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周陽
寧顧家和周陽家挨在一起,周陽比他大一歲,但是周陽總是聽他的話。每次一起出去玩,周陽的父母總是要他好好照顧周陽,寧顧的父母也是叫叫他好好照顧周陽。 畢竟所有人都覺得乖巧聰明的寧顧自然是照顧者的身份,大大咧咧的周陽是被照顧者, 其實周陽照顧他更多。周陽很細心,練過刀槍棍棒的手拿鍋釧也很順手,出去玩總是帶最全的東西。 他經(jīng)常去周陽家里面玩,說是玩,倒不如說逃離家里面壓抑的氛圍,找個自由一點的空氣呼吸一下。 他記事很早,在他們拿他當小孩兒,說話也不怎么避著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那些或深藏嫉妒或故作清高的話語記在心上。 文人多浪情。 他的父親,溫文儒雅,他的母親,善良通情,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恩愛夫妻,伉儷情深。 他不止一次見到過父親把一些年輕女子纖細男孩帶回家中,把在陽臺練字的他當做某個刺激點。 他不止一次被母親以親子活動帶出去,但只是作為一個借口好擁抱一些男人女人。 以名利誘之,以容貌惑之。 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也有“知己朋友”“侄子”“侄女”。 周陽對我的愛也是這樣嗎? 需要一個刺激,他們是同性兄弟。 喜歡我的臉,畢竟我確實長得還行。 利益,周陽也不需要什么協(xié)會名額…… 那喜歡什么呢? 當沈之瑋在無意中冒出“周陽就很喜歡你”的時候,寧顧就想起了他的父母,他的外公外婆,他的爺爺奶奶。 他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要開了竅,所有以前的疑問一下子就有了解釋。 他去問周陽, 周陽臉紅紅的,用亮亮的眼睛看著他,“我就是喜歡你,沒有為什么” 在他追問下,周陽也只是說一些,“你對我好”“你上次借我抄作業(yè)”“上次你幫我打架”“小時候只要你來我就不用扎馬步”之類的。 就這樣嗎?這樣就愛我了嗎? 這樣的愛能持續(xù)多久呢? 如果他們是兄弟,他們可以一起打架擼串,長大后可以一起旅游沖浪,就算之后漸行漸遠,相見時也能微笑點頭。 可愛意總會散去的,總會走向相看兩相厭,總會走向兩意相決絕,如果只是單純的情意,那就失去更快了。 他跟周陽要走到那一步嗎,走到彼此相厭,走到互抱情人。 何況他不喜歡周陽。 他這樣說了,然后轉(zhuǎn)身就走,那是高三最后的一個夏天,被保送的他,本來也可以不來上課。 他回到家里,作為家族里唯一一個選擇理科的人,意料之中沒有得到什么指責,只要他依然優(yōu)秀,就還是他們承認的兒子。 十八歲成年后,父親帶他去了個會所,在電視里引經(jīng)據(jù)典的人,在報紙上長衫束立的人,在文章里清高意氣的人,在這里都是一種人。 茶香下面是近乎赤身裸體的軀體。 父親給了他一個雙胞胎,送他去了個房間。 溫和的臉上帶著扭曲的酒意。 他看著長得一模一樣的一男一女,不由自主得想起了周陽。 他讓他們留在這里,跑了出去, 他想見周陽,他不能見周陽。 如果不能給他一個未來,那為什么要接受他的現(xiàn)在。 他可以忍受周陽的眼睛不再對他亮起,卻不敢想象周陽的眼睛對他滿是厭惡。 他不喜歡周陽,他告訴自己。 他站在陽臺上,從二樓陽臺一個角度可以看見周陽家的院子,但院子看不見陽臺。 他不喜歡周陽,他告訴自己。 然后埋頭進草稿紙就是六年。 這六年他有了新的圈子,有了敬愛的老師,有了一起討論的同學,和沈之瑋他們也能胡天胡地。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周陽, 直到做了一個太過真實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