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顧誠之死(2)
1-15 顧誠之死(2) 外面的林柳桐變走為跑,速度越來越快,遇到他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希明和羅木見到林柳桐渾身是血的樣子,臉色大變。 兩人本是方鏡安排的送顧誠出去的一員,方鏡選人的標準也很簡單,看誰跟顧誠親近,愿意不惜性命去保護顧誠,就選誰。 兩人都是收到了命令,又感到一陣沒由來的心慌,才不約而同地往方統(tǒng)領(lǐng)給的地方去的,正好就在路上遇上了。 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狀態(tài)不對勁的林大人,兩人對視一眼,猛地朝林柳桐來的方向跑去。 越來越近了,修者對血腥味有著獨有的敏感,兩人看到大敞的門,速度前所未有地加快。 羅木先沖了進去,在看到血泊中的男人的一瞬間,他頓住了。 就是這么一瞬間,希明越過了他,輕輕跪倒在地上的男人身邊。 “顧大夫?”希明跪在地上,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湊近男人,連他的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聲音一大,就會將面前這個人震散。 他的指尖顫抖著,想去觸碰男人的身體,最終又停了下來,他曲起手指,克制著顫抖伸到了男人的鼻下,他甚至無法判斷,他是否感受到了這個人的呼吸。 他不知道這似有似無的氣息,是否是真的感受到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這時,羅木僵硬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挪動到了血泊中,輕輕地跪在粘稠的地上,和希明一樣, 他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他只能緊張地看著希明。 希明在羅木緊緊的目光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羅木忽然移開了目光,開向了地上,希明也連忙看去,他就驚喜地看到地上的男人睜開了的雙眼。 顧誠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希明連忙俯下身來,將耳朵湊向顧誠的嘴唇。 羅木看到,顧誠一開始只有輕微的氣聲,希明自然沒有聽到什么,直到顧誠重復(fù)了幾遍,希明終于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了。 “……桐……等……” “顧大夫,等什么?” “林……桐……我……回……” “是叫林大人等你回來嗎?” “我……不……死……回……等……” “您是說,您不會死,讓我們等您回來嗎?” “……他……別……” “您要讓林大人別什么?” “……別……哭……別……哭……” 或許是用盡了最后力氣,顧誠的最后一聲清楚了許多,連羅木都聽清楚了。 顧誠最后一句話是看著希明和羅木說的,羅木的臉上本來是麻木的,但顧誠的聲音傳來時,他的眼眶中猛地涌出大滴大滴的水珠,嘩一下滾落下來。 淚水一下子模糊了他的眼,在朦朧中的視野里,男人微微睜開的眼緩緩閉上了。 耳邊的聲音和氣息忽然消失,希明忽然僵住了,他顫抖著聲音問道:“顧大夫,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顧大夫?顧大夫?”希明輕輕地喚著,眼淚卻無聲地下來了。 “別說了,希明,他累了,別吵到他?!绷_木忽然道,用袖子擦干了眼淚。 希明頓時不作聲了。 他抬起頭,他稚嫩的臉懸在顧誠血rou模糊的臉上,從這滿目瘡痍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那個人,他不會認錯的。 希明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頭靠在男人的胸口處,只是靠近,沒有壓到一分一毫。 那里再沒有熟悉的跳動聲。 希明的眼眶和他的眼睛一樣紅了起來,無法訴說的話從眼眶出來,化為一道透明的泉水,浸透了顧誠的胸口,將凝固的紅色暈染開。 看到希明的樣子,羅木本來勉強忍住的淚水,又決堤開來,索性不再管它,他只是呆呆地跪在地上,看著顧誠的面龐,腦海里飛快地浮現(xiàn)出許多畫面,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想,毫無邏輯,只有畫面閃過,羅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不愿意去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林大人會在那個時候沖出去? 為什么要留顧大夫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有那么多為什么,可誰能給他這些答案呢? 希明和羅木不一樣,他偏要思考這些問題,近乎自我折磨地,希明一遍遍問自己。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顧大夫會變成這個樣子? 林大人明明是來接顧大夫的,明明該保護他的,為什么會讓顧大夫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林大人會跑出去,留顧大夫一個人孤立無援地躺在這里? 這地上多冷啊,這血泊多涼啊,冷得他都直打哆嗦,林大人怎么舍得讓顧大夫一個人躺在這里? 一個懂事的希明不停地為所有人辯解著,可真實的希明不理解,他不原諒。 兩人都感覺過去了很久,可顧誠其實才閉眼一會兒。 就是這么一會兒,顧誠的身體漸漸地變淡,羅木和希明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眼中流露出驚慌來。 