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0日第一章：瘋和尚周芃與兩人各自駕著駿馬，慢悠悠地踱出了軍陣，站到了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場中央。

    對方正在做著沖擊前的準(zhǔn)備，騎士們已把胯下的坐騎從騎乘趕路用的駑馬換成了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馬，各式繡著紋章的織物籠住了爍爍閃光的具裝，雖然失了軍隊整齊劃一的美學(xué)，但各色錦緞競相爭輝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為首的男爵指揮著手下排出整齊的隊形，前排是十二個騎士，后排則是十二個侍從。在之前周芃就見識過這種戰(zhàn)術(shù)了，只是之前周芃碰到的那個男爵顯然實力不佳，只能湊出四個騎士，剩下的則是拿了裝備不齊的侍從湊了數(shù)。現(xiàn)在那個倒霉蛋早已命喪周芃的槊下，天可憐見，周芃想的只是抓住他逼問點(diǎn)情報的。

    對方已經(jīng)豎起了騎槍，森然的槍陣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周芃三人后方的士兵見到對方的裝備精良，手腳竟是有些發(fā)軟，差點(diǎn)把架好的長矛丟到了地上，好在己方這邊方方正正的隊形又壯了他們的膽子，好使得這些差點(diǎn)失了魂魄的士兵繼續(xù)牢牢地釘在原地。

    這并不丟人，未經(jīng)受嚴(yán)格訓(xùn)練的士兵面對高頭大馬的騎兵有一種天生的恐懼。

    對方做完了最后的準(zhǔn)備，放平了騎槍，在男爵的指揮下，馬蹄開始邁動，地表傳出了轟隆轟隆的沉聲，而周芃三人卻不以為然，面容輕松，繼續(xù)談笑風(fēng)生。

    周芃右手邊是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小將，提了一柄丈六的長槍，他面對著氣勢洶洶的沖鋒毫不畏懼，反倒把長槍耍得像一把花槍，長桿在手中旋轉(zhuǎn)不止，卻又寸毫不離他的掌心，耍了兩息，他似是有點(diǎn)無聊，于是開口問周芃：“主君，你后來把昨天那個方士怎樣了？”

    “啊，正己，你是在說那個徐友康？”

    周芃心不在焉地點(diǎn)了點(diǎn)對方的人數(shù)，就好像獵戶在計算著面前有幾只松雞。

    “他有點(diǎn)神神道道的，剛來的時候就抓著我的手，說我有什么九龍命格，我讓他看了我的手相，上面明明什么都沒有，他非要說是只現(xiàn)了三脈，另外六脈隱而不顯，伺機(jī)待發(fā)，我表面上裝著同意，實際打發(fā)他和鄧世平討論奇術(shù)去了?！?/br>
    周芃確實有自己的秘密，只是老方士卻看錯了手，居然告訴周芃他的異象在他右手上，這就讓周芃確信他是在胡謅了。

    “呼。”

    周芃胯下的戰(zhàn)馬打了個響鼻，刨了刨蹄子，似是戰(zhàn)意高昂，周芃捋了捋馬鬃，安撫了下座下神駒，又補(bǔ)充道：“那老頭在奇術(shù)上有一手，鄧世平估計還比不過他，只可惜有點(diǎn)奇怪?！?/br>
    隨后周芃一笑，左右兩盼了一下，拄著馬槊的手腕往對方的方向拱了拱，換了語氣，提了語調(diào)，鎮(zhèn)定自若地開口道：“今天可遇到了個過癮的好對手啊……”

    貪婪地吸了口氣，讓充滿青草味的空氣灌滿了肺葉，周芃繼續(xù)道：“正己，瘋和尚，今日要不要比比看誰殺得更多？”

    “正有此意！”聽見周芃的默許，周芃右手邊的小將眉開眼笑，馬上提了長槍一馬當(dāng)先地殺了出去。

    周芃亦是微笑了下，望著楊信一騎絕塵的背影，拔起馬槊也跟了上去，“喂！

    楊正己！你這可是作弊！得扣幾個人頭！”

