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舒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嚇到孩子，眉宇間染上了一層黑霧，不愿再多聽她胡說八道。

    “其二，你不是很想見誠兒和實兒嗎？今日，我?guī)砹恕！?/br>
    段淳兒盯緊了他。

    顧星舒轉(zhuǎn)身牽住兩個孩子讓他們站出來，可惜他們也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便又躲在了顧星舒身后。

    “……是，我的皇兒？”

    “段淳兒，今日天下依舊姓楚，不論你想做什么，都逃不過皇上的眼睛?；噬霞纫蚜裟阋粭l命，哪怕為了皇子好好活下去，你也不該身在冷宮還要為虎作倀！”

    顧星舒見兩位皇子哭的厲害，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蹲下替?zhèn)z人把額頭上的汗擦干凈。

    “爹爹～我怕，我們回去吧?！背Ｕ\緊緊抱住顧星舒的脖子，“誠兒不喜歡這里，爹爹～嗚嗚?！?/br>
    楚睿實偷偷又看了一眼段淳兒，見段淳兒盯著他，嚇得躲進的顧星舒懷里。

    “爹爹，這個瘋子是誰？”

    段淳兒連忙整理自己的頭發(fā)，可惜再整理依舊滿身是血，她想抱抱自己的孩子，想母親的身份去和他們說說話。是她的孩子，從生下來就只見過一面的孩子??！

    可惜她如今這個樣子根本得不到與自己孩兒親近的機會，她突然盯著顧星舒的后背，目光露出殘忍的幻影。聽著自己孩兒叫這個男人爹爹，她只覺得那顆嫉妒的心瞬間被脹大了幾十倍。

    突然，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段淳兒不知何時手里多了一塊石頭，直直朝著顧星舒后腦勺砸去。

    “去死吧你這個賤人！”

    顧星舒悶狠一聲，首先將孩子護在了懷里。

    “上卿大人！”兩個宮娥大驚失色，連忙大喊，“快來人啊！這個瘋女人！”

    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只有兩個，沖進來愣了下急忙過來和兩個宮娥將撲在顧星舒身上的段淳兒拉開。

    “皇兒！我是母妃??！皇兒！我是你們母妃?。　?/br>
    “這個賤人不是你們爹爹，你們沒有爹爹，只有父皇和母妃！是不是他強迫你們的？母妃替你們殺了這個賤人！”

    兩個孩子直接嚇得放聲大哭了起來，顧星舒不顧后背刺痛，起身走了幾步，隨后停下回頭。

    “段氏，你若真為兩位皇子好，以后便安穩(wěn)待在這里，或許皇上會留你全尸。從今后，大皇子二皇子都為在下所生，我不會允許自己孩子有這樣的母妃，皇上更不許！”

    話罷顧星舒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高墻大院里傳來陣陣嘶吼聲，顧星舒不在意了。

    若是段氏今天有悔過之心，他還會再向楚蕭求情留下一條命給，可她依舊執(zhí)迷不悟，連自己孩子都要利用的母親，不配擁有這么可愛的兩個孩子。

    “爹爹，你的后背流血了。”楚睿誠打著哭隔，小聲說，“爹爹不會死的，對不對？”

    顧星舒忍著痛沒理肩膀上的傷，那石頭應當是個尖銳物，夏日他又穿得薄，所以受了傷。

    本想瞞著楚蕭，這下怕是瞞不住了。

    “爹爹不會死，爹爹還要看著誠兒長得娶妻生子呢。”

    回去的路上，兩位皇子都靜悄悄的格外乖。走出冷宮后，顧星舒帶倆人去涼亭坐了會，天氣太熱了，涼快一會再送他們回去吧。

    “你們可有什么想問我的？”顧星舒問他們。

    楚睿誠仰著頭：“爹爹，她就是我們的母妃嗎？”

    顧星舒點了點頭：“是?！?/br>
    “她為何會這樣？”

