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宵說：“我很久以前就看見你了。”

    季岳回答道：“知道，我們認識都有快十年了?！?/br>
    趙宵說：“我看見你……”

    季岳說：“我知道、我知道。”

    他邊說邊把脫下的校服扔到一邊的體cao凳上。比起趙宵說的話，他想得更多的是體育倉庫可真熱。這間狹小昏暗的儲物室門扉緊閉，將其他學生的喧鬧聲與這一邊的人隔開。門的對面有一扇開在高處的小窗戶，唯一的光亮從玻璃外射進來，越過季岳赤裸的肩，照在趙宵臉上。趙宵不得不瞇起眼睛。

    借著陽光，他看見不少的微塵在空氣中漂浮。方才校服掛到凳上的那一瞬，又有一波灰土撲起。一部分細小的塵土蕩到他臉上，趙宵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接著他聽到季岳笑了：“行不行??？”季岳邊說邊用手撫摸他的臉頰。那手指的溫度比陽光還要舒服。

    這幾下小小的噴嚏使趙宵的胸部開始隱隱作痛。他回答：“沒關(guān)系。”他揪住季岳褪到腿彎的校服褲，等到季岳將上半身最后一層衣服脫掉，才開始愛撫那兩條結(jié)實的腿。說是愛撫，那也只是胡亂撫摸，毫無技巧性可言。他這么做，更多的是為了使自己意識到二人正皮膚相貼。每當認識到這一事實，就有一種奇異而甜美的酸痛感在他身體里流淌。為了更多地品嘗到這種滋味，他不斷地觸碰著季岳。

    他的目光并不跟隨他的手移動。日光將他的眼睫照成淺褐色。那兩輪黑沉沉的瞳仁，也跟著蒙了幾點光亮，有了些許生氣，卻依然呆滯。如沼澤般的黑與亮點一動不動，沼面倒映出季岳脖頸以上的部分。

    倒影逐漸變大，接著被覆上來的陰影吞噬。

    季岳捧起他的臉：“盯著我，想什么呢？”

    “我看見你的狐貍耳朵?！?/br>
    趙宵的語氣和神情都一本正經(jīng)。他望著季岳的頭頂，已經(jīng)見到獸耳從那短而濃密的黑發(fā)彈出來的場景。毛茸茸的三角形獸耳，由太陽鍍上一層白光，時不時轉(zhuǎn)動一下，因為速度太快，看上去像是在抖。

    “是嗎。”季岳貼上那兩瓣缺少血色的唇。趙宵便用雙臂圈住他的脖子，報以生澀卻熱情的吻。

    喘息和水聲填滿倉庫。趙宵摩挲著季岳的背脊。嘴唇用于親吻，沒法說出完整的詞句，只有細碎的聲音泄露出來。壓著他的少年發(fā)出聲音時胸腔微振，他的手掌按壓在少年的肌膚上，感受到一陣接一陣細小的振動。于是他的靈魂也會幸福得震顫。

    季岳的兩只手都向下伸，不用想都知道他在用手指玩弄他自己yinjing后面的那口花xue——沒錯，趙宵聽著越來越大的水聲想，季岳不僅有著狐貍一樣的耳朵，還多出了一套女性的性器官。早在兩人高二的上半學期他就悄悄把屄露給趙宵看了。

    趙宵永遠記得那時候。兩人趁午休沒人，躲到廁所最后一個隔間里。光線非常好，他將季岳的全部都收進眼底。包括季岳主動打開雙腿的姿態(tài)，和季岳臉上的神情。

    “沒見過嗎？”季岳見他一直盯著那朵嫩紅色的rou花，忍不住這么問他。趙宵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一定專注到了極點，從而顯得他有些猥瑣。于是季岳的問句就顯出對趙宵的一點同情和嘲笑，隱含著的臺詞就是：這么夸張的表情，難怪你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卻沒人愿意和你交往。季岳貶低人的方式就是這樣，用漫不經(jīng)心的問句將對方搞得面紅耳赤。

    可是當時季岳自己看起來也生澀得很。趙宵在那時只顧著害羞，無暇顧及到這一點。等他回過神來細細咀嚼那一天，他才想起季岳褪下校服褲、將一只腳蹬在墻上的動作是那么僵硬。也許在那人的大腦里，這一動作已經(jīng)演練了成千上百遍，但做卻是頭一次做。季岳為了戲弄他，故意伸出手將自己的屄掰得更開，露出里面還在收縮著的xuerou。就在那時，季岳的小腹在發(fā)顫。