    楊信，字正己，作為來到自己身邊的第一個同伴，周芃對他信賴無比。

    跑到一半，周芃似是想起了什么，別過了頭，摘下了別在腰間的酒壺，朝一直待在自己左邊喃喃低語的僧人擲了過去，大聲喊道：“瘋和尚，可別落下了，今天我可是想好好看看你的表現(xiàn)的！”

    被叫作瘋和尚的僧人一直立著一掌閉目念經(jīng)，將丈二的瘋魔棍負(fù)于身后，嗡嗡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他念的極快，極準(zhǔn)，只是用的是一種周芃不知道的語言，周芃并不多問，每個聚集到他身邊的英雄多少都有些自己的脾氣，周芃也不想多管他們的私事。

    和尚對周芃視而不見，周芃也不氣惱，別過身子，一夾馬腹便追上了楊信。

    待到酒壺飛到瘋和尚近前，此人才猛地睜開一雙懸在粗眉下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目中精光一閃而逝，信手拈來地接下了飛過來的酒壺，一口灌了個精光，隨后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繼而咧嘴大笑：“劣酒！劣酒！”

    笑聲渾厚無比，震得身后的士兵都有些站不穩(wěn)了。

    “罷了，佛不渡我，我便渡人吧！”

    和尚終于是念完他的野狐禪了。

    語畢，和尚將那瘋魔棒往地上一杵，又震得地面顫抖不已。他雙手合十，又掌心相對著緩緩拉了開來，兩掌間竟似有金光閃閃的經(jīng)文浮現(xiàn)，經(jīng)文越積越多，漸漸扭到了一起，最終隨著和尚的一聲爆喝，雙手再度合十，經(jīng)文便猛地罩上了和尚的雙手，霎時間竟好似一對金護(hù)臂！

    和尚提起了立在地上的瘋魔棍，手上的經(jīng)文逐漸黯淡，褪去了金光后先是呈現(xiàn)出淤j8學(xué)般的紫紅，最后又歸于淺淺的紅印，和尚這才端起了瘋魔棍，緊緊跟上率先沖出去的兩人。

    一行三人，就這么直直地朝著對方?jīng)_了過去。

    楊信沖得最快，他的長槍喚作寸銀翠石榴，指的是銀色的槍頭和槍桿之間連著一個飾著珠玉的小錘，大小形狀有如石榴。他從側(cè)面掠了過去，對方排列緊密，整只隊伍不好隨他改變方向，只能任由他對上了位居最側(cè)的騎士。

    楊信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上陣了好幾次，知道對方是夾著騎槍進(jìn)行這種墻式?jīng)_鋒的，盡管整支騎兵隊伍面對步兵陣列有著摧枯拉朽般的破壞能力，但一旦對上了善于游斗的單騎猛士便會無可奈何。

    很不巧，他正精于此道。

    楊信挑選的目標(biāo)本想朝著楊信還擊，但在領(lǐng)頭男爵的指揮下，按下了性子繼續(xù)沖向周芃的步兵隊伍。然而事實很快就證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楊信只是單手握著長槍一擊重砸，將那槍頭后的小錘擊向馬頭，敵人的戰(zhàn)馬便抽搐了一下，倏然速度減了下來，還未待到戰(zhàn)馬倒下，爍著寒光的槍頭銀光一閃，便是有如夜中流星一般毫無阻礙地切開了鋼鐵，劃過了騎士的喉嚨。

    白衣的楊信飛馳而過，對方適才軟了下來，噴出一道j8學(xué)泉，而楊信卻是滴j8學(xué)不沾身，他還并未休止，又花哨地?fù)苻D(zhuǎn)了槍頭，一槍從跟著騎士一道騎馬沖鋒的侍從后腰捅了進(jìn)去。

