逼著他從現(xiàn)實的一場大夢中醒來,顧懷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也隱約明白了尉堯是怎么想的。 他又想見他的堯堯了。 顧懷回家后洗過澡換了身衣服,確保自己身上沒酒味兒了,這才一頭扎進嬰兒房里見團團圓圓。 小團子依然是呆呆的,戳一下都不知道動一動,只有喂奶時會用小爪子扶著奶瓶,其他時間都懶洋洋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顧懷看。 小圓子還是愛抓他的手指頭,抓住了會興高采烈地咧嘴笑,顧懷抽出手指她就睜大眼睛不笑了,再把手伸過去還是會被緊緊抓住。 顧懷跟小圓子玩了一會兒“抓手指頭”的游戲,才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他立馬收回手,欲蓋彌彰地瞥了旁邊的紀南風(fēng)一眼。 好在紀南風(fēng)和旁邊兩個專業(yè)照顧小孩兒的都沒覺得不對,其中一個還笑呵呵地說:“多和寶寶玩兒這樣的小游戲很好,可以鍛煉寶寶的抓握能力,正好小圓子特別愛鬧騰。” “該喂奶了?!绷硪粋€說,“顧先生要親自喂寶寶嗎?” 顧懷沒說話,直接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要”,他把小圓子抱起來,接過紀南風(fēng)遞過來的奶瓶,小心地喂到崽崽嘴里。 看完兩只小崽子,顧懷的心情好了不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尉堯。走出嬰兒房后,他打開尉堯今天的活動信息,差點兒又把手機摔了。 不知檢點! 一天天的勾引這么多人,還男的女的都有,破小孩兒究竟上的什么大學(xué)?這是去學(xué)習(xí)的嗎?沾花惹草去的吧! 顧懷臉色陰沉,確定了他家堯堯沒和別人發(fā)生什么不該發(fā)生的關(guān)系,又不想見到尉堯了——總是在“想見”和“不想見”之間反復(fù)橫跳,他都習(xí)慣了。 賈晉和商霞騫的婚禮原本定在十二月,商霞騫臨時有事兒耽擱了一下,最后改到了一月中旬。賈晉對此絲毫沒有怨言,給顧懷送請柬時,美滋滋地表示自己懷上了。 “這么快?”顧懷看了眼他的肚子,“你倆兒還挺有效率?!?/br> 賈晉心情愉悅:“等舉行完儀式我搬到霞霞這邊來,天天上你家看兩個孩子——你說我這個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還是女孩兒好,最好像霞霞,又聰明又大氣……” 發(fā)小的婚禮顧懷當(dāng)然得去參加,卻沒想到會在婚禮上見到自己魂牽夢繞的人——尉堯從侍者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香檳,微微點頭致意,漫不經(jīng)心地低頭抿了一口。 顧懷的心劇烈一顫,經(jīng)久不散的渴望再次彌漫開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朝那邊走去。 尉堯忽然向另一個方向偏過頭,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彎著眼睛笑了笑。顧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腳步一頓,眼神瞬間變得陰鷙。 又是宋瑾年,真是夠陰魂不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