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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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我愛你?!薄?/br> 言懷和秦念搬出去后的幾個月,言家發(fā)生的事總還是會兜兜轉轉傳到他們耳朵里,只是二人都心照不宣地緘口不提,似乎只有這樣,歲月就能一直這般安寧平和地流淌下去。 這段時間的天氣比往年更涼,言懷總是忍不住輕聲咳嗽,秦念每天都會給他燉銀耳或是雪梨這類養(yǎng)肺的食物,并且都會站在他身側看著他喝完才離開,每次看到那張認真嚴肅的臉,面色有些蒼白的言懷總是忍不住想笑,只是手中那碗銀耳的溫度還是直直地抵進了他的心里。 有一日,坐在窗邊看書的言懷合上了手中的書本,神色變得有一些雀躍,他看向身邊正在修剪花束的秦念說道:“我們去海邊吧?!?/br> 站在一旁的人看了眼他手中的書,面色有點猶豫,“海邊風太大了,你的身體……” 聞言,言懷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秦念見狀不由地皺了下眉,他將花插回了瓶中,繼續(xù)說道:“等天氣好點,我們再去?!?/br> 于是過了幾天后,二人就驅車前往了大海邊,帶著咸腥味的海風透著刺骨的涼意,言懷恍若未覺,赤腳踏在了沙灘上,目光眺望著遠處破舊的燈塔,耳邊是遠方天際海鷗的鳴叫,喧囂的浪花一次次拍打過他的腳背。 秦念站在他的身后,過了許久后忍不住提醒道:“風太大了,再吹下去容易感冒。” 言懷轉頭看向他,輕聲說道:“我想再看一會兒?!笨粗须y掩的點點喜悅,秦念終是不再開口。 晚上回去的路上,汽車緩慢地行駛在路上,秦念透過后視鏡看到發(fā)著低燒的人已經睡著,忍不住無聲地嘆了口氣。 回到住處后,他將人扶進了臥室,喂完藥后又在床邊守了會兒,見床上的人呼吸逐漸平穩(wěn),他才悄悄起身走了出去。緊接著,他大步進到了樓上另一間房間,并打開了桌上的電腦。 當初離開言家時,秦念瞞著言懷偷偷在那個家留下了幾個竊聽器,他并不是好奇那個家最終會如何,更不會想蹚入那個渾水之中,唯一讓他在意的,是那里發(fā)生的一切會不會波及到此刻那個正處于睡夢中的人。 第二日清晨,言懷醒得很早,昨晚的低燒也已退去,他緩緩起身推開了房門,廚房傳出陣陣香味充斥在不大的客廳內,他忍不住走進了廚房,餐桌上擺著比以往更豐盛的食物,而那個背對自己的人還在忙碌著,他看向秦念的背影,不免好奇地問道:“今天怎么煮了這么多?” 秦念沒有轉身,而是繼續(xù)照看著鍋里的東西,聲音平靜地說道:“你身體一直不太好,得多吃點……以后也是?!边@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叮嚀,卻讓言懷覺得有那么一絲不尋常,不過隨即,他便把這歸咎于是自己太過于敏感。 不再多想,他伸手拿了兩副碗筷洗了洗。鍋里的粥終于熬好,秦念拿起湯勺替剛剛病愈的人盛了滿滿一碗。 言懷靜靜地看著他,而后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再過幾天是我母親的忌日,你……能不能陪我去?”往年的他都會獨自前往,只是現(xiàn)在,他很想讓自己的母親見見這個人,因為可能,自己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秦念只是略微頓了頓,隨即便道:“好?!彼麏A起一塊煎餅放到了言懷的碗里,繼續(xù)說道:“只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言懷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這么多年里,秦念從未向他提過什么希望或是請求,更多的時候,都是在意著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而他自己則會默默地站在一旁安靜地守著他。 他夾起那塊煎餅咬了一口,并沒有開口問要去哪里,而是直接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br> 言懷母親忌日的前一晚,二人回到了初遇時的那個地方。這一次,言懷依舊在庭院里那棵樹下等著他,早已荒蕪的院子里雜草叢生,寂靜的夜里只有細碎的蟲鳴。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言懷掏出后看了眼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按下接通鍵,還不等他開口,對面?zhèn)鱽硪粋€蒼老顫抖的男聲,“是……是阿懷嗎?” 言懷立馬聽出了那個聲音是言家的老管家,那個從小照顧他、視他如親生的男人。他開口道:“是我……家里……還好嗎?”