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舒想說話，但嘴里咬著毛巾，額頭上痛得冷汗直冒，最后也是無力的搖了搖頭。

    “你想說話嗎？”楚蕭見他輕微點頭，把毛巾拿掉，當(dāng)他是痛得，又安慰道，“沒事了，很快就好了?！?/br>
    “……皇上，你……是你嗎？”

    楚蕭心里揪得難受：“是朕，朕來看看你，不是說好一起去江南嗎？怎地拋下朕一個人就走了？”

    黃太醫(y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楚蕭和顧星舒談話仿佛聽不到，只是趁著倆人說話的時間盡快剜掉更多的腐rou。

    顧星舒腿上還有燒傷，只是不明顯，但也不能忽略。

    楚蕭說的這話不知是在質(zhì)問顧衡，還是在質(zhì)問顧星舒，他自己也有點恍惚，可迷糊的顧星舒卻聽懂了。

    “皇上……你怎么，來了，好痛。”顧星舒突然忍耐不住喊了一聲，下意識又咬緊了牙關(guān)，楚蕭又向身后的黃太醫(yī)交代道：“你輕點?！?/br>
    “皇上，你陪他說說話，腳掌會有點痛，很快就好?！?/br>
    楚蕭手帕都已經(jīng)濕了，他也不嫌棄躺著的人一身汗，又用袖口仔細(xì)替他擦汗。

    顧星舒穿著的一身里衣全部都濕透了，這兩天他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連衣服也沒換就這么昏迷了過去。

    “好痛……”顧星舒此刻若是有力氣可能會直接把腳給剁了，這種抓心撓肺的疼讓他痛不欲生，感覺自己身體被執(zhí)行了什么可怕的刑罰一樣。

    “小舒，再忍忍，你別亂動，馬上就好了?！背捨站o了他的手，又把他輕微亂動的腿給一手按住，只見顧星舒眼角滑落淚珠，非常小聲說：“皇上……臣，臣妻好痛啊……”

    接著便再次昏迷了過去。

    而坐在那里的楚蕭卻像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在愕然中久久未能平復(fù)下來。

    “你……你剛剛說什么？”楚蕭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jīng)昏迷的人，問他，“你，你是在稱自己……”

    臣妻？！

    ＊＊

    “顧將軍，如今做了朕的人，再一口一個臣怕是不妥當(dāng)吧？”

    顧星舒懶洋洋地躺在榻上，聞言挑了挑眉：“皇上覺得什么妥當(dāng)？”

    “你該稱自己為本宮，或者臣妾……不對，你是朕心愛的皇后，臣妻，怎么樣？哪有做了朕的人還自稱臣的。”

    “本宮？可我又不是皇后，又是男兒身，豈能自稱本宮呢？”

    楚蕭低笑了起來：“那就……臣妻？”

    “臣妻又是何意？”顧星舒眨了眨眼睛，“臣并非學(xué)富五車，才高八斗，不懂?！?/br>
    “你雖為臣，卻也是朕的妻子，這樣兩者皆可，你總愿意了吧？”

    顧星舒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了，轉(zhuǎn)口又說：“那皇上是不是該叫臣妻一聲夫君呢？”

    果然，楚蕭一聽立馬黑了臉：“朕是皇上，朕喊你一聲夫君你敢受么？”

    “只要皇上敢，臣妾自然也敢！”

    楚蕭盯著他看了會，突然撲過來將顧星舒壓倒，在“夫君”與“臣妻”之間做了一個深刻探討。

    顧星舒剛被進(jìn)行一輪霸占的后xue此刻輕易而舉讓楚蕭連根沒入。或許因為“夫君”兩個字，楚蕭龍根插得又深又重，rouxue在粗大龍根下努力吞吐著，恨不得把囊袋也吃進(jìn)去。

    “現(xiàn)在明白誰是夫君了嗎？”楚蕭堵住他的馬眼，不讓顧星舒射，將他后xue吐出的jingye抹在手指上，插進(jìn)了他嘴里。

    顧星舒只能嗯嗯啊啊舔著指頭上的jingye，等到楚蕭狠狠往他那團(tuán)軟rou上攻擊時，他才哭著喊了一聲“臣妻……錯了，不要了～”