希明抱住顧誠冰涼的身體,搖著頭:“不要……” 然而幾乎是轉(zhuǎn)眼間,顧誠的身體就化為熒光飄散,希明緊緊的懷抱抱了個空,只有滿地的鮮血是顧誠留給他們的最后痕跡。 希明收緊手臂,帶著剛才懷中人的溫度,將自己抱緊,好像這樣就能將對方的溫度留在懷里。 他怔怔地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什么都不給我留?” 羅木愣了很久,才緩緩道:“這不是剛好證明了他的話嗎?他說過他不會死,他會回來的?!?/br> 希明的眼中有了神:“你說得對,羅大哥,這正說明顧大夫的話是對的。我們得等他回來?!?/br>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風(fēng)一般地沖了進來。 “顧誠!顧誠!你在哪里?” 希明和羅木抬眼望去,只見林大人紅著一雙幾乎要滴血的暗紅眼眸,神情瘋狂地掃視著房間。 他看到地上快要已經(jīng)略微凝固的血泊,又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羅木和希明。 快如閃電,林柳桐就抓住了羅木的雙肩,那力道,重得羅木忍不住皺了皺眉,羅木卻沒有說什么。 林柳桐那雙暗瞳里空無一物,看不見地上的血,也看不見兩人臉上的淚痕。 他的嘴里卻在問:“羅木,你看到顧誠了嗎?我找不到他了,他不見了。他不在城墻那邊,我本來以為他在那邊的,他怎么會不在那邊呢?他們都說方統(tǒng)領(lǐng)帶他來這里了,可是他們怎么會來這個地方呢?但是我到處都找不到他,所以我還是來了,你有看到他嗎?” 林柳桐的語速很快,神情瘋癲,語氣又脆弱又偏執(zhí),但聽得出來,他真的很著急很著急。 羅木還沒來得及開口,希明已經(jīng)開口了。 “林大人,你忘了嗎?你剛才就是從這里跑出去的。你和顧大夫在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要將顧大夫留在這里?為什么要留他一個人在這里?在他倒在地上時,你為什么要跑出去?”希明的語速越來越快,“那個時候你為什么不救他?” 最后一聲,帶著不可遏制的怨恨。 “希明!”羅木厲聲呵斥道,他看著如遭重擊的林柳桐,他放輕了聲音道:“林大人,顧大夫剛才給了留了話……” 羅木的話還沒說完,林柳桐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松開羅木,站起身來,用冰冷的眼光注視著希明道:“你在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留顧誠一個人?我怎么可能不救顧誠?顧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百倍、千倍,我怎么會讓他一個人受到傷害?還是說,你把顧誠藏起來了,又讓我認為,是我弄丟了顧誠,好讓我到處都找不到他?” 林柳桐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羅木都有些受不了,希明更是臉色慘白。 希明還想說什么,最終看著林柳桐瘋癲的神情,又閉上了嘴,只是擰著眉頭看著林柳桐,一句求饒的話也不說。 羅木擋在了希明的面前,額角淌下了汗,他冷靜道:“林大人,你真的不想知道顧大夫給你留了什么話嗎?” 羅木的話讓林柳桐的氣勢一滯,他收斂了身上的氣息,神色又變得急切起來:“羅木,你是我信任的人,你一定不會騙我。你是不是見過顧誠了?他現(xiàn)在在哪兒?他對你說了什么?” 羅木看了地上被他們腳踏的血液,心里忽然涌出荒誕的感覺,他忍住酸澀的感覺,啞著聲音安撫道:“林大人,不如我們出去說?!?/br> 林柳桐這時候無比地好說話,他順從地道:“好?!?/br> 羅木走的時候,盡量避開了地上的血跡,林柳桐也下意識地避開了血跡,兩人都繞著走出了房間。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吧?”來到門外,林柳桐熱切地看著羅木,像是個急切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 “顧大夫回去了,他說,他還會回來,叫你不要擔(dān)心,讓你等他,他還說……” “還說什么?”林柳桐急切地催問。 “別哭……”羅木的聲音很輕。 “什么?” “顧大夫讓我們告訴您,別哭……” 林柳桐怔住了,臉上的瘋癲神色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茫然和無措。 他喃喃道:“別哭……別哭……” 嘴里這么說著,眼睛一酸,眼眶再度濕潤了起來 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畫面。 “柳桐,別哭?!?/br> 他有些茫然,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顧誠的眼里滿是復(fù)雜的情緒,下一秒又變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樣子,像是冷酷的神明,對他的話不理不睬。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林柳桐的聲音有些激動,“他好像是對我說過這句話的,可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變了,”聲音又變得很茫然,“他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人還是那個人,可是他變得好陌生,不像他了……” 林柳桐后悔地抓著頭發(fā):“我有些懷疑他不是顧誠,就后退了一步……” 有一點之前的線索,羅木小心地追問道:“然后呢?” 林柳桐苦惱地錘了錘頭:“然后呢?然后呢?想不起來了,怎么想不起了呢?” “顧誠好像就是在這間屋子對我說的話,看來,他們沒有騙我,我和顧誠確實來過這里,我在這里,那顧誠在哪里呢?” 見林柳桐又陷入偏執(zhí),羅木連忙道:“林大人,你忘了嗎?我剛說的,顧大夫回去了呀,他讓你等他回來?!?