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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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問起彭柯轉(zhuǎn)學的事。他是第二學期開學和所有人一起報名的,不是中途插班,班上同學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知道了他家在鎮(zhèn)上開面館的事。價格實惠,味道過關(guān),分量也很足,開業(yè)還免費送飲料小吃。彭柯和彭向輝一樣,看上去就心善有教養(yǎng),家境不用說也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些,無非是找個人流密集租金便宜的地方做生意。 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人注意到,店里只有彭向輝一個老板在前臺點單收錢。除了兩個現(xiàn)招的服務生外,店里沒有女人,也從來沒有女人來店找過他。 “你要是來過店里就知道了...”彭柯小聲說道,沒覺出自己口吻中的無奈,帶著小大人的成熟意味。 每天都有人為店里為什么沒有女主人猜疑,想方設法拐彎抹角地套話,不只從彭向輝嘴里,也從彭柯嘴里。問他爸爸一個人忙不忙得過來,夸他這么活潑準是像mama。彭柯就敷衍地裝傻。 “我爸媽...一直想做生意。工廠里的工作太枯燥,他們決定攢好錢就開個小店營生?!?/br> 他瞇起眼睛打量窗外的天,天黑的時間還是很早,遠處沒有人家燈火,太陽落下去,就只剩下黑洞洞的山。 “但是我媽突然生了病...很重很重的病。也不是,她一直就身體不好。爸爸花了很多錢,瞞著她把房子偷偷賣了做手術(shù),還是沒把她治好。她死了,我們也搬家了。” 現(xiàn)在談到這件事,彭柯倒沒了什么劇烈反應,可能是昨天哭累了,發(fā)xiele一通,耗光了氣力。他低下頭,拉住戴在脖子上的紅繩,扯出那塊還帶著他體溫的白玉微微一笑,“她留給我的,讓我聽話好好學習,再不濟把它賣了換錢。你怎么不說話?” 齊郁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安靜到彭柯的鎮(zhèn)定開始動搖。眼下,只有不停地傾吐、交談最能讓彭柯安心。 “很漂亮?!?/br> 彭柯不明所以,齊郁才輕輕抬了抬下巴,視線從他臉上下移,“我說玉?!?/br> 彭柯低頭,把那塊玉又塞回衣領里,已經(jīng)有些涼意。 他握緊椅背,小心翼翼地發(fā)問,“你會不會看到鬼啊?...不是說看到,就是,有沒有類似的經(jīng)歷?我很好奇。” 齊郁神色微變,搖了搖頭。 彭柯卻沒有注意到,他的手心出汗,索性一股腦地全問了出來,“你在這里...就不怕嗎,你不怕死人?” 他問完才覺得自己冒犯,因為齊郁皺起了眉頭。是他逾越了,頭腦發(fā)昏問出了這些一定有不少人問過、令人難堪的傻話。 彭柯茫然地站起來,卻不敢走近齊郁身邊,“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不怕,你為什么不怕呢?我聽說...你爸爸mama一直都不在你身邊——” “不是的?!?/br> 齊郁打斷他,第一次急于同他人反駁這件早已被每個人默認的事,“他們會跟我寫信...他們只是在城里賺錢。我和你不一樣?!?/br> 你mama死了,就不會回來了。 彭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好像從齊郁嘴里聽到了這樣的回答。他由愧疚試探變得頓悟落寞,像是失了魂魄,嘴角抽動,哪里還有歡歡喜喜跑進齊郁房間難掩興奮的樣子。 除了年前聽說齊躍民在外面摔了跤,齊郁的心臟很久都沒有這樣跳過了。他被父母遺棄在農(nóng)村放手不管的事,從小到大他聽人說了無數(shù)遍,卻偏要更正從彭柯嘴里說出的這句。 像是和他相處久了,也開始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拉住彭柯的手,對方卻突然掙開他,抓起桌上的書包就奪門而出。齊郁只攥到彭柯細軟的手指,帶著汗,冰涼涼,從他手心抽了出去。 這是彭柯第一次從樓上跑下去,齊郁沒想到以后還會有更多次。 常年不與同齡人正常交往,齊郁的社交能力幾乎為零,更別提是這種無法定義是否該道歉的事。 經(jīng)驗使然,不知道怎么說的時候齊郁就不去說,沉默總能解決他面對的大多數(shù)問題。他想告訴彭柯,尋找同類排遣憂傷無法解決問題,又隱隱害怕對方真的就這樣放棄靠近自己。他不知道該站在誰的角度衡量對錯。 齊郁在早讀開始前看到彭柯從窗邊經(jīng)過,邊走邊雙手插兜看著走廊外,然后被人高聲叫住,雙眼聚焦尋找著來人,發(fā)頂翹著的碎發(fā)冒著傻氣。他的臉生得小,巴掌大,五官也稚嫩,和跟他玩在一起的男生相去甚遠。 鄒志,二壯,許一晨,他們從初中起就長開了,在街上混,明里暗里找過齊郁的茬。因為齊郁一慣選擇忍氣吞聲,激化不了矛盾,事情也從來鬧不大。 他不明白彭柯為什么跟這些男生混在一起。 男生坐在他凳子上吃點心的模樣還留在齊郁腦海中,邊吃還邊興致勃勃說著話,舌頭草草舔過下唇就咀嚼吞咽,卻沒有嗆到一口。彭柯看他的眼神,說話的樣子,分明和他們所有人、一直以來都截然不同。 他的那方天地,短暫又少有地熱鬧了一次,就像是貧瘠冷硬的土地刮過了春風,落下了春露,種下了種子。即便這顆種子很快就被人刨了出來,一陣風帶走,留下赤裸裸的土坑。 課間,鄒志勾著身邊男生的肩膀,和幾個男生站在教室后的窗邊聊天,彭柯就坐在一邊。齊郁是數(shù)學課代表,要分發(fā)早上交上來的作業(yè),他剛走到倒數(shù)第三排,就清晰聽到鄒志帶笑的聲音。 “是嗎,真他媽晦氣...” 齊郁沒想到,放學后彭柯還是跟了上來。 像昨天一樣,他剛走出教室就跟著拉開椅子,下樓梯時暴露得顯而易見,絲毫沒有跟蹤別人的經(jīng)驗。 這是彭柯身體力行教給他的道理。在任何一段彼此在乎的關(guān)系里,問題的解決不是一方說服另一方,爭出個勝負對錯。雖然比誰都愛面子,但在所有爭吵矛盾里,彭柯什么都不爭,滿腦子都是快點和好如初。 彭柯心里不情不愿,還是不死心地跟著齊郁走出校門,盯著對方冷白的脖頸不放。走出幾步,才覺察這人正朝和昨天相反的方向走去。 “齊郁...” 他加快腳步,吃驚到大起膽子出聲叫出對方的名字,也顧不上周圍還有別人。 齊郁聞聲回頭,淡淡瞥他,“不是要請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