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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這一次放學后的補課,馮之煜現(xiàn)在對學習有種莫名的狂熱。 林失凡看著他端端正正聽課記筆記的樣子,腦海里飄過那天群里,他說“誰考年級第一,老師就答應誰一件事”的事。 難道這不是他搪塞江未岸的借口,而是江未岸真的承諾過這種事? 他將手插進口袋,捏緊那顆糖。 自從江未岸給了他一顆糖,他也不吃,就帶著。 仿佛這樣就是把求而不得的人揣在了衣兜里。 此時正是數(shù)學課,江未岸清潤的聲音講解著數(shù)學題。 突然,“嘭”的一聲,林失凡站了起來。 那聲響是椅子倒地發(fā)出的。 全班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本來馮之煜正在腦海里幻想著把函數(shù)寫滿江未岸的身子,結果這一出動靜直接打斷了。 只聽林失凡問:“老師,下次考試,你會答應第一名一件事,是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學期尾聲,他口中的下次考試,也是期末考試。 江未岸停止講課,下意識去看馮之煜。 馮同學先是茫然,而后也想起了自己在群里說的話,不由得緊張地看著江未岸。 “我說的第一名,可是年級第一。如果你們誰能拿到年級第一,無論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都會盡力?!?/br> 江未岸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馮之煜身上。 他深深看進少年的眸子,溫溫地笑了:“加油哦。” 這一年,馮同學初嘗愛慕之情,尚且懵懂。 別說江未岸,他也曾懷疑過,rou體歡愉是否有激情褪去的時候。 可是此刻,少年稚嫩的感情,熱烈真誠,單單心上人的一個眼神,他就巴不得把命都獻上。 年級第一嗎? 馮之煜抿抿唇。 既然他希望自己成為世俗眼中的優(yōu)秀,那自己就去成為。 惟愿得某人歡喜,奮不顧身,一往無前。 別人看不懂他們之間的暗涌。 林失凡卻是明明白白。 他一個眼神過去,旁邊的同學立刻幫他把椅子扶起來了。 像是突然站起一般,得到江未岸的回答,他又重重坐了下去。 *** 下課,江未岸心情頗好的回到辦公室。 旁邊的英語老師見狀,嘖嘖稱奇。 “在八班上完課,還一臉開心的,你可是第一個?!?/br> 江未岸不在意地道:“他們挺乖的呀,而且剛剛上課,一聽我說考到第一名就答應他們一件事,一個個的都挺躍躍欲試?!?/br> 廢話,馮之煜在班級群放話說喜歡他,校霸林失凡也沒動作,誰敢為難他? 英語老師聽到江未岸的話,下意識嘲諷笑了笑:“他們那群富二代拿第一?” 而后想到什么似的,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們班馮之煜,可能還真的有點機會。” “哦?” “馮家少爺,那可是年少成名的典型。九歲就展露了過人的數(shù)學天賦,那時候國內國外的數(shù)學比賽,研討會什么的,都有他的身影?!?/br> 江未岸皺皺眉:“那么厲害,怎么會到八班來?” “聽說他家里人對他很嚴格,好像是他十二歲那年,有一次國際上組織了一次針對四色猜想開展的研討會,受到多國領導關注,結果馮之煜不知道怎么搞的,基本論證都做錯了。國外媒體就奚落他,說天才之名不過如此。” “也就失誤了一次而已吧……” “嗐,說不定是從小被捧在手心里,受不了挫折,一點小風雨,就打得他站不起來了。反正后來他就跟黯下去的星星一樣,越來越自甘墮落?!?/br> 少年早早就體會過了萬眾矚目,站在巔峰的感受。 他跌下神壇后,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爬起來。 可惜之后,他屢屢犯錯,數(shù)學的天賦仿佛也在逐漸消失。 江未岸聽了始末,又從網(wǎng)上找了一些資料。 馮之煜在四色猜想研討會出錯之后,又陸續(xù)在奧賽和全國少年數(shù)學大賽上失利。 終于,在他進入高二八班的那年,國內媒體也嘆息地打出“傷仲永”的標題。 自此,新星隕落,天才少年之名也慢慢被眾人遺忘。 他還一直奇怪,為什么馮之煜數(shù)理化滿分,也沒有引起多大注意。 原來是過往輝煌,以至于如今這“普通”的優(yōu)秀,都能成為旁人奚落他的武器。 “你看呀,這人以前在奧賽上拿冠軍的,當時我爸媽還說他十八歲能進哈佛。結果還不是跟我一個學校?!?/br> “數(shù)學滿分又怎么樣,文科加起來都不夠一百分?!?/br> “學校舉辦的數(shù)學比賽就不要讓他參加了吧?人家這尊大佛習慣參加國際比賽的,參加我們這些學校的比賽,多不符合他身份。” 江未岸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到教室去把人拉了出來。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擅自就對你說加油了……” 馮之煜不習慣這種嚴肅正經(jīng)的氣氛,摸摸鼻子道:“也沒什么,你喜歡,我就考考看嘛?!?/br> “一旦你拿了年級第一,以前的努力都白費了?!?/br> “這有……”馮之煜本還想說點什么寬慰他,結果讀懂他話里的意思,瞬間啞然。 這人居然什么都懂。 他從未跌落過神壇。 是他自己選擇一步一步走下來的。 世人只知神壇難登,殊不知要下來更難。 有位田徑運動員獲得了40次冠軍,16次亞軍,11次季軍,第四名3次、第五名4次,第六名2次。 可他輸?shù)粢淮问艿降闹櫫R加起來,比以往他所得到的贊譽還要多幾百倍。 也是那時候,馮之煜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背負成噸的壓力當他們口中的天才,圖什么? 沒意思。 于是他故意在比賽落敗,故意做錯題。 終于擺脫了所謂天才光環(huán)。 直到今天,有人目光潤潤地看著他,說加油。 江未岸覺得自己過于殘忍。 因為自己期望,所以逼著對方做選擇。 他巴巴地趕來道歉,可話都放出去了,于事無補。 馮之煜倒是不在意。 “現(xiàn)在我倒是不介意當天才了,以前不知道圖什么,覺得沒意思,現(xiàn)在我有所圖,自然覺得有意思了?!?/br> “有所圖?”江未岸訥訥地重復了一遍。 “嗯?!瘪T同學彎下腰,以額頭貼近江未岸的,笑了,“圖你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