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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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鎮(zhèn)上人的作息,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洗腳看電視準(zhǔn)備休息了。濃稠的夜色里,多出幾個穿著睡衣圍觀的中年人,手揣在懷里,對著仍亮著白燈的面館指指點點。 彭向輝趕回來時,來搶劫的人正要被警車帶走,耷拉著腦袋嘴角有傷,帶著戾氣往地上淬了一口。他喝了酒,沒能想起白天他出門去隔壁換零錢,這個人曾在店外徘徊。鎮(zhèn)上的警察攔下他,簡要詢問身份,然后跟他說明情況。 齊郁跑來店里前拜托沿路水果超市的人報警,有人打劫,說完就跑。那人原本將信將疑,想起剛剛是齊躍民的孫子,向來沉默寡言的好學(xué)生,才趕緊報警,急匆匆抓起手邊的甘蔗跟了上去。打劫的是鄰鎮(zhèn)上的慣犯,偶然看到彭向輝的店生意好,店里似乎只有一個男主人,在此蹲守等待人少時行事,還正趕上彭柯看店。本來想著是小孩,嚇唬兩句就能拿到錢,沒想到對方會奮力反抗阻止。趕到時,來救人的孩子受了傷,那男人臉上也掛了彩。見來了大人,才把刀扔了束手就擒。 彭向輝聽著聽著就血氣上涌,跟警察道過謝,沉著臉往店里走。 門口抱著甘蔗站立的男人正要走,見到彭向輝,友好地笑了笑,"幸好傷的不重,皮rou傷,已經(jīng)包扎了。你兒子沒事。" 彭向輝只能草草點頭,離門不遠(yuǎn)的桌邊,彭柯和齊郁面對面坐著。齊郁的左胳膊垂在身側(cè),一層層繃帶纏在胳膊肘上方,好在沒染著紅,外套松松披在肩上。而他的好兒子,現(xiàn)在倒沒話了,難得見他一語不發(fā),低垂著目光不看人,表情沉郁得像是被傷的是他。 "齊郁,你的傷怎么樣?不用站起來..." 彭向輝扶齊郁坐下,對方越是搖頭說沒事,越是讓他揪心。而彭柯還在執(zhí)拗沉默著。 “你,你怎么回事?干嘛跟帶著刀的人動手?”擔(dān)憂和愧疚緊逼,彭向輝的酒勁上來,但凡彭柯臉上有一絲害怕后悔,也不會激怒現(xiàn)在的他。"你說話???"見不慣他這樣熟視無睹的逆反模樣,他拍上彭柯的肩膀,一旁的男生立刻伸手去攔,"叔叔,不怪彭柯..." 彭向輝緩和語氣,"我知道不怪他。只是,對方要錢你給他就是了,干嘛冒著生命危險跟人家沖突?打兩次架,就覺得能跟別人硬碰硬?還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嗎?" 見彭柯固執(zhí)地咬住嘴唇,彭向輝拉起彭柯的手腕想強迫他轉(zhuǎn)過頭來,這才看到對方緊握的右手里斷開的紅繩。 他怔了一秒,低頭扶住自己的額頭,嘆息著松開手。 "不就是一條項鏈,你mama知道你干出這種傻事——" "不就是一條項鏈?你怎么能輕輕松松說出這種話?。⑴砜聟s突然被點燃,踢開凳子站起來,大喊出聲,“他算什么東西?憑什么碰?” “好,你要打,讓齊郁救你,替你受傷?幸好大人來得及時,他有什么三長兩短你能負(fù)責(zé)?齊郁的爺爺年紀(jì)那么大,他就不會擔(dān)心嗎?!” 彭柯的臉漲紅,咬牙不語,忍怒的眼神掠過齊郁。他祈禱出現(xiàn)的人真的來到他身邊,推開他擋在刀尖面前,他卻連嘴角都抬不起來。他看不得齊郁自責(zé)隱忍的眼神。 他不知道他在怪誰。好像每個人都是錯的。 他怪自己,怪那個王八蛋搶劫犯,怪齊郁明知道那條項鏈的意義還讓他放手,然后怪父親。怪來怪去,就開始鉆心般的反噬痛苦。 為什么一定是他承受這些?為什么彭向輝偏偏要今晚不在,為什么要割斷他最珍視的東西搶走。為什么他只有爸爸。