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環(huán)街區(qū)，“十二宮”主理人府邸。

    千榕一對宛如發(fā)育期少女般的rufang，隨著賀麒的動作起伏，間歇性地落在他結(jié)實的胸腹，如同幼鳥的喙深深淺淺地啄。輕微的電流隨著每一個落點刺入皮膚，進入迷走神經(jīng)，與心跳同頻共振。

    儼如每一種誕生的藝術(shù)和時尚，賀麒和千榕的性交活動，在主導者隨性的探索后也逐漸形成固定的程式。當然，本來可供選擇的花樣也并不多：由于賀麒為保證千榕不會逃跑，用生物鎖暫停了千榕的膝蓋以下的運動能力，千榕只能仰躺、側(cè)臥或俯臥，接受賀麒給予他的一切。

    但賀麒從沒有像以前的客人一樣，造訪過他身體常規(guī)的入口，因為“不想接觸別人碰過的地方?！鼻ч琶曰笥谫R麒莫名其妙的堅持，因為他從頭到腳包括那條怪異的外接部位，都早已被其他或粗糙或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撫摸過玩弄過數(shù)不清的次數(shù)。但正如他對吃穿用度與何時何地接待賀麒沒有任何置喙余地，關(guān)于賀麒使用他的方式，他更沒有話語權(quán)可言。千榕將此理解為貴族們獨特的怪癖。方潼對他說過，每個上等人都有或多或少在細節(jié)上糾纏的癖好，這是他們顯示與眾不同的標志之一。

    賀麒一周固定見千榕兩次。每一次都要讓千榕筋疲力竭到昏睡（也許是昏迷，千榕后來意識到）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離開。千榕覺得賀麒根本是哄騙他，什么“生活更好”云云，服務(wù)他比服務(wù)大多數(shù)客人累得多。賀麒心情好的時候會在兩人云雨初歇后，給他弄一杯綜合蔬果汁喝，據(jù)說其中的蘋果與胡蘿卜都是用最接近太陽紀光照條件所培育的。千榕很喜歡這種甘甜微微生澀的味道，對味蕾沒有一點刺激，像直接啜飲陽光與風。

    不過賀麒大部分時間心情不太妙。賀麒很多次在千榕熟睡時闖進房間，帶著灰塵、金屬和鐵銹味，粗暴地扯下千榕的起居服，用力按下他尾骨凹陷處的開關(guān)。賀麒一開始認為千榕的毛尾巴表示無聊透頂，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尾巴果然有其妙處，它可以讓千榕在頃刻之間進入情動狀態(tài)，而不需要他浪費時間讓工具勃起。千榕的身體已經(jīng)被處理成隨意愛撫就會泛紅的狀態(tài)，而在催情素的作用下，此時他更敏感得像一戳即破的氣泡。在刺激尾巴根部時，每一根毛都會刺猬一樣炸直，而它的主人會發(fā)出寵物一樣細弱的叫聲。

    賀麒總喜歡讓千榕纖細的手臂掛上他的肩，摟緊、再摟緊些，仿佛他們在即將沉沒的方舟之上，千榕除了眼前桅桿般的男人別無所依。

    或者掐著他的腰，讓千榕跪趴著接受他的陽物在大腿間出入。過分蒼白的皮膚因動情而染上的水紅遠遠不夠，要由他印上幾日難消除的青紫顏色才好。

    賀麒還很喜歡舔弄啃咬千榕鎖骨上鋼印似的編號，尤其是高潮前后。舌苔陷入數(shù)字形狀的永久性疤痕，讓千榕止不住地顫抖。6A－α17，六環(huán)A區(qū)α園區(qū)17箱，千榕出生和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他的隔壁16號和對面的15號分別在他五歲和十歲時因營養(yǎng)不良死去，一天后，新的16號和15號出生，α園區(qū)仍又整齊又滿當，讓來參觀的6A管理者贊不絕口。

    千榕學會的第一個詞匯是勞動，第一句話是“勞動是至高幸福?！笔臍q時，千榕被知名娛所“落日”選中，從此開始屬于他的工作：性勞動。他認真地對待工作，去服務(wù)那些天生該被服務(wù)的對象，讓他們感到賓至如歸，他也會為客人滿意離開，為身體習慣性的迎合而滿足，雖然這滿足里帶著他不愿深思的疑慮。直到方潼告訴他錯得有多離譜：將謊言與快感當成幸福。

