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赴梁城(二)
嚴父不動聲色地去到最前,一言不發(fā)。 蘇御史蘇珆轉(zhuǎn)與嚴郁道:“郁兒,許久不見。” 嚴郁笑著回禮:“世伯安好。”他側(cè)身,抬手引道,“世伯怎么不進來說,只是……不知外面諸位” 蘇珆卻是自若,對著身后擺擺手徑直走進去,道:“嚴兄怎么站著?一起坐?!?/br> 嚴老爺臉上沒個喜怒,客套道:“蘇兄先請?!?/br> 蘇珆坐的還是之前位置,他呵呵笑兩聲,道:“趁著飯菜沒好,咱們正好敘敘舊。郁兒,上次見你還是一年前吧?” 嚴郁恭謹?shù)溃骸笆啦浶院?,去年幾乎也是這幾天?!?/br> 蘇珆接過仆人遞來的茶,放在旁邊:“記得去年你是來找小五?” 嚴郁道:“正是?!?/br> 蘇珆側(cè)了側(cè)腳尖,仿佛忘了往事隨口問道:“小五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嚴郁臉色頓變,他錯愕良久,呆愣道:“世伯,您不是不知,他……他……” 嚴郁胸口起伏,閉眼深深呼吸一口,后面的話實在不忍說下去。 廳堂里眾人緩著呼吸,這一瞬就像薄瓷將碎的那剎,眼睜睜看著,等著落定的那聲響。 “蘇兄,五郎是個好孩子,”嚴父不忍,“可他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我說你不信,郁兒遠游歸來,回答你也聽到了。這些天的種種不會傷了你我情誼,我知你悲痛,可是蘇兄,逝者已矣?!?/br> 蘇珆放在腿上的手拍了兩下,他站起來,負手背對著嚴家人道:“郁兒,葬著的當真是小五嗎?” “世伯,”嚴郁坐著一動不動,失魂落魄地喃喃答著,“您在朝為官,豈不比我先知?” “有時候我想,戴笠荷鋤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可這世間有什么是真由我們定的呢?出身?前途?”蘇珆轉(zhuǎn)身,眼神落在嚴郁身上,“我們是被推著走那個。漢河之戰(zhàn)告捷,龍顏大悅,宴百官??晌胰绾伍_心,留在那里回不來的是我的兒子。不久皇上染病,開始不嚴重,可遲遲不見好轉(zhuǎn),還因此斬殺了幾個御醫(yī)。既然宮里的無計可施,宮外呢?有人奉命尋能人異士,卻是找到了。那人說皇上之所以久病不愈,是外因,并非內(nèi)因,北方有煞氣沖撞了龍體安康。郁兒,你也是北上,可有見聞?” 嚴郁搖頭:“未見異樣?!?/br> 蘇珆嘆惋:“枉我說了許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能跑到哪去?” 嚴郁迎上蘇珆目光,沉聲道:“世伯,晚輩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 “漢昌鎮(zhèn)的匪患為誰所平,你不知道嗎?”蘇珆針鋒相對,眼神中透著冷意,“可惜我們始終晚了一步,否則何至于守在嚴家?!?/br> 嚴郁直直看著他,抿著唇。蘇珆由著他看,眼中寒意不減。來通知飯菜已備好的家仆見此情形候在門外沒敢出聲,跟其余人一起低頭看腳尖。 “世伯,恕我直言,您要尋的蘇敏行是您的兒子,可您的態(tài)度倒像在找仇家?!眹烙羝届o地把凌厲說出。 “我為的是魏國!”蘇珆仰頭,目光下視,“覆巢之下無完卵,皇上纏綿病榻原因直指漢北,偏漢昌又有了那些事,如今是皇上要找他,我總要給天下一個交代。” “敢問是要給天下一個交代,還是給自己呢?”嚴郁毫無怯意,一字一句道:“蘇敏行為國赴命,只求魏國安穩(wěn)天下太平。兩年征伐,一夕命隕。漢河水急,可誰想過尋回他的尸骨?如今卻說漢北有煞氣,誰是煞氣?” 蘇珆的眼神在他說完冷到極點,竟冷笑一聲,撫掌道:“好啊,郁兒對他情真意切,是小五辜負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