那顫動的聲音讓他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男人聲音中帶著恐懼,慌亂地說道:“三、三小姐已經死了……” 三小姐,言則第二任妻子所生,言弈的親meimei。 言懷垂下頭久久無言,電話那頭焦急地說道:“他……他連自己的meimei都……阿懷,所幸你現(xiàn)在已經搬出去了,聽話,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br> 房屋門口傳來吱呀的推動聲,言懷壓低了聲音,“知道了……叔,謝謝……謝謝你……這么多年來對我的照顧。”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將手插回口袋中。 走得越遠越好……真的走得出這早已鋪設好的命定之路嗎? 院中的白櫻開得熱烈,言懷站在樹下,仰起頭看著月下散著柔和光輝的枝頭,夜風微涼,吹落的花瓣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肩頭。 不知何時,秦念已經站回了他的身側,他看向言懷溫潤柔和的側臉,月下如琉璃般生輝的眼眸微微仰起,秦念隨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向開滿白櫻的枝頭,誰也沒有說話。 風聲漸響,涼意更深,秦念脫下外套披到他的肩上,言懷將手伸出口袋,隨后握住了自己肩頭的那只手。 “秦念,我后悔了?!彼淖旖且琅f掛著柔和的笑容,只是這次,讓秦念感受到了一股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哀傷。 這讓他有些不安和擔憂,問道:“怎么了?” 言懷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他后悔了,讓秦念浪費了那么多年,保護著他這樣一個早已注定沒有未來的人身邊,守在一個、都不知道還能看見幾次日出的人身側。 他轉過身看向眼前比他略高的人,而后微微踮起腳,在那人震驚的目光下輕輕吻了吻他的嘴角。 微風吹過,枝頭的白櫻紛紛揚揚地落下,每一片花瓣似乎都想讓你知道我愛你,可是,唯獨我不能說。 秦念愣愣地定在原地,“你……”話未說出口,言懷的手指輕輕覆住了他的唇,“噓……什么也別問我。秦念,我們回家吧?!?/br> 深夜。 言懷喝完一杯溫水后躺到了床上,秦念替他關了燈,自己卻沒有離開,他走到了床沿邊坐了下來,言懷側過頭靜靜地看著床邊置于黑暗中的人影。 “言懷,你以后想做什么?”秦念開口問道。 言懷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一直很想做一名心理治療師?!彼宄约翰]有所謂的以后,只是對著秦念,他還是忍不住認真地去想這個問題。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床上的人思緒逐漸模糊,困意越來越濃。 “我……”秦念忍著翻涌的情緒,“我想繼續(xù)在你身邊,保護你?!彼恼Z氣有一絲顫抖,好在床上的人已經太過困倦,并未發(fā)覺他的異樣。 言懷聞言露出一抹笑容,“好……”聲音微弱,他逐漸進入了夢境。 秦念抖落了指縫間殘留的安眠藥粉末,側頭注視著已經睡著的人,一語不發(fā)。 當清晨的第一縷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時,在床邊坐了一晚上的人關閉了手機站起身。 身側的人呼吸緩慢平穩(wěn),沉睡中的臉龐比平常更顯溫潤寧靜,那好看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秦念微微彎下身,最后一次,再深深地凝視著這張世上最溫柔的面龐。 夢中,言懷感覺有一個溫柔的吻短暫地落在了他的眉心,微涼的觸感是那么的真實,真實到好像真真切切地發(fā)生過,他拼了命地想睜開雙眼確認,可巨大的困意讓他怎么都無法撐開沉重的眼皮,半夢半醒間,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離他而去,永遠不會再回來…… 世間萬物瞬息萬變,人們歡笑、高歌、痛哭,泯沒在宇宙與時間的洪流中最終化為一個渺小的點,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里慢慢消亡。 那天的太陽也和平日里的并沒有什么不同,照常東升、照常西沉。陽光依照慣例鉆進任何可以穿透的縫隙,它穿過窗簾間的空隙,灑在了仍處于睡夢中不肯醒來的人身上。床頭的手機傳來輕微的震動,一條設定成定時發(fā)送的短信終于抵達,替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的人送來他最后的細語呢喃。 白櫻落盡,明年復又開,可樹下的人,永不會再歸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