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號全校放假，季蕭和林覓同程回家，到站之后林覓才知道原來有人來接，還是季晟親自開車來的。他殷勤地接過林覓的背包，笑容滿面，嘴巴甜甜：“嫂子好！”

    林覓現(xiàn)在見到季蕭嘴里的這個小混球還是不知道嘴角該往哪里擺，抿了抿唇勉強算作是笑。完了之后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表現(xiàn)得太嚴肅了，他已經(jīng)接受了季蕭，不好再跟以前不懂事的他親弟弟計較吧？

    季晟渾然不在意，開車時一路上嘴巴吧嗒吧嗒說個不停，雖然他的語速很快，但林覓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他看向坐在旁邊的季蕭，神情僵硬，“等等，我們去哪兒？”

    “我家啊?！奔臼捥谷坏?。

    “……他剛剛說你爸……？”

    “哦，忘記告訴你了，我爸今天特地抽空趕來我家，想見你一面，和你聊聊?！奔臼捫?，摸了摸他因為寒冷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蛋。

    林覓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他低頭看了看風塵仆仆的自己，心里頓時油然生出一股無力感，他完全沒做好和季余旻對坐而談的準備啊。

    他和季蕭簡直像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最后草率收場，作者選擇了最老套的大圓滿結局，導致主角有略顯尷尬地繼續(xù)表演。他該怎么面對季余旻??？

    時間往往不會賦予人考慮的余裕，林覓心里痛苦掙扎一陣子還沒來得及思考季余旻會和他說些什么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穿過了兩扇左右分開的雕花鐵門，開進了寬闊的庭院當中。

    林覓發(fā)覺自己每次來到這棟別墅都是不一樣的心境，每一次都讓他心里感慨萬分。

    季蕭看出他的心緒復雜，拍了拍他肩膀，再把他肩頭握在手里，傳遞過幾分堅定的暖意：“我爸已經(jīng)到了。你不用緊張，他只是隨便和你聊兩句，要打要罵我?guī)啄昵耙泊蛲炅R完了?！?/br>
    林覓心中驀地安定幾分，扭頭深深看了一眼季蕭。當時他滿懷悲傷怨憤退學離家，抱著和季蕭此人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志決然放棄既定的未來，決心拋棄那個未曾存在過的孩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那頭一天晚上，季蕭親口告訴他父親他喜歡男人。他當時抱著怎樣的打算，林覓不知道，如果他沒走，季蕭會和他說些什么，他也不會再知道了。

    如今再談，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但他不會忘記季蕭當時醉酒打電話給他失魂落魄的那句“能不能不要打掉他……”他當時不想承認，如今無法否認，哪個時候他心碎的聲響清晰可聞。

    管家看上去很高興，笑瞇瞇地拎過他們手里的東西，腳步飛快，領著他們往屋里走去，招呼道：“先生半小時前就到了，現(xiàn)在在客廳等著呢。周姨已經(jīng)在做飯了，先進屋坐下喝口水歇歇腳?！?/br>
    室內溫暖如春，進屋就看到季余旻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他西裝筆挺，輪廓硬朗?？吹贸黾娟刹⒉惶袼臼挼拿佳蹌t和他有三分相似。

    “爸，我們回來啦?！奔娟烧f著，十分愜意地陷進了沙發(fā)里，摸出手機就開始敲敲打打。

    季余旻斜他一眼，說道：“起來，坐好?！?/br>
    季晟顯然很怵他爸，嘴巴里嘟囔了幾句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坐正坐好了。季余旻對另外兩個人說：“坐?！?/br>
    兩人和他打過招呼，聞言坐在了季余旻的對面，季余旻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滿臉淡定的大兒子，轉而看向略顯緊張視線飄忽的大兒子曾經(jīng)高中同學兼補習老師兼現(xiàn)任男朋友。

    “林覓?！?/br>
    “是。”林覓條件反射回答道。

    “我等會兒還有個會要開，時間不充裕，我就開門見山長話短說了?！奔居鄷F說。

    “爸，你不吃飯啊——”季晟邊玩手機邊說。

    “閉嘴?！奔居鄷F打斷他，繼續(xù)對林覓說，“你和季蕭的事情我不反對，雖然我反對過，但是現(xiàn)在我不愿意管小輩的感情婚姻了?？梢哉f，除了家境，季蕭哪里都配不上你。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很優(yōu)秀，如果你是我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勸勸你不要跟他在一起?！?/br>
    季蕭無語地出了口氣：“爸你就不能說我點好嗎？”

    “你閉嘴！”季余旻冷冷瞥他一眼。

    林覓有些惶恐，沉默地等著季余旻接下來的話。

    “我也不知道季蕭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當年他害你沒能讀大學，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F(xiàn)在既然是你們自己決定的事情，后果由你們自己承擔。但季蕭畢竟是我兒子，如果他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就行了?！?/br>
    說完還沒等林覓回應，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季余旻接起電話隨口回答了幾句就掛掉了，然后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吃吧。晚上我會回來陪你們吃頓飯?！?/br>
    “是——”季晟說，一邊起身走出客廳。