    “嗬……”侍從劇痛的呻吟還未完全從喉嚨里沖出來，銀亮的長槍已經(jīng)離開了他身體，隨后直刺挨著他的另一位侍從戰(zhàn)馬的后腿，吃痛的馬匹立刻跪地，騎在上面的侍從也快被甩了下來，只是還未等他被踮離馬背，森寒的槍頭已經(jīng)刺穿了他的枕骨。

    此時，第一位與楊信交手的騎士才剛剛落地。

    一次錯身便斬殺了三人，楊信卻絲毫沒有滿足，緊繃著臉尋找著下一個攻擊機(jī)會，可惜對方一心只想通過沖鋒快速擊潰周芃這邊的步兵，沒有理會楊信的攻擊，一個錯身對方的隊伍已與楊信拉開了不少距離，楊信只好調(diào)轉(zhuǎn)馬頭，繼續(xù)跟著對方的沖鋒隊伍沖了回來。

    帶頭沖鋒的男爵瞥了一眼落地的騎士與兩個侍從，緊咬牙關(guān)，充耳不聞，在他看來，擊潰對方的步兵才是最重要的，等到他將周芃的隊伍沖到潰敗，回頭這三個人不難對付。

    周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對方對戰(zhàn)術(shù)的運(yùn)用過于教條主義，低估了己方的個人武力是很大的劣勢。

    這劣勢已經(jīng)足夠讓他們把命交代在這里了。

    平舉馬槊，一夾馬腹，蹬緊馬鐙，周芃飛速朝一人沖了過去。

    周芃胯下嘶鳴的戰(zhàn)駒名為“四色貫虹”，四色講的是額間赤，蹄下黃，馬尾棕，周身白。貫虹則指奔馳起來就如同躍入天際一般靈巧迅捷。周芃從沒見過這樣的馬種，在半月之前甚至可以說是連親眼一見活生生的馬匹都未曾有過，對此一無所知，而楊信一眼就相出了這匹萬里挑一的好馬，只是自己沒騎，讓給了周芃。周芃猜這匹神駒一定是與楊信來自同一個世界的，要不然他怎會毫不猶豫地直接把這匹好馬讓給自己？

    自從給四色貫虹戴上了嚼子，它就從未讓周芃失望過。

    周芃的馬槊也在三人的武器中最為顯眼，長約一丈有八，槊頭銳利，刃脊上開散著一道金色的紋路，似花靨，似葉脈般向周圍開散，槊身以稠木制成，剛直結(jié)實。此槊乃周芃麾下的方士鄧世平所制，鄧世平將這種獨(dú)特的金色紋路稱為“焚金”。而形狀與紋路相結(jié)合，這柄長槊被鄧世平自然而然地稱為“焚金樹花”。

    鄧世平是個略通鑄器的方士，要是把他丟到戰(zhàn)場上，大概是發(fā)揮不出什么作用的，周芃想道。

    周芃沒有像楊信那般自小練起的堅實基本功，所以后者那華麗精巧的，片j8學(xué)不沾身刺殺技藝與他無緣。他采取了最粗暴的方式，頂起焚金樹花，直愣愣地與對方來一場純粹力量的比拼。

    對方的騎槍長度遠(yuǎn)不如馬槊，只得被動地用盾牌抵擋。在騎士舉起盾牌的瞬間，一道奇異的藍(lán)芒自盾牌上升起，接著便蒸起了騰騰的寒氣。

    這種在盾牌上附魔技巧在普通的士兵面前很有用，周芃在初戰(zhàn)時在這種技藝手下吃了不少虧，他與cao持著這種技藝的騎士連續(xù)打斗了五十多個回合，直到耗盡了對方的魔力才順利將對方打到，此時周芃對面的騎士手中的大盾比之前周芃遇到的那個騎士更為堅實，他的魔力也更為強(qiáng)大，凝實的魔力讓周圍騎士的鎧甲上都瞬間結(jié)起了一片霜花。