/br> “是嗎?外面這么危險,他要怎么離開呢?”林柳桐有些憂心地看著城外的方向,神情轉(zhuǎn)為懷疑,“他要走,為什么不跟我說呢?我可以保護他的呀。他一個人離開,怎么出得去呢?你說,他會不會還沒有走?被堵在某個城門口了,只不過我沒發(fā)現(xiàn)而已? 林柳桐的神色又急切起來,他的語速很快,近乎呢喃:“我得去找他,現(xiàn)在城里也不安全了,他身體又不好,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呆著,羅木,你也幫我一起找?!?/br> 看著林柳桐又要轉(zhuǎn)身離開、羅木一臉為難的樣子,一直安靜跪在房間里的希明忽然開口道:“不用去找了。” 希明的聲音很大,林柳桐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屋內(nèi)隱在半明半暗間的少年。 “希明……”羅木帶著警告的意味制止道。 “讓他說?!绷至┑纳裆掷湎聛?。 希明自然是冷笑著繼續(xù)說道: “林大人,我們來的時候,他還能睜開眼睛,還對我們說了話。” “他說,他不會死,他會回來,讓你等他,還告訴我們,讓你別哭,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 “你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嗎?還是不愿意接受這一切?” “你這個樣子,讓強撐著等人來的他怎么看?”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他其實一直在等你,他想把這些話親口告訴你。” “只不過,我和羅大哥來了,所以他把這些話告訴了我們?!?/br> “然后,他就走了?!毕C髡f這句話的時候,臉都在抽搐。 羅木看到林柳桐的神情越來越蕭瑟,像是一下子被抽取了所有生機,只留下蒼白和空洞。 “希明,別亂說?!绷_木呵斥道,冷靜的神情有些繃不住了。 希明沒有理會,繼續(xù)道: “他說過他會回來,讓你等他,你就要這樣裝瘋賣傻地等他?還是說,你連等都不愿等?” “我和羅大哥親眼看著他離開的,我們沒有藏著他,如果你認為他死了,就是對他最大的不信任。你想想,他這樣的人,怎么會輕易死去?” “林大人,好好想想,好好檢查檢查,看看他有沒有留給你什么東西?” “無論做什么,都比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強?!?/br> “我是真的不愿意他回來就發(fā)現(xiàn)你瘋了死了,那樣子的話,他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而讓他傷心,都是我們不愿意看到的吧?!?/br> 希明看著好像失了魂的林柳桐,冷笑道: “如果我都這么說了,林大人還是要一意孤行,裝瘋賣傻,讓他失望,那林大人恐怕是不配得到他的喜歡的?!?/br> “那么,在他回來之后,我會用盡全力地把他搶過來?!?/br> “畢竟,一個只知道逃避的人,不配喜歡他,也不配得到他的喜歡?!?/br> 希明說完這些,像是用盡了力氣,不再開口,只是呆呆地看著地面。 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來,希明不再開口,羅木不敢開口,林柳桐不能開口。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希明和對方身前的那塊地,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臉上一陣白一陣,張了張嘴,也喘不上氣來。 只是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衫,手越收越緊,臉上露出比窒息更痛苦的神情,雙眼全是不堪忍受的痛苦。 他看了看羅木,又看了看房間,顫抖著唇,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啊~”一聲痛苦的聲音從他的喉嚨深處傳出來,像是碎裂的心在發(fā)出吶喊。 “……啊……啊……”是不堪忍受的痛呼,林柳桐痛得說不出話來,痛得他整個人都站不住,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又跌跌撞撞地往房間里去。 “……紙……”林柳桐幾乎是跌在書桌上,他哆嗦著取出之前顧誠壓住的紙,顫抖的手怎么也打不開,又不敢用力,他怕毀去顧城留給他的字。 后面的羅木伸手幫他打開了,林柳桐立馬抬眼去看。 林桐親啟: 柳桐,很痛吧? 對不起,是我的錯。 你現(xiàn)在有多痛,以后就讓我還回來吧。 有些事,既然決定了,我就一定會做。 提前告訴你,也只是讓你擔(dān)驚受怕,卻又無可奈何,不如等木已成舟。 該怎么讓你相信,我不會有事呢? 這件事情很難證實,但是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請一定要相信我。 我會回來的。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們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做。 我舍不得你死,也舍不得你,自然也舍不得死。 如果不愿徹底忘了顧誠的話,那就期待我們未來再見的那一天吧。 告訴羅木和希明,讓他們別擔(dān)心。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 告訴方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知道他之前的決定有多討厭了吧? 雖然我很討厭他的決定,但是也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最后的話一定留給你,柳桐,你對我很重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如果很不好,我會很傷心,柳桐一定舍不得讓我傷心吧? 