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最后楚蕭罰了顧守恒三月俸祿，讓他去值廁七天，顧誕恢復(fù)職位，又提了他為欽天監(jiān)司晨，從武職到了文職，職位不高，但比起顧誕出力氣卻沒出頭的官職來說，文職當然就輕松多了。

    文福茶樓老板文祖福罰稅五百兩黃金，楚蕭還讓他養(yǎng)五十只羊，等到過年宰了吃rou。以往摳門的文老板接到圣旨后第一次沒有覺得這五百兩黃金多，第二日便準備了罰款交上去。

    至于顧星舒嘛，楚蕭并未提起他的名字，只道顧三公子大火傷了身體，梁上君子不實，念在他痛心悔過，又自愿去游街示眾，也算將功折罪，罰他養(yǎng)十只鴨當做春節(jié)宮宴上的烤鴨慰勞諸位大臣。

    在朝廷任職有個好處，就是官員們可能會經(jīng)常收到來自各地的雞鴨魚rou，而這些可都是皇上親自賞賜。

    當顧星舒收到十只鴨苗時，那臉色黑的就連順滕都覺得公子可能隨時會沖進皇宮去將小鴨子扔在皇上金鑾殿上！

    “……堂堂圣上，貴為一國之君，讓大臣去看守廁所，讓子民給他養(yǎng)鴨養(yǎng)羊，成何體統(tǒng)！”

    “三弟啊，你就少說兩句吧?！鳖櫰奖镏Υ鹨恢恍▲喿釉谑掷锿妫瑒袼?，“這懲罰可是最輕的了，若是皇上下令要了顧府的命，你連鴨都養(yǎng)不了。”

    顧星舒氣得太陽xue突突直跳，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正巧一直鴨子跑到自己腳邊，他順腳一踢出去，結(jié)果那只小鴨子穩(wěn)穩(wěn)落在了剛剛翻上墻頭的文祖福腦袋上。

    “嘎嘎嘎～”

    “啊啊??！什么?。?！救命啊顧三郎！”

    顧星舒：“……”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顧平終于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站在一旁的崔樺也忍不住這畫面笑了起來，只是他比顧平靠譜一些，笑得很含蓄。

    春忙時，顧平與崔樺正式成親，雖然沒有三媒六聘，但顧家還是用了八抬大轎將他娶了進來。

    因為是男子成婚，先帝在位時的制度并未廢除，所以顧府沒有大肆舉辦，只是將兩家人邀請坐在一起吃了個認親飯，便算禮成了。

    如今崔樺也算顧家的一分子。

    “三弟，你二哥說得沒錯，這些懲罰全是輕的，慶幸皇上與你提前相識，不然這事沒這么容易完?！?/br>
    顧星舒嘆口氣，胸口那一絲氣還是順不下去，悶悶地說：“父親年齡大了，皇上罰他去守廁，我只是心里難安?！?/br>
    崔樺搖搖頭：“三弟，此事切不可多嘴，皇上罰父親去守廁，看似要治他罪，但實際是為了保父親?！?/br>
    顧星舒抬頭看向他，不明白。

    崔樺看了眼滿院子跑著鬧的文祖福與顧平幾個，他示意顧星舒過去坐下，這才慢慢解釋給他聽。

    “三弟可還記得父親上次說過，當今圣上的老丈人，也就是段國公?！?/br>
    “記得，很受寵，他兒子不也是如今的三軍統(tǒng)帥么?！鳖櫺鞘鎸Ρ揉椭员?，他這個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到頭來便宜全讓段家撿去了。

    段家在前世并不出眾，在顧星舒的印象里，他也只是在平亂太子黨的時候見過此人一面。作為武將，段國公顯然沒什么本事，只能在朝堂混個一官半職。

    “沒錯，但你知道，為何當今圣上特別寵段貴妃嗎？”

    顧星舒不知，也不想知道，這對顧衡來說可能是件八卦，但對他來說可是痛心疾首的恨。

    崔樺淡淡一笑，說道：“因為周氏?！?/br>
    顧星舒從大腦里過了一遍，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周氏是誰，楚蕭的母妃，當今太后。