    “你在發(fā)呆嗎？”季岳朝他笑，露出他嘴角的虎牙。季岳微深的膚色，將他耳尖與腮邊的那些害羞的紅暈掩蓋得很好。

    趙宵說不出話，他唰地低下腦袋，兩只手攥著衣角——這還不夠掩飾住他的丑態(tài)。他蹲下身去，好把自己興奮的胯間隱藏起來。季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趙宵在笑聲里把頭埋得更低。他頭昏腦脹，因為心臟在以近乎瘋狂的速度跳動。天知道它為什么跳得這么快，趙宵自暴自棄地想，大概是為了把血液都泵進他的下身吧。所以他現(xiàn)在竟然對著季岳勃起了。

    也許趙宵可以說，高中男生，正處于對生理與異性意識的萌芽期與探索期，就算體能平庸如他，在性上也積攢著用不完的精力。所以面對著現(xiàn)實中展露在面前的性器官，他會難以控制地興奮起來，這完全是自然現(xiàn)象。就算是在課桌看到一個酷似下體的紋路，男子高中生都保不齊會感到血涌上頭。這就是昏頭昏腦、叫人難堪的成長時期。

    但是趙宵并不擅長欺騙自己。他清楚他到底是對什么產(chǎn)生了欲望。

    而季岳顯然對這股欲望心知肚明。他引誘著趙宵。第一次是掰開屄給趙宵看，第二次允許趙宵觸碰那里。然后他允許趙宵舔那里，允許趙宵用手指讓他高潮。最后——自然是讓趙宵的yinjing插進去。

    第一次結(jié)束得很快。趙宵覺得丟人，羞惱得幾乎要哭出來。季岳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后來季岳一邊擦眼淚一邊用手讓趙宵的那根東西重新興奮起來。

    第二回便這樣接著開始，趙宵賭著一口氣，強忍著濕軟xuerou帶給自己的絕妙體驗，堅持到成功讓季岳軟著腿求饒。當時季岳已經(jīng)高潮了三回，嘴角都是因為過度喘息淌出的涎水。趙宵還不放過他。

    “行了……趙宵！”季岳的聲音也發(fā)抖，“哈呃……你很厲害了真的唔……我受不了了……唔，別磨那里了！”

    這一次趙宵做得非常好。他甚至在射精前控制住自己把roubang從痙攣不斷的xuerou里拔出來（過程非常艱難）。他將季岳結(jié)實的小腹染得一片粘濁。兩個人都流著汗喘個不停。他們抱在一起。不知是誰先向?qū)Ψ缴斐隽穗p臂。

    “下一次……應該帶套來著?！彼牭郊驹涝谧灶欁缘剜洁?，甘美的連續(xù)高潮并沒有影響他太久。

    趙宵又聽見自己趴在他的懷里問：“你可以懷孕嗎？”

    “不好說。我沒試過。”季岳說，“我也不想等到真的懷了才知道能不能……那就麻煩了?！?/br>
    季岳的心情rou眼可見地變得很差。

    “熱死了，從我身上下去。”季岳把他拎到一邊，自顧自坐起身來?！盁┧廊恕彼蛄艘幌伦齑?，這是他犯煙癮時的表現(xiàn)。接著他從褲兜里翻出煙盒和打火機，熟練地點燃一根煙。

    白色的煙霧從季岳的指間與唇間溢出來。他揚起腦袋，保持著叉開雙腿的粗魯坐姿，另一只空著的手擦拭著腹上未干的jingye。

    趙宵躺在他身邊，只挪動著眼睛，就能看見他光滑而寬闊的背脊。脊椎骨的輪廓隨著他低頭抬頭的動作凹顯出來，又收縮回去。那一凸一凹能看出他的背影年輕而健美，使趙宵聯(lián)想到虎豹走路時運動著的背部肌rou。

    季岳叼著半截煙轉(zhuǎn)過頭，用一種驚訝而略帶調(diào)侃的語氣說：

    “哎，你怎么又硬了？”

    季岳向來顯出一副萬事皆在他掌握的神氣。

    “這么迫不及待了嗎，小少爺？”

    季岳隔著布料，用手掌摩擦身下人勃起的yinjing。兩分鐘后，他就會騎在那根yinjing上，用那一處柔軟而濕潤的地方吮吸著趙宵，屄里涌出的水液染濕兩人身下的軍綠色墊子。