    但方潼終究只抹除了他關(guān)于幸福的虛假圖景，而不曾給予他新的秩序，快樂的、愛的，只是一些空洞的磚塊，腦海中散落成斷壁殘垣。

    不過千榕依舊感謝方潼，給他留下一些陌生的種子。在賀麒面無表情而下身發(fā)狠頂弄他時，千榕一邊控制不住流淚一邊不住心下冷嘲。即使是貴族，也在人后如同野獸。他看不出賀麒有什么幸福的跡象，比他優(yōu)越在哪里。

    一個月之后，千榕腫著眼睛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從“病房”中被移動到另一個陌生房間。

    這個房間比之前的寬闊華貴了許多，目光所及盡是“無用而精致”或有用但精致過分之物，層層疊疊繁復的床幃、天鵝絨地毯、紫元晶盆栽、古典樣式的手持通訊器。

    “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十二宮’主理人，也就是我的私人住宅。”賀麒站在床邊對他說。

    千榕瞪著迷茫的黑眼珠看他：然后？你想表達什么？這對我有什么意義？我要做什么？

    賀麒接著道：“從今天開始，你要扮演我即將成禮的次級姻親契約者。難度不會太高，平時你就在房子里待著，到契約禮前夜會客晚宴的時候，我會帶你去現(xiàn)場。到時候你要幫我找一個人。順利的話，找到他我就放你回到‘落日’?！?/br>
    “唔……增加這部分工作的話，賀先生是不是應該額外加錢？”

    “自然，我不會虧待你?！?/br>
    千榕仍不習慣躺著與他對話，撐著手臂坐起來，挪動身體，靠在柚木外層的恒溫床頭板上，問：“賀先生方便告知是什么樣的人嗎？”

    “我無法定位具體是誰，所以需要你幫助。這個人就是讓我不知情的時候感染生物毒素，導致我不得不找人性交的蠢貨。”賀麒冷笑一聲，“血檢結(jié)果顯示是他預謀。但我只知道他是‘十二宮’的合作者之一，而本次晚宴的邀請對象，肯定包括他，他也一定會到場?！?/br>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的狂熱追求者？”千榕印象里，在某些私下傳播的色情映視片中見到過類似情節(jié)，用藥物使角色失去行動能力然后與之發(fā)生性行為。來“落日”的部分客人會帶著這些片子，在進入主題之前，要求千榕一起“欣賞”。千榕不明白這些內(nèi)容引起他們興趣的地方在哪里，但這些客人通常更好打發(fā)，不需要他想辦法引導氣氛，所以他不排斥。但……真的有人會在現(xiàn)實里復刻嗎？還是對賀麒這樣的人？

    “或許是吧，我不知道?！辟R麒滿臉厭惡的神色，像吞了催吐劑，不想多談，“總之，你幫我揪出他?！?/br>
    “為什么是我？”千榕流露的困惑給了賀麒隱秘的滿足感，他進一步解釋道：“為了最低成本保密和高效，你應該經(jīng)驗比較豐富吧，關(guān)于這種滿腦子性愛的蠢貨。當然了，我不是只讓你在幫忙。我這邊都設(shè)置了監(jiān)測裝置，你只需要多留意著些?！?/br>
    千榕答應他：“好的，賀先生?！?/br>
    賀麒交待完關(guān)鍵信息，轉(zhuǎn)身離開，千榕在他要走出門口之前，還是忍不住說：“賀先生，我多嘴一句，您最好調(diào)整一下對關(guān)于性愛的偏見?！?/br>
    “偏見？”賀麒背對著他，嘲諷意味十足地反問。

    “是的，無論是‘性’還是‘愛’……都并非可鄙之事?！?/br>
    “怎么，你要給我復習社會生物學？”

    “不，我沒有，”千榕懊惱不已，他并不想招惹賀麒的戾氣，忙不迭道，“您慢走，再見?！?/br>
    賀麒甩上臥室門，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