    “看來三弟還記得。”崔樺意外。

    “周氏和段國公有什么關(guān)系？”顧星舒不解道，“周氏作為皇上母后，自然會替他尋一門親事，段國公身為武將，顧星舒死后他正是需要這樣的武將，合情合理?！?/br>
    崔樺笑了起來：“平哥總說三弟腦子笨，如今看來他才是最笨的那個?！?/br>
    顧星舒并不否認，他是很聰明的，但顧衡那缺德鬼就很笨，不然也不會惹這么多的麻煩讓他來善后。

    “沒錯，作為母親替兒子尋一門親事確實沒什么，當初顧將軍死后軍中幾次大亂，都是段巒統(tǒng)出馬鎮(zhèn)壓。”

    這事顧星舒還真不知道。

    周氏得知段巒統(tǒng)還有一小女未出閣以后，便讓人邀請了諸多夫人前來后宮賞花，段淳兒當時也被母親帶入了宮。

    于是周氏就將這門親事定下，后來楚蕭也同意了，沒過一個月，也就是顧星舒死后不足月時，楚蕭便迎娶了段淳兒。

    “但三弟你可知，當初是誰說動這段國公為皇上鎮(zhèn)壓軍隊么？”

    顧星舒沉默了一下，道：“難道是周氏？”

    崔樺點了點頭：“沒錯，正是她?！?/br>
    顧星舒還是不明白，他不曾參與過這些彎彎繞繞后宮事情，上一世也只見過周氏一次，還是楚蕭寢殿。

    當時他就躺在楚蕭的床上，渾身都是楚蕭留下的痕跡，而外殿里坐著的是楚蕭以及周氏，雖沒點破，卻說讓他替楚蕭抄佛經(jīng)祈福，后來顧星舒真抄了。

    “如今段國公想要霸權(quán)朝政，他雖為國公，但在帝都的名頭可比當今圣上都要盛?！贝迾宀粍勇暽珤吡搜圻€在鬧騰的眾人，低聲對顧星舒說，“段國公想要拉聞太傅下馬，若是這次你沒有與皇上提前相識，父親這次定是要被段國公拿來開刀的?！?/br>
    顧星舒一驚！

    段巒統(tǒng)是想要顧守恒的命？

    崔樺恢復(fù)坐姿，仿佛剛才他只是為顧星舒添了一些熱茶而已：“我們做臣子的都能看出來，難道皇上看不到嗎？”

    “二嫂的意思是？”顧星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臉色一沉，問，“段國公背后的人，難道是……”

    顧星舒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寫了一個“周”字。

    崔樺沒有反駁，隨后將茶盅碰到，那“周”字很快被水淹沒了。

    顧星舒再遲鈍也反應(yīng)了過來，這周太后在幫段國公，但段國公又在惦記楚蕭的皇位，甚至大楚的天下。那么，周太后，到底是會幫自己兒子，還是段巒統(tǒng)？

    還有楚蕭，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在盯著他的皇位，知不知道……他的母妃在幫著外人對付他？

    顧星舒聽了崔樺的話，本想去替顧守恒守廁，如今也只好放棄，在家養(yǎng)了十只鴨子，當起了鴨將軍。

    當年的事情他依舊沒放棄，讓順騰四處打探，甚至讓他悄悄去了幾次空寂崖，問問附近的村戶當年他時候還發(fā)生了什么。

    可以都沒什么有用的消息，亦或者舊人已經(jīng)不在，新人不知。

    而文祖福也養(yǎng)了五十只羊，倆人偶爾趕著鴨子和一群羊去城外散步，偶爾各自領(lǐng)著自己的鴨兵羊?qū)內(nèi)ソ稚狭镆蝗Α?/br>
    后來文老板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致富密碼，干脆在郊外買了一塊地，開荒以后搞了個養(yǎng)殖場，就養(yǎng)羊，外加兩頭牛，然后專門出售給帝都的王公貴族。