    趙宵的臉在發(fā)燙——他總喜歡臉紅。他白皙的臉流露出迷離的神色。趙宵伸手抓住身上人結(jié)實有力的腰，又慢慢攀附而上，開始揉弄起季岳的胸部。

    “哈……你老是跟小孩子似的?！奔驹琅浜现?，將校服T恤掀起來，用嘴叼住下擺。于是他淺褐色的豐滿胸脯也暴露在空氣中，乳尖硬得像是小石子。

    “想喝奶嗎，趙宵？”季岳感覺到那雙手在掐弄他的乳尖，這讓他不太高興地弓起身，含含糊糊地拿話刺身下的人，“回家找mama去。嗯……”

    但趙宵知道他的胸部其實是他的敏感點。尤其是那一對殷紅色的乳尖，只要一被玩弄那里，季岳就會把人咬得更緊。所以季岳不喜歡他碰那里。季岳討厭一切會讓他在性事里失控的東西。

    “親我，季岳?！?/br>
    所以趙宵并不生氣。他抱住季岳的腰，抬起自己的臉。

    季岳松開嘴，俯下身去吻他。上邊和下邊都交纏在一起，色情的水聲響成一片。

    “唔……”

    季岳抱住趙宵的腦袋。后者順勢將自己的臉貼在季岳的頸窩處，兩只手悄悄地環(huán)住了他的腰。趙宵感覺到一小股溫暖的液體隔著薄薄的橡膠澆在guitou上。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失控，季岳依然無法控制屄xue的高潮。他的眼睛里泛起一層薄薄的淚花。

    “我有進步嗎？”趙宵的聲音隨著唇舌糾纏也變得黏黏糊糊，“現(xiàn)在你舒服嗎？季岳——”

    季岳顯然有些失神，他沒聽到趙宵的詢問，只一味地沉浸在被cao干的快樂里。盡管或許他還有著一千一萬個不愿意，但現(xiàn)在他只能屈從于吞沒掉理智的快感之中。

    只是這樣的時刻終歸是短暫的。

    將打了結(jié)的套子踢到一邊，季岳又點燃了一根煙。狹小的倉庫里，煙霧散不出去，嗆人的煙草味會沾染在兩人的頭發(fā)與肌膚上，撣也撣不掉?；仡^老師會很容易抓到他們兩個——趙宵成績優(yōu)異，人又乖巧，老師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季岳自然是帶壞好學生的害群之馬，然而季岳本人并不在乎老師會對自己施加什么處罰。死豬不怕開水燙呀你！年輕的班主任曾經(jīng)氣得踮起腳尖去戳他的眉心。

    “餓了?！奔驹酪贿厡⒀澴哟┗厝ヒ贿呎f，“正好到放學的時候了。我們出去吃飯吧?！?/br>
    趙宵提醒他：“我們要上晚自習的。”

    “是嗎？”季岳才反應過來，抓了抓后腦勺，“一轉(zhuǎn)眼都高三了……”他終于想起為什么班級氛圍變得愈發(fā)嚴肅凝重?？蛇@一切對他而言不會有什么新的變化?？蓪τ谮w宵——卻不一樣。趙宵還是要好好準備考學的。而他么……

    “考試真麻煩?！?/br>
    季岳的眼睛轉(zhuǎn)動著。他一時間又忘記了趙宵還在他身后坐著，仰視著他的背影。

    我看見你的耳朵。趙宵心想。那是一對毛茸茸的狐貍耳朵。而季岳的眼珠，此時此刻一定是金黃色的，眼瞳的中心是一道豎起的窄黑。

    你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打著自己的小主意的狐貍。

    趙宵并沒有什么悲慘的家庭背景。正正相反，他家境殷實，父母和睦，前邊一位大哥和后邊一位小妹與他關(guān)系融洽。一定要說有點什么不足的，就是父母留給他的關(guān)注有些少。爸的嚴厲留給需要打理家族業(yè)務的大哥，媽的疼惜留給天生多病的小妹。兩個人的關(guān)心是有限額的。輪到趙宵——就什么也不剩了。

    爸媽對趙宵的要求就格外地松懈。大哥年少有為，出息得很，那么小的就算沒用些、敗家些，就隨他去吧。而小妹從小時起就在與死亡打交道，爸媽在小妹的身上受夠了驚嚇，對于趙宵的要求就更低了。畢竟活著就好??！低要求使爸媽更少地關(guān)注趙宵，更少的關(guān)注使他們也不好意思對趙宵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于是趙宵就這么長大了，沒有別的煩惱，只是偶爾覺得有些失落。他小時候不知道這失落是因為孤獨。

