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長溝流月(二)
漢昌鎮(zhèn)外,一束紅光直上云霄,天好似被撕裂了一瞬間,皮開rou綻。蘇敏行目光一沉,迅速收回刀,那人四肢抽搐著倒下,手指蜷縮,好像握著什么東西。 紅光四散無蹤,蘇敏行卻仍舊望著那個方向,半晌才有動作。 天光收得倉促,蘇敏行到鎮(zhèn)上時還有余暉可看,至客棧不過盞茶功夫,周遭已改了顏色。夜幕之中,有人素衣而立,格外顯眼。 蘇敏行拍拍馬背快走兩步,馬蹄踏在厚雪上幾乎無聲。蘇敏行翻身下馬:“你怎么在外面等著?” 嚴郁目光追隨著蘇敏行的動作:“覺得你要回來了?!?/br> 內(nèi)掌柜聽到動靜探頭,笑著招呼道:“嚴公子可算把您盼回來了?!?/br> 蘇敏行聽罷挑眉,表情揶揄地看著嚴郁:“又讓阿郁久等了?” 嚴郁否認:“沒有的事?!辈贿^配上他游移的眼神和微微抿著的嘴,怎么看都缺了底氣。 蘇敏行含笑“嗯”了聲沒再多說,拍拍他的后腰道:“走吧,先進去?!?/br> 飯菜趁蘇敏行回房換衣裳的時候擺上,蘇敏行出來時嗅到飯菜香氣,看到等待的人。那人的目光隨著自己的遠近而動,遠時殷殷期盼,近時光輝流轉(zhuǎn)。 趙伯幾人趁吃飯問詢山匪除得如何,蘇敏行頓了頓,只說山上不剩下半個喘氣的。 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知道了一些事,除卻擔憂難眠能如何呢?蘇敏行打算解決了在這個麻煩再走。 這一頓被嚴郁看在眼里。 飯后回到屋內(nèi),他低聲問詢:“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蘇敏行脫去外衫坐在炭盆邊,聽完這一問后夸張感嘆:“咱們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br> 嚴郁瞪了蘇敏行一眼:“顧左右而言他?!?/br> “有個山匪死前放出了束煙火,不知道會引來誰。我覺得,不如我們在此地多留些日子?!碧K敏行拍拍袍子淡聲道。本身就沒打算瞞著,他們是要在一起的。只是嚴郁這么問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知己者莫若嚴郁,想到這蘇敏行心情很是不錯。 嚴郁哪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想的是的確應(yīng)該幫到底,何況不一定非要去什么地方,在客棧的日子比在梁城閑適許多,足夠了。只要是心安處,在哪有何區(qū)別呢?他唯一擔憂的只有蘇敏行:“不如我們把山匪一事告知地方官吏或駐軍,讓他們提前來等著?” 蘇敏行卻在這句話后沉默了,他半晌才道:“阿郁可知這附近有多少鎮(zhèn)縣?” 嚴郁被問得一愣:“不知。” 蘇敏行道:“大大小小的鎮(zhèn)縣,共五十四個??神v軍算上后來的,加起來也不到百人,若我沒猜錯,這些人現(xiàn)在還在幫著修葺城壘。” 嚴郁頓時無言,他不懂行軍打仗,但這人數(shù)聽著委實不多:“為什么不多留些人呢?” 蘇敏行垂眸,苦笑道:“梁城需要守,宮中需要人,還有些士兵是某個將軍的親兵,只認一人指揮……這次的將士就是這么湊齊的,阿郁,咱們勝得險吶。” 如果不是自己一路看著,同樣不敢想軍備匱乏如斯。梁城中的仙音妙曲,吹不到整個魏國。 嚴郁聽罷不語,緩步走向窗邊,負手而立,隔著窗紙看朦朦朧朧的月。 蘇敏行起身,站在他身邊:“好了阿郁,別想這些了,朝上還有那么多文官武官,指不定誰想出個能濟世的主意了呢?你倒不如和我說說……”一個轉(zhuǎn)身,蘇敏行擠到嚴郁跟前,湊上前好奇問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說了什么嗎?