你對我的重要性,或許是你我都想象不到的。 無論如何,為了你,為了我,千萬保重自己。 顧誠希望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林柳桐。 顧誠很怕痛,他已痛過太多次了,希望柳桐能夠不讓他再痛一次。 ——一定會回來的顧誠 林柳桐拿著信,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有顧誠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 他在想,顧誠是怎么一筆一畫寫下這么一封信來的。 他還想到,顧誠當(dāng)時輕描淡寫地壓了壓這張紙折起來的紙,只不過自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 而且顧誠是那么快地推開了窗戶,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悔恨的情緒在胸口涌動,林柳桐拿著宣紙,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手中還緊緊地抓著那張紙。 剛才幾乎窒息的他,看到顧誠的文字之后,詭異地得到了緩解。 他的腦海里自動補全了顧誠的語氣,想象顧誠會用怎樣的語調(diào)說出這些話來。 就好像顧城還在身邊,一直注視著他。 林柳桐將紙張小心翼翼地折疊,放入懷中。 他這才去正視地上干涸的血液,他的手掌輕輕撫過,像撫摸顧誠身上的傷口。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瘋癲剛從他身上離開,一股巨大的內(nèi)疚和自責(zé)又來淹沒他。 他當(dāng)時怎么會覺得這一切是假的呢? 他怎么能扔下傷痕累累的顧誠獨自離開呢? 渾身都是傷口的顧誠那時該有多疼??? 當(dāng)顧誠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一個人時,他究竟有多絕望? 他是那么地愛顧誠,為什么會拋下顧誠一個人,讓顧誠一個人留在冰冷的地上? 這是多么不可饒恕的罪孽,多么可恥的逃避,多么令顧誠失望的行為? 顧誠會不會認為我是故意拋下他不管的? 經(jīng)歷了這一切的顧誠,還會回來嗎? 他會不會永遠不回來了? 本來平靜的胸口再度疼痛起來,林柳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這一次沒有再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因為那里有顧誠最后給他留下的信。 希明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曾經(jīng)驕傲如天之驕子的林大人,此刻如喪家之犬一般,臥在顧誠之前躺過的地面旁邊,艱難地喘著氣。 “顧誠……對不起……顧誠……對不起……我不該走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原諒我……顧誠……” 林柳桐一遍遍地喚著,在地上摸索著顧誠存在過的痕跡。 這才對。 希明在心里說道。 之前對方那個可笑可憐的樣子,不過是可恥的逃避罷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把顧大夫一個人留在這里。 如果這是真實的呢,如果顧大夫命懸一線,需要一個人來救他呢? 哪怕救不了,顧大夫身邊的那個人也應(yīng)該陪他到最后,而不是拋下顧大夫獨自去逃避。 在希明這里,哪怕對方是真的瘋了,也是不可原諒的。 瘋了有什么用?能換得回顧大夫嗎?能夠讓顧大夫更安心一點嗎? 希明最討厭這種因逃避而誤事的丑陋樣子。 如果是他,無論是什么結(jié)果,他都不會拋下顧大夫,留他一個人冷冰冰地躺在這里的。 希明這樣想著,紅色的眼垂了下來,里面是清醒的冷酷。 他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不愿再看到林柳桐那個喪家之犬的樣子。 真是可憐又可恨。 旁邊的羅木看著林柳桐又恢復(fù)了清醒,只是更加痛苦了,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也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有林柳桐還蜷縮在地上,身邊是顧誠留下的人形印記。 他抱著雙臂,像是極冷的,打了個寒顫。 他對著地面顧誠留下的血,輕聲道: “顧誠……你還會回來嗎?……你會原諒我嗎?……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對不起……顧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明白為什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了,我用我的命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你回來吧……” “我等你……我會一直等著你……只要你回來,你就一定會看到我……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再也不會了……” “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無數(shù)的哀求過后,房間里只有林柳桐艱難的喘息聲和壓抑的哭泣聲。 這個世界上最愛林柳桐的人,卻早已失去了意識,無法得知這一切。 而得知了這一切的天道,則冷眼看著林柳桐痛不欲生的樣子。 祂也不能原諒,這個凡人竟然拋下那時如此傷痕累累的父神。 天道還太年輕,即使祂全知,也不能明白,林柳桐難以解釋的行為背后,或許有著更深層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