    他已經(jīng)許久都不曾聽過這聲“臣妻”了。

    楚蕭握住顧星舒的手放在臉上，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滿臉委屈，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面前這詭異的一切?？伤磺宄?，剛剛他清清楚楚聽到顧衡嘴里喊了臣妻好痛四個字。

    是他，是他的星舒。

    從顧星舒上次在皇陵暈倒他就確定了這個人肯定是顧星舒，只有顧星舒會喊自己“七爺”，只有顧星舒才知道……他們之間的“臣妻”是什么意思。

    雖為臣，卻也是妻。

    “嗯，朕知道了。”楚蕭話罷已經(jīng)紅了眼，只是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他小心翼翼撫摸著顧星舒汗津津的臉，小聲道，“朕替小舒做主。”

    顧星舒昏迷中還說了幾次胡話，發(fā)燒導(dǎo)致他大腦已經(jīng)完全沒了思考能力，再加上幾個時辰傷口處理，生生痛得醒來了好幾次，接著再渾渾噩噩暈過去。

    文祖福一行人在門口侯著，雖說楚蕭的到來讓大家恐慌，可比恐慌更擔(dān)憂的是顧星舒的生命安全。

    “都怪我沒照顧好公子，若是公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我說小猴子，你都講了不下一百遍了，想隨你主子去，趕緊的，現(xiàn)在就去，別站在這里煩人！”

    順騰無心和文祖福斗嘴，他愧疚了好幾天，吃不下睡不著，恨不得那瘟疫長在他身上，別人睡覺他眼巴巴蹲在門口守著，別人吃飯他繼續(xù)守著，把李順德的活都搶著干了。

    顧星舒房門整整又過了三天以后才再次打開，黃太醫(yī)隨后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來，他同樣和楚蕭一樣戴著白色藥巾，手里還端著一盆血水與清理下來的爛rou。

    房間一打開撲鼻而來的一股藥味混合著血腥味，順騰起身剛要進(jìn)去，卻聽到黃太醫(yī)吩咐道：“不要進(jìn)去，我現(xiàn)在需要這幾樣藥材，找不到想辦法，拿到后按照我寫的方法盡快煎好端上來?！?/br>
    “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樣了？”順騰接過那張紙也看不懂，踹到懷里又想進(jìn)去看看，黃太醫(yī)直接把門關(guān)上了。

    “公子已無大礙，你們暫時不可探望?！?/br>
    順騰只好作罷：“謝謝大夫，我馬上就去抓藥。”

    話罷便跑了。

    楚蕭連著三天沒挪開床沿半步，顧星舒已經(jīng)徹底昏了過去，渾身被汗水打濕的里襯，楚蕭親自替他換了干爽的衣服，受傷的腳和腿腫的厲害，睡夢中也皺著五官，似乎非常痛苦。

    這讓他想起了十年前顧星舒征戰(zhàn)遼東的事情。

    顧星舒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給他的奏折除了正事再無其他，給他的家書卻是炫耀自己如何打的達(dá)爾罕部落叫爹喊娘。

    實際上他每次受傷木公都會上報給他，次次都未落下，只是他從來都沒提起過，也怕提了會讓顧星舒覺得他是在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

    顧衡似乎身體不好，從第一次在顧府見到就能聞到他身上掩蓋不住的藥味，并不是難聞，是淡淡的草藥味。

    如今想來，卻讓楚蕭覺得心疼極了。

    “小舒，朕可能得提前回去了?！背挷恢撛趺唇兴?，是該叫他顧衡，還是小舒，總覺得叫了顧衡面前的人就不再是他的小舒了，“朕本想等你醒來再走，可如今朝堂內(nèi)戰(zhàn)風(fēng)云再起，朕必須回去……”

