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了,大楚的好男兒
正當劉文韻咬牙想要去拼命的時候,突然又從身后出現一群人,他們沒有看他和顧星舒,而是直接上去與對方打斗。 順騰也只是愣了片刻就知道是誰了,他過去連忙扶起摸瓜,快速拿出金瘡藥給止血,又扯下自己衣服給他包扎。 “弟弟不要睡,不痛了,很快就好了?!表橋v畢竟還是個孩子,遇上這種生離死別的事情頓時失了方寸,說話也沒了平日冷靜。 “不痛,哥哥不哭?!泵厦銖娦α诵?,抬手替順騰擦掉眼淚,“哥哥,我命大,不會死的?!?/br> “嗯,都不會死,誰都不許死!” “順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劉文韻見有人幫忙,快速背起顧星舒喊他們。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我們不宜久留?!奔{達爾瑪突然跑出來,探了探顧星舒的鼻息,用藩屬語對自己人傳了話。 劉文韻已經顧不得此刻她是藩屬人還是周成的人了,必須先出去再談其他的事情。 摸瓜勉強可以自己走,順騰過來背起顧星舒,帶著眾人往后門撤離。 然而眾人脫離了火海,迎接他們的又是大批包圍他們的士兵。 納達爾瑪極速停下,望著面前黑壓壓的幾百號人,她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走不掉了。 與此同時,守候在冀州城外的御林軍也看到了夜空中的信號彈,但不是傳送給他們的。 段笑天率領一萬兵馬在距離冀州十五里以外的高處待命,準備隨時進軍冀州,如此等了快七天,依舊沒有收到任何旨意。 “將軍,周大人府上著了火,看火勢應當救不了了?!?/br> “什么?”段笑天快步出了帳篷,“多久了?” “不到半刻,但火勢很大,接連周邊很多房屋都燒了起來?!?/br> “糟了!”段笑天至今還沒找到顧星舒的消息,楚蕭也沒派人通知他是否進城,如果周府著火了,不知道顧星舒還會不會活著,可線下來不及了。 “馬上傳令給皇上,天亮之前必須送信到帝都,其他人,整軍進城!” ——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冀州城內大亂,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中,百姓躲在家中瑟瑟發(fā)抖,夜不敢眠。周府火光沖天,尖叫聲,求救聲沒斷過。 接連不斷的大火沖擊著周府邊緣的房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納達爾瑪躲在周府準備找機會逃出去,今日得信段巒統(tǒng)要來冀州,他們準備埋伏射殺,晚上行動時才發(fā)現中計,沒等跑出去,大火已經阻擋了他們去路。 此時與楚軍作戰(zhàn),納達爾瑪人手不足,顯然討不到便宜。 “順騰……”顧星舒撐著一口氣望著周府方向的大火再次紅了眼眶。 周成罪孽再重,可仆人無辜,甚至連累了百姓受難,這一次,他沒有像上一世那樣救下百姓。 是他嘀咕了段巒統(tǒng),高估了自己! “公子,你再忍忍,很快就能出城了?!?/br> 顧星舒不是孩子,順騰的話安慰不了他,他看了眼周圍的人,傷的傷,死得死,納達爾瑪也受了重傷,再這樣打下去,他們誰都活不了。 “順騰,我知道哪條路可以出去?!鳖櫺鞘婵戳搜蹌⑽捻崳^續(xù)交代道,“你帶劉大人從那里走,必須安全把他給我送到帝都?!?/br> “公子……” “顧公子。” 顧星舒抬手制止了倆人說話,就像平常一樣摸了摸順騰的頭發(fā):“聽公子的,劉大人是大楚棟梁之才,缺不得?!?/br> “我們一起走?!表橋v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他握住顧星舒的手,像撒嬌的孩子一樣不放手,“我?guī)Ч右黄鹱撸黄鹱?。?/br> 摸瓜受傷嚴重已經昏迷,若是順騰再帶上他,三個傷患根本走不了,看的出來這些人根本不給他們活路,段巒統(tǒng)既然沒直接要了他們命,也是算定了他們根本逃不出去,躲在這處很快就會被發(fā)現全部滅口。 與其這樣,能活幾個是幾個。 “三公子,老臣先謝過公子好意,如今我們都是一條繩子的螞蚱,要走一起走,就是爬,我今天背著你爬出這冀州城!” 顧星舒搖頭露出一個慘笑:“劉大人,我死了無礙,可若你死了,他的身邊又少了一位忠臣。替我好好保護他,告訴他……八月之約,別怪三郎失約了?!?/br> 話罷推開順騰,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此刻正刺在脖子上,看向順騰:“帶上劉大人和摸瓜走!” “公子!”順騰低吼一聲,就是不走,眼看著顧星舒脖子見紅了,他從來沒覺得這一刻心這么疼過。 “走??!”顧星舒眼眶通紅一片,“告訴爹娘,孩兒不孝……對不起他們?!?/br> 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顧星舒慌了,眾人全部警惕起來。 “快走,按照我說的路線出去,別回頭,順騰,聽公子話,帶劉大人安全出去,這是我交給你的任務,必須完成!” 順騰哭的泣不成聲,跪在顧星舒面前磕了三個頭,起身抹了把淚背起摸瓜,扶著劉文韻走了。 等到三人消失在黑夜中,顧星舒才收起匕首,回頭與納達爾瑪正好撞了視線,倆人均是一愣,隨后又苦笑了起來。 “你還能走嗎?”納達爾瑪問。 顧星舒搖搖頭:“你們快走吧,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 納達爾瑪看了眼他身上的傷,并未露出意外,段巒統(tǒng)的手段有多狠她比誰都清楚,那刺鞭下去,是個鐵都會被打成篩子,何況顧星舒這么弱的身體。 