為什么一定是他的mama死了。 彭柯?lián)蹰_彭向輝的手跑出去,頭也不回地回家。他急促地呼吸,在門口掏出鑰匙卻插不進(jìn)鎖孔,徒勞地低罵幾句,抬手抹掉眼淚。他甚至不敢承擔(dān)一點點責(zé)任,只敢一個人躲起來哭。 也許mama說的不對,他不會變好,不會穩(wěn)重。哄人的話就是用來哄人的。 過了很久,外面才響起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彭向輝的腳步輕得幾乎聽不到。 彭柯翻一個身,吸了吸堵塞的鼻子,緩緩閉上眼睛。 半晌,他聽到房間門被輕輕叩響,彭向輝在外面說對不起。就好像撕開結(jié)好的痂,本該痊愈的傷口仍然血rou模糊。已經(jīng)過了詢問人為什么會死的年紀(jì),又成熟不到像父親一樣處之泰然。他暴露在悲傷里,找不到任何掩體。 “我能進(jìn)來嗎?” 沒有聽到回應(yīng),彭向輝擰開門,房間里沒開燈,昏暗中有人從床上坐起身來。 "是爸爸的錯,沒有保護(hù)好你。" 他抱住彭柯單薄的身體,他長不大的孩子。彭柯身上帶著咸味,回到三四歲的年紀(jì),動不動就大哭大叫一定要他抱,抱上了又沒聲了,全是裝的。 “但是爸爸也很愛mama,你要知道。比你愛,她不但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愛人。你不可以懷疑爸爸?!?/br> 彭向輝摸他的頭,“只要還有你,我就好像還能看到她?!?/br> 齊躍民給老師打電話,撥過去才聽說彭向輝已經(jīng)說明情況,可以在家休息不用勉強。傷的是右手,又臨近考試,齊郁以此為由堅持去學(xué)校,吃過飯就下樓走出店鋪,看到寥寥無人的光禿街道上,彭柯站在墻邊的屋檐下。 齊郁原地愣住,對方已經(jīng)走上前來,"手還疼嗎?" 看他的樣子,眼睛像從前拿點心哄他時一樣一大一小腫著,靦腆地笑了笑。齊郁想都沒想就伸手抱住了他。 "你這...受傷就算了,抱都沒法好好抱。" 彭柯向上看著,鼻子酸得厲害,以防眼淚下一秒就滾落眼眶,"大早上的...別呀。" 齊郁卻不撒手,沿路走過去幾個早起遛彎的老大爺,兩手背后回頭瞧他們。 "你是不是想聽我跟你道歉。你抱著我不放,我就不說了。" "彭彭...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彭柯被抱得向后仰,拍拍齊郁的肩膀,順便拭去眼角的淚珠,朗聲說著,"好的好的,我信。" 齊郁抬起頭來,還是沒忍住在彭柯額頭親了一下,才用抵住額頭慢慢分開。他顧不上街上有人,只有碰著彭柯才能安心,他的心口開了一個洞,呼吸困難,就要缺氧而死了。 彭柯盯著他的嘴唇,即便多看一秒都會焦慮地想要湊上去,不看又不行。齊郁的下眼眶泛青,仔細(xì)看眼球還布滿細(xì)小的血絲。他用極小的聲音提出要求,"那你答應(yīng)我,今天不上學(xué)了行不行?陪我出去玩。" 齊郁沒睡好,傷口也需要好好養(yǎng)。樓梯上,齊躍民拿著手上的牛奶駐足不動,靜默看著齊郁揚起笑容,朝著彭柯點點頭直到一起離開。從這個男生出現(xiàn)起,他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那個小時候好哄好騙的小不點,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不再露出那樣純粹澄凈的笑意,剩下的只有無波瀾的乖順服從。不再過問父母的事,一心撲在學(xué)習(xí)賺錢上,一定要攢錢去首都最好的學(xué)校念書。他知道這是好事。 齊躍民捂住胸口,遲緩地咳嗽起來,捏著手上的東西很久都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