    楚蕭躺在他身邊，頓了頓支著下巴起身，忍不住又把顧星舒藏在里衣的那塊月牙玉佩拿出來端詳著，當(dāng)日他讓段笑天丟了，他只是想試探一下顧衡的反應(yīng)。

    沒曾想段笑天不久后便回他，說顧三公子將玉佩撿去了，如今還一直掛在脖子上，若不是那人，為何要如此珍重？

    他湊過去在顧星舒唇上輕輕一碰：“朕當(dāng)年答應(yīng)過你八月桂花飄香之時赴江南，一直未有機(jī)會，你且在江南等著朕，這次朕親自接你回帝都?！?/br>
    “小舒，如果朕能夠活著來江南接你，你便做好要當(dāng)朕皇后的準(zhǔn)備，不論以顧衡的身份，還是以顧星舒?！?/br>
    楚蕭又陪著顧星舒躺了會便起身趕去了帝都，這次出來匆忙，若是讓人知道他跑來冀州，有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他走的時候并未帶走黃太醫(yī)，黃太醫(yī)當(dāng)年是楚蕭親自提拔上來的人，又是聞太傅的學(xué)生，他信得過讓他跟著顧星舒調(diào)理他的身體。

    顧星舒如今身體虧損的厲害，可能是當(dāng)年那場大火導(dǎo)致而成，身體每一處都是大毛病，若是不及時治療，老了怕是要當(dāng)個病殃殃的老頭子了。

    楚蕭離開次日，顧星舒轉(zhuǎn)醒了。

    雖然受了一場大病，醒來后顧星舒頭腦卻無比清醒，比起以前身體都輕松了不少。

    他一醒來，其他人也不顧死活往房間里跑，眨眼的功夫顧星舒床前已經(jīng)站滿了人，各個面露擔(dān)憂。

    順騰摸瓜以及春竹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顧星舒床前，嚇得顧星舒以為這三人闖什么大禍了。

    “你們?nèi)@是做什么？”

    文祖福直接無語極了：“這三自從你昏迷就開始哭，要死要活的就差陪你上路了?！?/br>
    顧星舒：“……”

    曹子秋拉了拉文祖福的衣袖，笑了笑說道：“他們擔(dān)心你，又覺得這次沒照顧好你失了職，不吃不喝好幾天了，怎么勸都不行?！?/br>
    顧星舒心中一暖，他靠在床邊拍了拍順騰的肩膀，輕聲道：“都起來吧，這事不怪你們，傳染病這種事情找不到原體?！?/br>
    順騰哭喪著臉說：“公子，對不起。”

    “行了行了，人已經(jīng)無大礙，你們不要我房間里逗留太久?！?/br>
    文祖福踹開了順騰摸瓜，自己過來一屁股坐在床邊說：“三郎，你這次可嚇?biāo)牢覀兞?，還好沒事，有事我這輩子都不敢再見顧夫人了?！?/br>
    “這不好好的活著么。”顧星舒掃了眼，又問，“冀州城現(xiàn)在怎么樣了？大哥可有消息？”

    順騰忙回答：“公子你放心，大公子很安全，昨日我還給他送去了藥草，他還叮囑我們早點離開冀州去江南?！?/br>
    曹子秋知道顧星舒擔(dān)心的也不只是顧誕一個人，于是繼續(xù)說：“冀州如今也已控制，只是死了太多人，天天都有一車一車的百姓往城外郊區(qū)送去焚燒?！?/br>
    顧星舒沉思良久后才開口：“焚燒是最好的辦法，若是直接埋了，不知過上多少年又要出現(xiàn)新的瘟疫?！?/br>
    “對了，你知道是誰替你治好的病嗎？”文祖福神神秘秘盯著他看，看的顧星舒渾身發(fā)毛。

    “難不成是你？”顧星舒話罷又搖搖頭，“不會，你沒那本事。”

    文祖福：“……”

    眾人低笑起來，文祖福感到自己被侮辱了，不滿道：“我是沒那個本事，我要有本事我也當(dāng)皇上去！”

    曹子秋臉色大變，趕緊過來捂住了文祖福的嘴，看了眼黃太醫(yī)沒在才小聲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顧星舒這么聰明的人動動腦子便想到了，他一下坐直，指了指自己，又想說什么可張著嘴半天都沒說出話。

    順騰小聲說：“公子，是皇上帶來的太醫(yī)治好你的病，但人提前走了。”

    顧星舒好半天才問了一句。

    “他……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