她起身過來扶起顧星舒,也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納達爾瑪依舊在懷疑他的身份,她派人打聽到的是顧三公子根本不是這般。 這人行事作風很像當年的顧星舒。 顧星舒輕嘆一聲:“若是活著出去,我便告訴你?!?/br> 納達爾瑪再沒多問,帶著他的族人一路逃走。 順騰帶著弟弟與劉文韻順利出城,這里是發(fā)生瘟疫時顧星舒特意留的一個缺口,為的就是預防突發(fā)事件,他們沒有退路。 沒想到這么快他們便用來保命了。 出城后沒有暫時沒有追兵追來,順騰站在原地哭了好一會才咬牙帶著劉文韻離開。 冀州城內顧星舒與納達爾瑪等人卻沒他們那么幸運,一路都有追兵追殺,等來到出口時已經剩下了寥寥無幾的人。 顧星舒望著身后還在不斷涌過來的士兵,很難想象這是如今太平盛世的場景。 納達爾瑪族人只剩下了五人,他們被堵住出不去,眼看著出口就在一步之遙,卻無法穿越那里自救。 “公主快走!我們斷后!” 納達爾瑪的族人又倒下一個,還有四個了,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卻是以百為數。 納達爾瑪護著身后的顧星舒再次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顧星舒這次沒有瞞著他,他也清楚,如果今日不說,來日,怕是再沒機會了。 “顧星舒,見過納達爾瑪公主。” 納達爾瑪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讓顧星舒覺得她似乎不再那么緊張了。 “顧將軍,別來無恙?!?/br> “很抱歉我沒辦法同你講這個過程,謝謝你救了我……” “不謝。”納達爾瑪轉身看向他,突然笑了起來,眼中卻有淚,“顧將軍,當日你救了我一命,今日還清了。我要去找我夫君和孩兒了,我很想念他們,我想……他們也想我了?!?/br> 顧星舒反應遲鈍了片刻。 “巴雅爾!”很快納達爾瑪的心腹來到他的身邊,用藩屬語講道,“你帶顧將軍離開,以后跟著他,不要再回部落了,也不要再去尋仇?!?/br> 顧星舒看著兩人便懂了,他想要拉住納達爾瑪,卻使不出任何力氣。 納達爾瑪哭著抱住巴雅爾的,在他額頭點了一下,嘴里呢喃著什么,隨后將一本書快速揣進顧星舒懷里,然后拎住顧星舒衣領告訴他:“謝謝你顧將軍,認識你我納達爾瑪不悔,他是我弟弟,只有十七歲,幫我照顧好他!” “巴雅爾,走!” 顧星舒直覺一陣頭暈目眩,接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有兩道熱淚奪眶而出。他想告訴納達爾瑪一起走,他有辦法讓他們活下去,想告訴納達爾瑪,只有活著才能手刃兇手,可他講不出來,他連累了這位公主。 納達爾瑪手刃敵人,眼看著一個個族人倒下,最后,她也倒在了出口,她用身體擋住了出口,眼睜睜看著巴雅爾帶著顧星舒離開,她替兩人爭取了黃金時間逃跑。 “快走?。“脱艩?!” “永……別了,大楚的……好男兒?!?/br> ** 三日后,冀州。 一場腥風血雨洗刷著整個冀州城,周府三百五十一口人,無一人活著,冀州城到處都是尸體,缺胳膊少腿,慘不忍睹。 段笑天占領了整個冀州城三區(qū),當晚他快速趕來,依舊沒有找到顧星舒,在半路碰上劉文韻后才得知顧星舒身負重傷,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整個周府成了一堆廢墟,放眼望去燒焦的尸體遍地都是,周成也包含在內,只不過他死與刀傷后再次被大火吞噬,很多都是死后再遭遇了尸體焚燒。 百姓惶惶不可終日,一夜之間知府沒了,府上幾百條人命一個沒逃出來。 “將軍,地下通道已經全部搜索完畢,東西全部在這里了?!?/br> 段笑天跟著手下進去,整整擺了一院子的金銀珠寶,腳都無處可放,這還有底下的,富可敵國,換誰看了都要驚訝不止。 周成地下通道藏有大量金銀珠寶,根本無法用數字來衡量,不僅如此,他們甚至在地下找到了一百多名失蹤的姑娘,有的肚大如牛,有的活著像死了一樣。 “全部運回帝都?!?/br> “將軍,我們在東城門口找到了藩屬人的尸體,是個女的?!?/br> 段笑天快速跟過去查看,他們從入城就在找顧星舒,三天了依舊沒人音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如今已經找到了十幾具藩屬人的尸體,就連他們頭領納達爾瑪都死了,可想而知顧星舒怕也兇多吉少了。 “將軍,這尸體怎么辦?” 段笑天擺擺手:“埋了,再去向百姓打聽打聽畫像上的人,一定要找到,不論尸體還是活人!” “是!” 沒過幾天后,帝都傳來消息,太后周氏歿了,楚蕭傳令段笑天立刻配合顧誕行動,他只給他三日時間。 如此又過了五日后,帝都傳來舉國震撼消息,段巒統(tǒng)逼宮謀反,太后為救皇上死于刀下,接著便是段巒統(tǒng)的一系列罪行全部公示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同被問罪的還有許多朝中大臣,在當日全部被下獄。而被革職的聞太傅卻重新回到了朝堂為皇上繼續(xù)效忠。 皆時,大家才明白過來,原來皇上只是想保護聞太傅用了一計,太后周氏為了皇家地位不被jian人所奪,最后救了皇上,自己卻被jian人所害,楚蕭追封她為慈惠太后。 至于百姓口中如何傳這一段母慈子孝,以及起兵造反的段巒統(tǒng),整個朝堂沒人在意。 十年忍辱蟄伏,如今總算徹底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