    “因為她犯了大錯?！鳖櫺鞘嫦肓讼?，又道，“她殺了人，她的父親也殺了很多人?！?/br>
    “那他們殺的都是好人嗎？”

    顧星舒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人壞人不能一概而論，可濫殺無辜終要遭到反噬?！?/br>
    “爹爹，兒臣不喜歡她。”楚睿實兩個臉蛋熱的紅撲撲的，抱著顧星舒胳膊撒嬌，“父皇說了，實兒和哥哥是從爹爹肚子里出來的，兒臣不認旁人?！?/br>
    顧星舒眼眶濕潤，摟住兩個孩子：“爹爹也愛你們，無論你們是不是爹爹生的，爹爹都會拼命保護你們。”

    父子三人又過了半個時辰才到永延殿，只是剛進門就看到院里跪了一地宮女太監(jiān)。

    顧星舒一眼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春竹和冬夏，而順騰摸瓜倆人此刻被壓在凳子上正在挨打，硬是一點聲音都沒出。

    “爹爹～”

    顧星舒心里忐忑不安，早知道把肩膀上的傷處理一下再進來。他牽著兩人往殿里走，果然看到楚蕭正坐在殿內(nèi)看書，看這陣仗是發(fā)現(xiàn)了他去冷宮的事情。

    李順德先看到顧星舒帶著兩個孩子急匆匆進來，顧星舒對上他的視線，李順德輕輕搖了搖頭。

    “兒臣參見父皇。”

    “臣妻，參見皇上。”

    楚蕭并不看他，任由父子三人跪著，大殿內(nèi)無人敢說話，各個頭挨著地面，大氣不敢喘一口。

    直到外面有人來報，順騰摸瓜五十大板已行刑完畢，楚蕭這才從書里抬頭。

    “繼續(xù)?！背捴坏f了這么一句。

    行刑的侍衛(wèi)出去，顧星舒眼睜睜看著他們押走了春竹和冬夏，想求情，卻不敢。

    楚蕭不動他，身邊的幾個孩子卻敢動，以前因為他沒少處罰過這幾個孩子，可沒有哪次比今天這樣嚴重。

    外面春竹和冬夏的哭聲漸漸傳來，顧星舒聽著難受，五十大板下去這倆丫頭還有活路嗎？

    “皇上，臣妻錯了。”顧星舒眼眶猩紅，叩首認錯，“求皇上饒了這倆丫頭吧，臣妻愿意替她們受過?！?/br>
    楚蕭依舊沒有說話，也不去看他，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

    “……皇上！”顧星舒跪著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他的腳邊，“求皇上開恩，臣妻知錯了?！?/br>
    “皇上，臣妻知錯了，求皇上開恩饒了兩丫頭！”

    楚蕭不回他，顧星舒便一遍一遍磕頭認錯，他錯了，他不給任性妄為，他不該挑戰(zhàn)楚蕭的底線，他更不該私自去見段淳兒。

    “皇上求您開恩，臣妻知錯了！”

    李順德不忍心想要求情，尤其看見顧星舒肩膀上有血滲出，可楚蕭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一道冷光閃過，他只好低頭不看。

    大殿內(nèi)沒人敢說話，更沒人敢上前求情。只聽著顧星舒一遍又一遍認錯磕頭，最后兩位皇子也哭了起來。

    “爹爹～爹爹～”

    “求父皇饒了爹爹，不要生氣了?！?/br>
    “兒臣往后會乖乖聽話，再也不逃學了?！?/br>
    “求父皇～”

    顧星舒依舊在磕頭認錯，隨著殿外的慘叫聲越來越大，他忍不住帶上了哭腔。

    “求，皇上開恩，臣妻知錯了！”

