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宮廷風(fēng)波

    八月中旬的一天傍晚，陸景云剛從上書房回來，杜嵐就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告訴他：“主子！佳嬪來了！”

    “韓佳成？”陸景云一愣。“他來做什么？”

    杜嵐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屋子里坐著呢，等了您能有半個(gè)時(shí)辰了吧?！?/br>
    陸景云有些納悶，他跟韓佳成，其實(shí)并不算得上熟絡(luò)，算起來已有半年多沒見過面了，真不明白此人現(xiàn)在來找他所為何事。

    杜嵐又問道：“主子，晚膳已經(jīng)做好了，要不要……”

    “端上來吧！我也餓了?！标懢霸普f著便向屋內(nèi)走去。

    “是！主子！”

    進(jìn)屋后，陸景云一眼便看到了韓佳成那個(gè)高高挺起的大肚子，他立馬便聯(lián)想到了素心，素心的肚子比這個(gè)大多了，也不知道素心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陸大人！”韓佳成艱難地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想要站起來向陸景云行禮。

    “不必了不必了！”陸景云急忙攔住他?！澳闵碜硬环奖?，好生坐著吧！”

    “身重體笨的，讓陸大人見笑了?！表n佳成不好意思地說道。

    陸景云坐到韓佳成對(duì)面的凳子上，“瞧你這肚子，也快生了吧？”

    “太醫(yī)說還有一個(gè)月才能生產(chǎn)呢。”韓佳成道。

    “哦！那你先好好養(yǎng)著?！标懢霸平吡酥谱约翰蝗タ错n佳成的肚子。

    宮人們將一盤盤冒著熱氣的菜肴端了上來，陸景云招呼韓佳成：“快吃飯吧！”

    韓佳成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酸黃瓜，“不知怎的，有了身子后，就愛吃些酸的?！?/br>
    陸景云沒吭聲，心想韓佳成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自己他肚子里懷的是個(gè)皇子么？

    “陸大人，皇上這些日子來過安和殿嗎？”陸景云正在低頭扒飯，又聽到韓佳成如是問道。

    “沒有。”他搖了搖頭。

    “皇上這段日子以來也沒有去過我那里?！表n佳成哀婉地說道?！瓣懘笕?，你說宮里是不是又來了新人？”

    “新人？”陸景云抬起頭看著韓佳成，“沒有??！”他疑惑地問道：“我記得你一開始不是說不愿意留在這深宮之中么？怎么現(xiàn)在……”

    “因?yàn)椤驗(yàn)槲覑凵狭嘶噬?。”韓佳成說道。

    “你……你愛皇上？”陸景云很是吃驚，他沒想到韓佳成轉(zhuǎn)變得這么快，難道懷了蕭勉的孩子就愛上蕭勉了嗎？真是奇了怪了！蕭勉這種暴君，居然也有人愛！簡(jiǎn)直太匪夷所思了！

    韓佳成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蕭勉的好，陸景云聽得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一個(gè)人會(huì)真心愛蕭勉，愿意為蕭勉生孩子，他懷疑韓佳成是被蕭勉給下了蠱，否則不會(huì)這般失心瘋。

    “你知道皇上為何會(huì)帶我進(jìn)宮嗎？”韓佳成話鋒一轉(zhuǎn)，忽然問陸景云。

    陸景云搖頭，他是真得不知，他也不想知道。

    “因?yàn)椤噬险f我的背影像極了你?！表n佳成苦笑道。

    陸景云嘆了口氣，“你不要多想，皇上顯然是很喜歡你的，你好好養(yǎng)身體，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以后在宮中，無論恩寵與否，總能有一份依靠……”

    吃完飯，韓佳成又坐了一會(huì)兒才離開。陸景云叫來杜嵐，說韓佳成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他想給孩子送一份禮物。

    “主子，書架上有好多翡翠珠寶，您要不挑一樣到時(shí)候給鐘粹宮送過去？”杜嵐道。

    陸景云點(diǎn)點(diǎn)頭，叫杜嵐搬來梯子，爬上去站在上面開始翻找，結(jié)果合適的珍寶沒找到，卻是找到了一副畫，那是他去年冬天給沈清風(fēng)畫的畫像。陸景云本想讓杜嵐把畫拿去燒掉，但終究沒能狠得下心來，還是卷起來綁好重新放回到了架子上。

    最終，陸景云挑了一把玉如意，讓杜嵐找盒子裝起來后，他便去洗漱更衣歇息了。

    深夜，榮王府。

    “怎么樣了？”

    蕭煒扯住大夫的衣袖，急急忙忙地問道。

    “王爺，有……有難產(chǎn)的跡象。”大夫慌慌張張地答道。

    蕭煒站在屋外，聽到素心在里面叫得那般凄慘，心里急得跟貓抓似的，他推開大夫，大聲喊來了管家。

    “王爺！”

    “去！請(qǐng)江太醫(yī)！就說素心姑娘難產(chǎn)?！笔挓樆鸺被鹆堑卣f道。

    “是！王爺！”管家小跑著離去了。

    半個(gè)時(shí)辰后，一身便裝打扮的江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身后跟著提著藥箱的管家，兩個(gè)人皆跑得氣喘吁吁。

    “江舟！”蕭煒見到江舟立馬有了精神，“快！素心難產(chǎn)，一定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知道嗎？”

    江舟點(diǎn)頭道：“王爺，我盡力而為吧！”