    林覓連忙站起來，目送他出門。心里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季余旻似乎一直都是如此雷厲風行的作風。

    雖然只是例行公事一樣的談話，連句祝福都沒有贈予。但林覓還是感受到了季余旻來自長輩的關懷，他是個正直爽朗的人，基于這一點，林覓在心里一直都很尊敬他。

    “餓了沒？應該馬上能吃飯了。果然不用指望我爸能說出什么感人的話來。”季蕭說。

    “叔叔的話很中肯?！绷忠捜粲兴肌?/br>
    “坐著等飯吃吧。來來?！奔臼捙呐淖约捍笸?。

    林覓置之不理：“我想上廁所?！?/br>
    “季晟懶人屁事多，剛已經(jīng)進去了，你去我房間上吧?！奔臼捚财沧?，手搭放在自己腿上，“你知道我房間是哪個吧？哦順便幫我拿下筆記本，就在我桌子抽屜里?！?/br>
    林覓點點頭，往二樓走去。

    季蕭的房間很干凈一點異味都沒有，應該是保姆勤打掃而不是趁著他們回來頭一天補救。

    他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走到季蕭的書桌旁邊，季蕭只說了句在抽屜里，這里好幾個抽屜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他就隨手拉開了一個，是一些雜物和電子產(chǎn)品，當他拉開第二個抽屜時整個人愣住了。

    容量不小的抽屜放滿了同一種但不一樣的東西，霎時間大量的灰黑色映了林覓滿目。只見這個密閉的空間里放滿了羊毛氈的失敗品，看得出均是灰黑色小狗的殘次品，或歪嘴或斜眼或奇形怪狀或松散無章，挨挨擠擠湊在一起，隨便一眼就能看到主人在漫長的試驗中漸漸消磨殆盡的耐心和遲遲不落的決心。

    ——“沒錯，是我哥哦。我本來也不知道，他出國之后我在他房間發(fā)現(xiàn)了證據(jù)?！?/br>
    原來證據(jù)就在這里。

    林覓幾乎瞬間就想起那只勉強成功的灰黑色小狗，自從那天和季晟在高鐵相遇之后就從鑰匙圈上取下來現(xiàn)在還放在他學校外的出租屋里。

    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事，他都給忘記了。

    這時房門外樓梯上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林覓還站在原地維持著手放在抽屜把手上的動作。身后房門大開，旋即傳來季蕭無奈又煩躁的嘆氣聲。

    “你看到了，手腳真快?！奔臼捳Z氣有些不自在，“高中做的，手指差點扎爛，還沒能親手給你。”

    “為什么？”林覓平靜道。

    “因為不想。”季蕭說得輕松，走上前捏起一個失敗品看了看，“丑死了。”

    那為什么不丟掉。

    “你之前應該不知道是我做的吧。不然也不會掛那么久，還以為我和你要做一輩子仇人了?！奔臼捿p松道。

    肩上一沉，季蕭神色微斂，鼻尖滿是林覓發(fā)間清爽的洗發(fā)水味道，他條件反射地回摟過去，熟稔地托住兩瓣臀rou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林覓很少主動，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是意外之喜。季蕭后退幾步坐到保姆阿姨剛鋪好的干凈床單上，兩個人的重量讓床墊不堪負重地上下起伏。

    “你感動了？就因為我以前做過的這件又蠢又慫的事？”季蕭輕笑。

    林覓悶聲不語。

    季蕭親了他臉頰一口，“小林太單純了，很容易被心懷不軌的野男人騙得內褲都不剩，比如我。”

    林覓被他逗笑，“對事不對人，你以前是很可惡，但是我知道你做它們的時候很用心?！?/br>
    季蕭故意扯開話題，“我現(xiàn)在不可惡了嗎，那看來改造成功了？”

    “如果在某些事上也不那么強硬就……”

    “那不行?！奔臼捬杆俅驍嗨?，動作利落地一把將他掀翻在床鋪上，“我覺得還是當個可惡的男朋友比較爽快?！?/br>
    林覓對季蕭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頓時慌張起來急忙掙扎道：“別鬧，馬上開飯了，我下午還要回家……”

    他屁股貼著床面一寸寸挪動，辛苦地把下半身挪出危險范圍之后被季蕭一把就拉了回去，他知道季蕭向來乖張我行我素，生怕他興致來了不管不顧就非要到這里和他做。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每次做完林覓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了，是真正意義上的掏空了，每次連尿都射空了季蕭才射給他。說起來林覓還有些緊張，有幾次放縱下他和季蕭都忘記了避孕措施，也不知道會不會中招……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哥——嫂子——別玩了，吃飯啦?！?/br>
    季蕭罵了一句，林覓滿臉通紅的竄下了床，季晟這個孩子每次說話都這么讓人尷尬。

    “下午我陪你一起回去。”季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