    然而此時的周芃并不慌張，他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沒有李樸，沒有楊信，也沒有鄧世平的時候，更遑論瘋和尚，那時的自己是何等的狼狽。想到自己那時灰頭土臉的樣子，周芃甚至還笑出了聲。

    對面的騎士嚴(yán)謹(jǐn)?shù)貙⒆约旱哪Яふ胤峙涞搅俗约旱尿T槍與盾牌上，他已經(jīng)估算出了周芃的速度。

    那個黑發(fā)黑眼的異族一反常態(tài)，自身只著了輕甲，而坐騎身上卻是披掛了重型的具裝。

    快，但還沒快到不能接受的地步，騎士對周芃的戰(zhàn)馬羨慕得有些恨了，他很清楚背負(fù)了如此裝甲還能跑出這個速度的馬匹的價值。

    越是清楚就越是妒忌，為什么一個蠻族可以騎著這么好的戰(zhàn)馬？他究竟是在哪里搶來的？

    騎士在面胄下啐了一口，齜起了牙。

    跑得越快的騎兵沖擊的力量就越大，因此騎士在盾牌上分配了比以往更多的魔力來給予自己更堅固的防護(hù)，至于自己附在騎槍上的魔力是否足以擊穿對方的防護(hù)，騎士是毫不懷疑的，對方只有一身輕甲防護(hù)，他很快就會學(xué)到在戰(zhàn)場上一身好的鎧甲究竟是多么重要，而他所穿的這身產(chǎn)自査威爾的板甲正是個中翹楚。

    死吧，蠻族。

    騎士在心里默念道，他握緊了騎槍將其夾在腋下，把盾牌依得更緊，這身裝備給予了他無比的安全感，讓他相信他必將在這場較量中勝利。

    兩人相距已不到十米，面對全副武裝的敵手，周芃沒有絲毫懼意，反倒迎面直上。

    “你就指望這身龜殼能保護(hù)你？”

    非常流利的羅爾語，甚至還帶著一點(diǎn)西部口音，這讓騎士有那么一點(diǎn)驚訝，若不是從小就生活在這里，是斷然講不出這種感覺的。騎士并沒有從這句話想到很多東西，突如其來的嘲諷讓他皺起了眉頭，咬緊了牙齒，雙目怒眥。焚金樹花懟到了騎士的盾牌上，他欣喜若狂，抓緊了盾牌的把手，試圖偏開周芃的攻擊，然后一舉將騎槍戳入他的胸口。

    然而想象中的沖擊卻并沒有到來，他只看到從周芃握著馬槊的右手上爆發(fā)延伸出了一道金色的紋路，快速地爬向了槊頭的頂端。焚金樹花刺向騎士，而他握持盾牌的左手沒有任何觸感傳來，就好像周芃根本沒戳中他的盾牌一樣。

    對方改變了攻擊路徑？

    騎士朝周芃看去，卻看到他已經(jīng)放開了馬槊，轉(zhuǎn)而伸手去抽自己隨身的劍。

    騎士本能地想把騎槍指向周芃的方向，昔日指使如臂的武器卻忽然不聽使喚。他的思維遲鈍了，遲鈍到已經(jīng)不能理解周圍發(fā)生了什么，遲鈍到連馬槊還在飛進(jìn)也意識不到，遲鈍到連周圍同伴驚恐的表情也不認(rèn)得了。

    四色貫虹一躍而起，在騎兵們甚至還來不及抬起頭讓視角跟隨周芃移動，只能看見快劍一劍斬掉了騎士側(cè)后方那個侍衛(wèi)的腦袋。此時馬槊正好從騎士的體內(nèi)貫體而出，將那騎士連人帶盾捅了個對穿，j8學(xué)液分別自兩人的心口與斷頸噴濺，在盾牌上殘存魔力的作用下結(jié)成了殘忍而美麗的冰花。

