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黔州(四)
嚴郁此前設想過尋不著地方,卻沒想到沒有人。白英母女與他辭別時說明了要回黔州,況白夫人年事已高,兩人能去哪? “會不會是出去了,”嚴郁側首低聲道。他說得極不確定,這座院落總給他一種沉寂感,與周圍不相符。 蘇敏行環(huán)顧見街上無人,便走到門前觀察起來。待他起身,表情不由地沉了下去。 “她們確實不在,恐怕在哪已由不得她們?!碧K敏行道。 嚴郁猛地抬頭,問:“什么意思?” 蘇敏行招呼嚴郁過來,指著門縫下的地面,道:“你看那里,地面的灰塵有深有淺,如果是日日經過定然能留下新腳印,不至于落灰,所以有很大可能這里已經空了段日子了。你再看,”他點了兩點,示意個大概范圍,“從這到這都有腳印,而且覆上的灰塵薄厚差不多,我猜應該是數(shù)人同進同出所致?!?/br> 嚴郁撩開帷帽跟著看去,果真如此,而且留下的痕跡較為凌亂。 “他們有可能被帶走了?!眹烙舻?。 蘇敏行站起來,抱臂道:“誰會明目張膽帶走兩個婦人?帶著他們有什么用?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們認識誰呢?” 帷帽擋著嚴郁的表情,擋著了聽一句便白上一分的臉色。他看著不如何動作,也半晌不動作。蘇敏行站直凝望著他,風起了一陣又一陣,攪著兩人的衣袖一齊東斜西倒。 “……我們明天打聽下再做決定不遲?!眹烙舻?,聲音仿佛被吹僵了。 蘇敏行負手望天,略經思索道:“我看不如現(xiàn)在就去隔壁打聽?!?/br> 嚴郁阻攔道:“不妥,恐引人猜嫌?!?/br> “我來訪親,尋而無果去找鄰里打聽,豈非再正常不過?”說著就走到隔壁敲響了院門,笑問,“多有打擾,可有人知東邊那戶人家怎地沒人?” 出來的是一老翁,方才沒聽清,走到近前問:“相公說的哪家?” 蘇敏行溫聲重復道:“東邊的那戶人家,姓白。” “喲,”老翁邁了一步壓低聲音問,“相公是那家什么人?。俊?/br> 蘇敏行道:“遠親,數(shù)年不曾拜會。” 老者嘆了口氣勸道:“相公還是趕緊走吧,那就早就被官老爺帶走了。他們多年沒回來,回來就有了這檔子事兒,不知道在外做了什么。” 他們正說著,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爺爺?!?/br> 老翁回頭,一個穿著小紅襖,頭上用紅繩扎著小辮的孩童撲進老人懷里。老人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怎么跑出來了?!?/br> “我來找爺爺”小女孩抱著老翁的手不撒開,扭頭問蘇敏行,“你也是來我家的嗎?” 蘇敏行笑道:“我也想是,可惜不是?!?/br> 小女孩尚年幼,被這是不是繞暈了,搖頭道:“那是不是呀?” 老者拍了拍她的小辮兒,慈愛道:“快回去,少打聽。” 小女孩聽話,點點頭歪歪斜斜地跑進屋內。 “孩子還是少知道些好,”蘇敏行這才顯出愁云,“我們家都是本分人,她們究竟為何被帶走,就沒個說法?” “剩下的我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們一走,官爺們就來了,這不,都守在城門外了!”老翁同樣憂愁,盼新歲時那些晃來晃去的佩刀總是嚇人,黔州誰不盼著他們趕緊走。老翁最后叮囑,“兩位可別說是我說的,依我看你們明兒一早就趕緊走吧!” 蘇敏行拱手道謝,發(fā)誓絕對不說。 二人再度一路無話,不過此前是謹慎,方今是不知從何開口。 傍晚天光總是暗淡,再被窗紙削去層,到屋內更是可憐,只能看清個輪廓,可誰都沒點燈。 “明日回梁城吧?!碧K敏行抱臂坐著,搭在上面的食指一起一落。 嚴郁還沒摘帷帽,只見絹布旋開、平復:“我以為,你應選個地方等我,我先去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