    “不！”蕭煒一把攥住江舟的一只手腕，壓低聲音說道，“不能盡力而為，你必須要竭盡全力，一定得讓孩子平安落地。江舟，我告訴你，她肚子里的那個(gè)孩子，是云兒的……”

    “你說什么？”江舟聞言“唰”地變了臉色。

    “待孩子生下來后，我再同你解釋?！笔挓樢幻嬲f一面將江舟推進(jìn)屋內(nèi)。

    素心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深夜。蕭煒背著手在門口踱來踱去，他的王妃和侍妾多年來并未能為他誕下一兒半女，因而他從不知道原來婦人生孩子竟是這般的慘烈和難熬，素心已經(jīng)快生了一天一夜了，怎么還不見孩子落地??？上天保佑，這可是他和陸景云的孩子，一定不能出意外。

    東方漸白之時(shí)，榮王府后院忽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嬰兒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是個(gè)小公子，恭喜王爺！恭喜王爺??！”

    蕭煒又驚又喜，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九月，安和殿。

    “杜嵐，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吵？”陸景云披著一件斗篷，走出屋子。

    “主子，鐘粹宮正在生孩子，聽說是——難產(chǎn)！”杜嵐回道。

    “難產(chǎn)？”

    “皇上把太醫(yī)院所有的太醫(yī)都給叫過去了，從晚膳后鬧騰到現(xiàn)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能生下來?！?/br>
    “走！我們?nèi)タ纯?！?/br>
    “哎呀！主子！他生孩子跟咱們有什么干系？您聽我的，咱不去湊那個(gè)熱鬧……”

    “也是，那算了，回屋接著睡吧！”

    陸景云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忽然被杜嵐叫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何事？”

    “主子！不好了！”杜嵐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凹选褘咫y產(chǎn)，皇子生下來便夭折了，皇上……皇上龍顏大怒，下令要將一眾接生的婆婆、宮女和太醫(yī)全都處死……”

    “什么？”陸景云立刻睡意全無，慌忙從床上坐起身來，“江舟呢？江舟也在其中嗎？”

    “是??！江太醫(yī)也在呢，所以奴才趕緊跑回來給您送信?！倍艒鼓闷鹦訛殛懢霸拼┥稀?/br>
    陸景云抓過斗篷披在身上，“走！去鐘粹宮！”

    陸景云一路上走得心急火燎的，天還是黑的，深秋的夜里冷冽異常，他來到鐘粹宮門外，就聽見里面哭聲一片，走進(jìn)去一看，只見一眾太醫(yī)、宮女全都埋著頭跪在院內(nèi)，倒是不見蕭勉。他繞過人群，走到江舟跟前，蹲下身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背，“江舟！”

    “云……”江舟抬起頭來見來人是陸景云，不由地吃了一驚。

    “皇上呢？”陸景云問。

    “在屋里?！苯鄞稹?/br>
    “怎么回事兒？我聽杜嵐說，孩子生下來就沒了?！?/br>
    “我估計(jì)……恐怕是個(gè)死胎?！?/br>
    “死胎？你的意思是？”

    “看跡象，很有可能在肚子里時(shí)，就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br>
    “怎會(huì)如此？若是這樣，那也不是你們的責(zé)任，我去找皇上替你們求情！”

    “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你還是別去了，我怕……”

    “放心吧！”

    陸景云穿過跪著的人群，找到了高昌，“高公公，皇上呢？”

    “在屋里，正傷心著呢。”高昌嘆氣道。

    “我想去見見皇上?！标懢霸频?。

    “陸大人，您去勸勸陛下吧！龍?bào)w要緊，莫不可如此傷心?！备卟?。

    “我會(huì)的?！?/br>
    陸景云進(jìn)去屋內(nèi)，就見蕭勉歪坐在椅子上，正對(duì)著面前籃子里的那個(gè)死嬰發(fā)呆。

    “皇上……”陸景云輕聲開口喚道?！盎噬瞎?jié)哀，莫要太難過了。”

    “你來做什么？”蕭勉扭頭看向他。

    “皇上，他……他怎么樣了？”

    “得知孩子沒了，他哭暈過去了。”

    “皇上，太醫(yī)和宮女們都是無辜的，放過他們吧！”

    “原來你是來替他們求情的？朕還以為，你是來安慰朕喪子之痛的呢！他們接生無能，害死了皇子，理應(yīng)陪葬！”

    在陸景云的百般勸說之下，蕭勉總算點(diǎn)頭同意讓太醫(yī)勘驗(yàn)皇子的失身以查明死因，最后經(jīng)過一番忙碌，花白胡子的太醫(yī)院院令向蕭勉稟報(bào)皇子早在幾日前便已胎死腹中，事實(shí)果真正如江舟所言。

    蕭勉饒了宮女和太醫(yī)的死罪，命人將皇子好生安葬了。

    待眾人散去后，陸景云便也回宮去了，蕭勉依舊留在鐘粹宮陪韓佳成?；厝サ穆飞?，陸景云向杜嵐感慨道：“不知為何，宮里的孩子，總是養(yǎng)不活?！?/br>
    杜嵐道：“唉！說來也怪！這幾年宮中也有不少娘娘懷胎，但就是生不下來，或者生下來就死了……”

    “你覺得這都是巧合嗎？”

    “奴才不敢說。”

    陸景云沒有再問下去，他心情沉重地回到安和殿，脫掉鞋子爬上床睡覺去了，誰知才剛睡著便又被杜嵐給叫醒了。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陸景云一掀被子，氣呼呼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