    失去了供j8學(xué)的大腦變得遲鈍，這正是再淺顯也不過的道理。

    周芃一手接住了敵人體內(nèi)穿出的焚金樹花，一手將快劍插回劍鞘。周芃沒有楊信那樣可以熱練運(yùn)用長桿兵器割喉的技巧，但純粹的速度與力量也將這個習(xí)武不過半月的年輕人的實力發(fā)揮到了極限。

    兩股隱形的j8學(xué)氣從失去了生機(jī)的軀體上泄露，匯聚到了周芃的左手手心，周芃握緊了自己灼熱的左手，蜷回了胸口。

    沒錯，正是這種感覺，那種引導(dǎo)楊信，引導(dǎo)鄧世平，引導(dǎo)李樸匯聚到自己身邊的感覺又回來了！左手灼灼發(fā)燙，幾乎痛得快失去知覺，而周芃卻興奮得無以言表。自從將瘋和尚召喚到自己的帳下之后這種感覺便微弱了許多，但隨著戰(zhàn)場上的殺戮，它總算是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李斯特！”

    震驚的同伴喊出了剛剛被穿胸而亡的騎士的名字，隊形因為楊信和周芃連續(xù)襲擊而散了開來，他們這才明白過來此次的對手絕不是想從前那樣可以輕松驅(qū)離的蠻人，可此時已經(jīng)來不及想出應(yīng)對之策了。

    楊信cao持著自己的長槍從后方步步相逼，男爵不得不吼叫著地試圖收攏隊形。

    正當(dāng)他為此煩躁不已時，一個脖頸上掛著黑色圓珠串成的巨型項鏈，頭上頂著九個奇異疤痕的禿頂男人又沖到了散亂的隊伍近前。他只拎著一根棍棒，身上不著寸甲，看似裝備比侍從還要簡陋得多，簡直就像是農(nóng)民騎上了馬，但男爵的腦中嗡嗡作響的耳鳴卻在不斷地警醒著他。

    這個男人，要比之前的兩人恐怖得多。

    周芃把馬停了下來，在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他的表現(xiàn)。

    瘋和尚不管不顧地沖向騎士們的中間，看似送死的行為激起了一片叫罵，之前周芃楊信二人的沖擊讓他們心有余悸，此時竟然連一個平民也敢沖到他們中間，簡直就是把他們蔑視到的極點(diǎn)，連他的武器都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棍子！

    “你要干什么！禿子！”一個騎士忍無可忍，脫離了剛剛整好的隊形，朝著瘋和尚沖了過去，楊信他不敢對付，周芃他不敢對付，那么這落在最后的第三人總得拿下好挽回一下自己那脆弱的自尊。

    瘋和尚并不應(yīng)聲，他也聽不懂鄉(xiāng)里巴氣的羅爾語。

    念了經(jīng)，就得死。

    和尚掃了對方一眼，就好像是屠夫在打量著半扇豬rou，那種目光既沒有蔑視，也沒有愉悅，更沒有恐懼，只是在重復(fù)吃飯的手藝。

    “詛——”

    罵聲猶言在耳，下一段已經(jīng)變了形，變成了一種類似風(fēng)箱鼓動的聲音。在后面的隊伍只看到了僧人一棒揮出，一個奇形怪狀的物體就從騎士的面前飛了出去。

    “不……不是吧……一下就打掉了蘭德的面甲？這也太恐怖了吧……”一個騎士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被擊飛的物體究竟是什么，他感到渾身發(fā)顫，小腿都打起了抖，拉住了韁繩，想要逃跑。

    見到此情此景，男爵不得不放慢了馬速，試圖整頓慌掉的軍心：“穩(wěn)住！難道你想逃跑嗎？懦夫！膽小鬼！你敢后退一步我就收回你的封地！”