    可任憑顧星舒怎么求他，哪怕額頭已經(jīng)磕頭破了皮，楚蕭依舊沒有喊停。

    很快外面沒了聲音，半個時辰后，侍衛(wèi)再次進來匯報，五十大板執(zhí)行完畢。

    顧星舒握緊了拳頭，等著楚蕭的下一個命令。

    “永延殿繼續(xù)。”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殿內(nèi)所有奴才被拖出去一人五十大板，顧星舒怎么求都沒有用，眼睜睜看著所有人被打趴在太陽底下，下半身血rou模糊一片。

    直到大殿內(nèi)只剩下顧星舒與兩位皇子后，

    楚蕭終于放下書，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顧星舒，視線從滲出血的肩膀掃過，忍著難受沒去看他流血的額頭。

    “帶進來?！?/br>
    很快侍衛(wèi)將四個人拖了上來，顧星舒只是望了一眼瞬間就崩潰了。

    四個孩子被打的奄奄一息，尤其兩個丫頭，后背全是血，此刻早已昏死了過去。順騰摸瓜倆人不比她們好到哪里去。

    “今日朕再說一遍，以后不論是誰伺候上卿，膽敢再讓他一個人出去，朕可沒今日這般耐心！”

    楚蕭起身走到顧星舒身邊，卻沒扶起他：“即日起顧上卿禁足三月，誰也不許見，更不許見大皇子二皇子?！?/br>
    “奴才遵旨?！?/br>
    楚蕭話罷便走了，李順德看了眼一地狼藉，想說點什么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楚蕭，只是嘆息一聲跟了出去。

    顧星舒就這么跪著地上，直到段笑天進來，他才回神。

    “上卿大人，你不該去冷宮的。”

    顧星舒抬手擦掉眼淚，沒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把兩個孩子摟在懷里，替他們把臉擦干凈，又哄好這才說話。

    “爹爹不來看你們，你們要好好學習，等爹爹回來檢查你們作業(yè)，若是想爹爹了，就去找洵兒哥哥玩，要聽父皇的話，知道了嗎？”

    “兒臣知道了?！背Ｕ\抽抽噎噎道：“兒臣什么時候可以去見爹爹？”

    “很快，等到天氣冷的時候，爹爹就帶著新衣服來找你們，好不好？”

    “好～”

    顧星舒安頓好兩個孩子，又過去向四個挨打的孩子道歉，順騰只是紅著眼眶搖搖頭。

    “公子，快回去吧，我會照顧好他們，別擔心。”

    顧星舒起身離開了。

    回到鳴鸞殿后，黃太醫(yī)早已候在殿外，見他額頭肩膀都在流血，顯然嚇得不輕。

    顧星舒任由他給自己處理傷口，不說話，也不反抗，黃世從叮囑什么他也只是淡淡點頭，然后再次沉默。

    眾人都離開后，整個鳴鸞殿就只有他一個人，想到玹霖該餓了，他去里殿一看，沒人。

    楚蕭這次真的生氣了，連他的霖兒都不給他留下。

    顧星舒順著門坐在地上，埋頭痛哭起來。

    他只是想讓兩個孩子見一面他們的母妃，他沒有惡意。

    楚蕭當然知道他沒有惡意，可他不清楚在他去世的那些日子里，楚蕭是如何被段家人擺布的。

    他恨得不僅僅是段淳兒，還有這倆孩子，他自己出身就是一個荒唐的錯誤，而他的皇子，兩個都赴了他后塵，沒有一個是在他滿心期待下來到這人世間。

    段淳兒就是當年他的母妃周氏，何等相似的命運，他留下這倆孩子時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這輩子，他們都不會有母妃。

    當年他只是想努力活下去，可結(jié)果呢？

    他不爭不搶，最后太子的刀還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從來沒想過要做皇上，可其他人不給他活路??！

    顧星舒被禁足三月的事情沒過幾天就傳到了前堂，大臣們顯然很意外，都不知道犯了何等大錯才這般。

    只有劉文韻似乎猜到了什么，下朝后便去找楚蕭，結(jié)果楚蕭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