    好在家里還有阿媽。阿媽是打趙宵出生起就在照顧著他的保姆。爸媽當時因為大哥的教育問題和生意上的往來忙得焦頭爛額，于是雇了阿媽來照顧尚在襁褓的趙宵。也是因著替他們分擔走照顧趙宵的這一份恩情，趙宵能稱呼阿媽為阿媽。

    在有記憶的時候，趙宵就聽著阿媽給他講有關(guān)狐貍的故事了。這是阿媽從自己家鄉(xiāng)帶來的特產(chǎn)，用來治療小孩子過剩的好奇心。

    乖哦，乖哦——阿媽拍著他，用柔和的聲音強調(diào)。一定要乖哦，我們家宵宵。如果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亂跑的話，會碰見狐貍的。那可不是普通的狐貍，它一直游蕩在外面，尋找著自己的同伴呢。一開始你以為那是個普通的人，一旦和它搭上話了，它就會露出自己的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它倒是不會吃人，但是，狐貍會把碰見的人也變成狐貍。等人反應過來了，一摸腦袋，一摸屁股，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變成狐貍，再也變不回人了！

    趙宵并不害怕阿媽的故事。但是阿媽希望他害怕，他便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等他蜷縮進阿媽的懷抱里發(fā)誓不亂跑的時候，趙宵眨著眼睛，心里卻想：這世界上哪里會有這種妖怪？分明是大人編出來騙他們這些小孩子的。他又想：如果這故事是真的，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憐的妖怪，要靠騙人才能找到人來陪它？他以此判斷狐貍是假的，并且靈活地運用著這個傳說。想要鉆進阿媽的懷里撒嬌，狐貍的故事就是逼真到令他害怕的；想要在沒人看管的情況下出去玩，狐貍的故事就是不存在的。

    譬如某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小區(qū)里的秋千架在召喚著他，這時狐貍就不存在于世上。趁著阿媽在沙發(fā)上午睡的間隙，趙宵踮起腳，轉(zhuǎn)開家里的鎖，獨自溜到秋千架下。

    他到晚了一步，那上邊已經(jīng)坐了個人。

    那是個陌生的孩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個頭卻比他不知道高出多少。這么說吧，坐著的那孩子與站著的趙宵是一邊高的。趙宵先是對他感覺到驚嘆與因崇拜而生的喜愛，又注意到了他過于隨意的穿著。在當時初春的季節(jié)，阿媽和爸媽都是不會允許趙宵脫下羊毛外罩到外面去的。可這大孩子，身上只穿著白色的背心和運動短褲，腳上隨意地踏著一雙鞋面起毛的運動鞋，連襪子也沒穿。更別提他的臉上、肘部、膝蓋都沾著灰撲撲的土。

    那孩子顯然已經(jīng)注意到了趙宵的存在。但是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一聲不響地望著趙宵。很久以后趙宵突然想起來當時他盯著人瞧的模樣到底像什么。

    其實當時趙宵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

    狐貍！

    趙宵在之后的日子里無數(shù)次地琢磨：為什么單單是狐貍？高大健壯的他，到底哪里和狐貍夠得上邊?。?/br>
    顯然這比喻荒唐滑稽，以至于那孩子被這沒頭沒腦的詞語逗笑了——又或者逗笑他的是趙宵慌張的表情。

    “我不是狐貍?！毙ν昴泻⒂靡环N友好的口吻對他說，“我是季岳。季岳是我的大名。”

    這話說得有些老氣橫秋。趙宵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是覺得這不說自己小名直接報大名的孩子更加地讓他崇拜了。于是他很積極地向季岳介紹自己：“我是宵宵！”

    “宵宵——”季岳一蹬雙腿，秋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將他的身體蕩出去。趙宵看見他帶著擦傷和塵土的腿隨著搖晃的動作舒展。“嗯，宵宵……”季岳口齒清楚地重復著他的小名，讓人感覺他不是在呼喚名字的主人，只是在無意義地重復著這個名詞。趙宵站在原地，忘記了自己來秋千架的目的，他就那么站在那，看著季岳一邊蕩秋千一邊咀嚼他的名字。趙宵覺得很奇怪，但是他好像也不覺得討厭。他面前發(fā)生的事情對他而言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讓他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看下去。