    男爵看了一眼蘭德，他還在沖鋒。男爵對他的勇氣十分欣賞，準(zhǔn)備用蘭德的勇敢來鼓勵一下自己這幫瀕臨崩潰的下屬。

    “沒什么可怕的！蘭德不是還在沖鋒嗎？只是面甲被打掉了而已！”正當(dāng)男爵的即興演說進(jìn)行到一半時，一個軟乎乎濕噠噠的東西砸到了他的臉上，就像一把大錘猛地錘中了他的頭，擊得他的腦袋嗡嗡發(fā)疼，液體流入了男爵的頭盔，他不安地抹掉了頭盔上黏稠的液體，好看得更清楚些。

    那東西看上去紅紅的，夾雜著粉色的泡沫，許多白色的小東西排列在上面，大腦被敲得生疼男爵覺得這東西很熱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什么。

    嘭，一聲重物落地的悶聲發(fā)出后，緊接著又是三聲連續(xù)的爆響。男爵突然感到自己身后的隊伍沸騰了起來，男人們開始像女人一樣尖叫起來，馬匹發(fā)出了嘶鳴，被主人強(qiáng)迫地拉著后退。

    男爵抬頭一看，蘭德的尸體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整個下顎和一部分的鼻子都在瘋和尚的那一棍里被擊飛了，頭盔上的面罩早就和下巴脫了開來，不知道飛到那里去了。他就倒在那里，無神的眼睛注視著男爵，就像死魚一般。

    男爵回頭時，瘋和尚正把一人從馬上掃下，棍棒直接命中了腰部，精工制作的板甲連同腰肢一塊變了形，騎士活活被擊飛了出去，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不成了。

    而之前的連續(xù)三聲爆響則是在瘋和尚沖進(jìn)騎士之間后抬手就是一記橫掃，在他面前的兩名騎手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失去了意識，頭顱軟趴趴地垂了下來，只有一小塊皮還連著頭頸，像極了羅爾人慶祝神降節(jié)時掛在祭壇旁邊的銀球。

    第三人則是試圖從背后偷襲瘋和尚，哪知瘋和尚就像背后生了眼，瞬間收回自己的瘋魔棍，讓棍子的另一頭跟偷襲者的額頭來了個對撞，他的死相要比之前的幾人好一些，只是頭部變了形，像一只裝著碎塊的布袋，不過至少還留了個全尸。

    “見鬼！他們根本不是人！”

    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起來，隊伍開始不受控制的后撤，先是兩三人，緊接著又是動搖的四五人，到最后即使是不想逃跑也被整只隊伍裹挾著倒退。

    戰(zhàn)場上的死傷大多發(fā)生在一方潰敗之后。當(dāng)騎士的隊伍徹底失去勇氣，開始四散逃跑的時候，他們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了。

    披著具裝，載著全副武裝的騎士的戰(zhàn)馬很難比和尚胯下的那匹馬跑得更快，和尚就這么追了上去，一棍一個，輕松愜意地就好像是壯漢敲爆了一個個西瓜。

    爆裂的腦漿和鮮j8學(xué)把和尚的半身布衣都染得變了色，他不閃也不避，從遠(yuǎn)處看去，竟是一幅怡然自得的樣子。楊信看不下去他這幅暴戾乖張的姿態(tài)，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沖到了愣住的男爵身邊，一把把男爵抓了起來丟在地上，男爵抬起手掙扎著想要起身，楊信瞟了他一眼，順手錘了一下他的手臂，又把寸銀翠石榴往地上一插，槍頭正好插在男爵的脖頸前一寸的位置，以示警告，男爵馬上就不動了。

    周芃策馬與和尚齊頭并進(jìn)，沖著他喊道：“夠了！夠了！你不用再表現(xiàn)了，我知道你的實力了！”只是和尚手里的動作并不停下。

    “之前我超度了他們，現(xiàn)在就得送佛送到西?！?/br>
    頭上點(diǎn)著九個戒疤的僧人平靜地回復(f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