    大楚普遍吃豬rou的多，一斤羊rou也要九百錢，普通百姓收入也不過每天不到一百錢，羊rou算的上是奢侈品了。

    更別提牛奶這樣的頂級奢侈品了，要知道，大楚能喝得起牛奶的百姓也很少，更多的都被達官貴族收走去喝。

    用他的話說，皇上罰了我的錢，我得從他臣子手下賺回來。

    慢慢的顧星舒也就不氣了，與楚蕭這幼稚的行為生氣，不值得。甚至心里想著他是不是也可以開個鴨場，然后再將鴨子售賣給烤鴨店，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也。

    心里有了想法以后，顧星舒立馬告知文祖福，如今他什么成就都沒有，能做一份實業(yè)也不錯，于是讓他出錢投資。

    文祖福問他理由是什么？

    顧星舒說“因為我沒錢，你得給我開個鴨場?！?/br>
    于是倒霉催的文老板又自掏腰包替顧星舒在旁邊建了個鴨場，里面養(yǎng)了一百只雞鴨鵝，順便代售土雞、鵝、鴨蛋……

    倆人誓要從諸位有錢的大人手里賺一把。

    ＊＊

    這天，依舊到了倆人帶著五十羊與十只鴨遛彎的日子，顧星舒一早起來帶好草帽，趕著一群鴨出門了。

    百姓剛開始還覺得新鮮，得知是皇上讓養(yǎng)的以后就不再議論了，只是任誰看到這一謙謙公子趕著一群鴨走過去，心里也覺得畫面過于離譜。

    到了城門口，守衛(wèi)嘴角抽了抽，還是禮貌問候了一下他：“三公子又去溜鴨？”

    “嗯。”

    顧守恒負手而立，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繼續(xù)趕著一群鴨出城了。

    這十只鴨被他訓(xùn)練的得非常有素，不僅不會亂跑，走路時還排隊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他曾經(jīng)帶過的大軍一樣，各個伸長脖子搖擺著身體，耀武揚威的，好不得意。

    走遠后守衛(wèi)幾個不禁感嘆：“我第一次見養(yǎng)鴨像是當了將軍一樣的主兒?！?/br>
    對比顧星舒養(yǎng)的鴨，文祖福那五十頭羊可就沒那么聽話了，畢竟數(shù)量太大，城里又不許養(yǎng)殖，文祖福只能全部趕回羊場散養(yǎng)。

    此時正直熱夏，文祖福躲在城外的瓜棚下正啃著西瓜，顧星舒戴著草帽走過去順勢坐下，手一伸，一塊瓜牙放在了他手中，仔細一看，那瓜牙上的西瓜籽全部都已提出。

    掃了眼那群鴨子就站在不遠處吃雜草，他養(yǎng)得是一群旱鴨子，顧星舒給什么，它們吃什么。

    顧星舒帶著草帽沒注意，遞過來就吃了。

    倒是身邊的文祖福愣了愣，往他身邊湊了湊，不著痕跡地將自己遞過去的西瓜默默收回咬了一口。

    心想今天的西瓜真特么酸！

    “瓜甜嗎？”有人問。

    “別廢話，離中元節(jié)還有幾天？”顧星舒低頭認真吃瓜，順口問道。

    文祖福嘴抽了抽：“……還有十天。”

    “夠了，再當十天鴨將軍，老子終于能解放了?！鳖櫺鞘嫒缃褚呀?jīng)熟悉掌握了臟話精髓，“到時候給鴨兵吃點菊花殘，讓帝都那些大人們好好嘗嘗本公子養(yǎng)的鴨！”

    “咳咳咳！咳咳！”文祖福坐在旁邊使勁咳嗽，顧星舒抬眼淡淡斜了他一眼，“做什么？”

    文祖福干笑一聲，說沒事，看著身邊的人不禁腹誹道：顧三郎??！你可長點心吧，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菊花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