怎么吃飯時趙伯夸好幾句我,不對,是夸咱們這對兒……表兄弟心善?!?/br> “表兄弟”三個字被刻意咬重,多了些不可言說的意味。 嚴郁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說的,出門在外以表兄弟相稱方便嗎?” 蘇敏行輕推了下嚴郁肩膀,不滿道:“你知道我說什么,我是在問他夸我們什么?!?/br> 嚴郁嫌蘇敏行無聊,把地方讓出來,自己找個椅子坐下:“你說咱們‘心有靈犀一點通’,我說過什么,問著豈不多余?自己猜吧?!?/br> 蘇敏行站直喚道:“阿郁!” 嚴郁被喊得渾身不自在,聲音不像女子似的嬌嗔,卻有一番洞天,教人無地自容只想遁地而逃。他振了振肩膀,擺正個杯子準備倒杯水壓壓驚,可茶壺才放下,倒?jié)M熱水的杯子就被蘇敏行搶了過去。 蘇敏行一手撐著桌面虛倚著桌沿,比水波還要蕩漾的眸子移到嚴郁身上,風度翩翩地把茶水送到唇邊。第一次一觸即分,若有若無地試探怎么看怎么不像喝茶水。嚴郁想提醒一聲,攔他的話沒來及說,蘇敏行就和杯子二度接觸。 這次蘇敏行結(jié)結(jié)實實喝了口,在嚴郁閉眼發(fā)出的“嘶”聲中,這口水被完完整整吐了出來。 “阿郁,這水怎么這么燙!”蘇敏行大聲道,手不停歇地給燙到的舌頭扇風。 嚴郁表情復(fù)雜,擔憂和無言以對并存,他想問為何不試試溫度便把茶水往嘴里倒,人總不至于越活越傻。 蘇敏行一臉委屈地蹭到嚴郁身邊,把頭擱在他肩上,像受了氣的小媳婦:“阿郁也不問問我傷得如何?!?/br> 嚴郁嘆了口氣,道:“敏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有點……造作?!?/br> 蘇敏行倒抽了口氣,毫不收斂,反而捂著胸口:“嚴郎,你聽到聲音了嗎?我的胸口好疼,里面的東西似乎碎了……” 嚴郁閉上眼,恨不得在這的不是自己。蘇敏行卻在這時欺身而上,吻上他的唇。 嚴郁瞬間睜大眼睛,蘇敏行神情專注,哪還有剛才的影子?他拉開兩人距離道:“你干什么呢?” 蘇敏行伸出食指壓在他唇上“噓”了一聲,嚴郁莫名安靜下來,蘇敏行繼續(xù)這個突發(fā)奇想的吻。 兩人的動作都很輕,輕到屋內(nèi)只能聽見炭燃燒時發(fā)出的“噼啪”聲。沒有追逐和較量,他們唇齒相依,像兩條在枯泉中飲水的魚,互相給予的只有溫暖,就這么默默依偎著,等著不可知的下一刻。 直到嚴郁有些喘不上氣了,蘇敏行才退開。蘇敏行想起雪夜里反著月光的細雪,時明時滅綿綿不絕,就像嚴郁此刻的眸光,不禁喃喃道:“阿郁……” 兩人再次吻到一起。蘇敏行一手按揉著嚴郁的腰,一手解兩人的衣帶。他們都不著急,每個動作倒在心里深刻起來。 嚴郁退坐到床邊仰頭和他接吻,蘇敏行抱著他慢慢地躺到床上。長吻未歇,從唇上移到脖頸,一路行至后背,開出點點紅梅。嚴郁身子緊繃著,蘇敏行在他腰間流連,他眼角的淚不受控地流出,含著情和欲。 蘇敏行的手探向他的柱身來回刮動,時輕時重,輕如薄紗掃拂,重時又有欲拒難拒的拉扯感。 嚴郁手劃到蘇敏行的胸前打圈兒,發(fā)出無聲的邀請。蘇敏行并指掃過后庭感受著濕潤,往日他總會先用手指入幾個來回,既能看嚴郁隱忍難耐的表情又能方便他之后的進出,今日卻只想把自己埋在里面,讓兩人融為一體。 陽物完全沒入,蘇敏行喘了口氣,繼續(xù)吻著嚴郁的唇。嚴郁輕哼了聲,蘇敏行按著嚴郁肩膀加重這一吻。喘息聲混成一片早辨不清誰是誰,兩人忘情地感受著對方帶來的顫栗。 不像往日一觸即燃,或者那樣清晰到猙獰地深入,這像小火慢烹,一寸寸的情動沸騰在不知不覺間,就這么燃著,久久不滅。 未知何為動情時,回首方知,時時動情方不覺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