    隨著“沙”的一聲，季岳又是一蹬腿，將自己停了下來。他轉(zhuǎn)過腦袋，才發(fā)現(xiàn)趙宵還留在這里。

    “你是過來玩秋千的嗎？”

    趙宵點點頭。

    “給你?！奔驹篮芩斓卣酒饋?。

    趙宵搖搖頭。

    一開始他確實是為了秋千過來的?，F(xiàn)在秋千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哦……”季岳并沒有注意他在想什么。而他想不想玩秋千，也和季岳沒有太大關(guān)系。季岳轉(zhuǎn)過身去，走了幾步，又轉(zhuǎn)過身來。

    也許是剛想起要對趙宵一開始的奇怪比喻進行反擊，也許只是想要和他開個玩笑，季岳笑著問趙宵：“宵宵，你是狐貍嗎？”

    那也是趙宵第一次見到季岳的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

    直到高中兩人才有更加親密的接觸。在那之前，他們的關(guān)系頂多也只是偶爾會聚在一起玩的普通玩伴。

    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趙宵曾領(lǐng)著季岳到自己家里去過。mama當時正好在家照顧發(fā)燒的meimei?？匆娂驹赖哪?，mama的眉毛皺在一起，又很快地展開。而那不到一秒的皺眉還是讓趙宵注意到了。這陌生的疏遠雖然并不是針對他，趙宵仍覺得很尷尬。而季岳卻是很正常很歡快地同mama問好。

    趙宵相信以季岳的敏銳，他不會不注意到mama的皺眉。但季岳竟已經(jīng)學會不把這種覺察表現(xiàn)出來了。之后反倒是趙宵自己，羞愧得不愿再讓季岳到自己家來受這樣的對待。后來趙宵只和季岳在室外玩耍。

    “你怎么和他玩到一起的？”等季岳走后mama特意找他，“那小孩……不是我說他什么，你以后還是不要總和他玩了?！?/br>
    在此之前媽好像很久沒有特意叮囑過他什么了。趙宵記得上一次媽這樣鄭重其事地對他說話是在他上小學第一天。越是這樣，趙宵越不愿意在這件事情上順從mama。也許和季岳繼續(xù)玩下去，他還能等到mama或爸爸的第二次叮囑，就算是罵他也好。這樣的心情在表面上化作了趙宵的一撇頭——很直接的肢體語言告訴mama他不會聽她的話。

    可惜的是對著他的一撇頭，mama只是嘆氣。此后她就任由他繼續(xù)和季岳來往。

    再大一些趙宵才清楚季岳的處境。他mama帶著他住在這片小區(qū)最邊緣的小別墅，隔一段時間就能看見那里停靠著不同的轎車。他們家只有他和他的mama。

    “我沒爸。”季岳很平靜。

    他又補充說：“我媽應該知道我爸是誰，她不告訴我?！?/br>
    趙宵還沒想好該怎么安慰他，季岳已經(jīng)在指導他怎樣在草叢里摸出更大的蟲子。一只蟈蟈被捏著翅膀揪起來，放到季岳自己編著的小竹籠里。他不說是誰教會他編這個的。不過要是等趙宵主動問起，他會用同樣平靜的口吻回答：

    “一個叔叔?！?/br>
    至于更多的信息，依舊是只有對方問起，季岳才會繼續(xù)吐露。將詢問的權(quán)利全部交給對方，自己保持著不主動不回避的態(tài)度，這不知是乖巧，還是另一種的狡猾。

    傾聽著蟈蟈在籠中發(fā)出那一陣陣被草葉所放大的、顯得發(fā)悶的鳴叫時，季岳會笑。他抱著小籠，又一次短暫地忘記了趙宵的存在。這時趙宵會感覺到熟悉的失落，雖然他知道季岳的心不在焉是對所有人。

    但是、但是……趙宵想，他就不能和季岳更親近一點嗎？

    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聲般，季岳突然把目光從蟈蟈挪到了趙宵身上。他盯著趙宵，一直盯到對面的臉上泛起紅暈，他才笑嘻嘻地說：

    “在這個小區(qū)我只和你玩?。俊?/br>
    季岳從那時就喜歡用這樣輕快的卻也是咄咄逼人的問句。

    好像季岳沒我不行。趙宵想。如果他……我想讓他沒我不行。在尚不明白這是一種獨占欲時，他就過早地體味到了這種丑陋的心情。

    “我要是也能變成狐貍就好了?！?/br>
    趙宵只記得當時自己的語氣飽含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