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心事重重地回了家，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全是剛才站在路邊的莫枝啼。原先上課的時候他坐在中后排，剛才莫枝啼微微低頭時，祁連才發(fā)現(xiàn)這人多情的桃花眼水潤潤的，眼尾一點精巧的淚痣。最奇特的是莫枝啼的唇角有一點紅痕，形狀像是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隨著唇的開合而綻放，顯出一點破碎的美感。偏是這點紅最為攝魂奪魄，祁連從此再也忘不掉那小古板的臉。

    到家之后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祁家大哥還沒回來，祁連就陪著老爺子吃飯。老爺子似乎心情尚可，一邊吃一邊同祁連聊上幾句，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莫家。

    “下午莫家的人來過，說是要給他家那個大兒子，叫什么來著……”老爺子之前沒怎么聽過這人，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名字了。

    “莫枝啼?！逼钸B扒拉著菜，迅速接上了話。

    “哦對對，叫莫枝啼的，給他辦一場生日晚宴，邀請咱們祁家人去?！崩蠣斪託舛ㄉ耖e地喝茶水，又問了一句:“哎，你怎么知道的？”

    “哦，他就是我下午那節(jié)課的老師，剛知道。”祁連倒也沒隱瞞，如實就說了。

    老爺子點點頭:“既然是你老師，那就更得去了?！?/br>
    祁連卻知道哪是個宴會這么簡單，莫家人開妓院還挺有一套啊，弄出這么大場面拍賣初夜是吧。祁連心中很是煩躁，逆反勁兒又上來了。老爺子看了半天也不見他點頭，趕緊擺手讓他滾，免得自己今天就氣死。

    祁連如獲大赦，趕緊溜上樓回自己屋里呆著了。他靠在沙發(fā)里，對著茶幾上一個相框出神。祁連很少有這么安靜的時候，跟那個小古板不同，他平日里性情乖張又跋扈，可其實他小時候，就是相框里那個乖巧的樣子。

    祁家原本是一家五口，祁父和祁母是商業(yè)聯(lián)姻，祁父雖然混賬但有老爺子管束，祁母更是溫柔嫻淑。那一年祁父帶著妻子和小兒子出國游玩，沒安分幾天就去招妓，結果招惹了黑幫頭目的情婦，被找上門來，夫婦二人都客死異鄉(xiāng)，只有偷跑出去玩的祁連幸免于難。從此祁家只剩下祁老爺子，祁恒和祁連。

    因此祁連對妓女是頗有成見的。他心里清楚，他那個死鬼爹不是什么好貨，也不該把一無所知的莫枝啼當做這類人，可這就是莫家給他定下的未來，他邁不過去這道坎。祁大少只覺得煩悶不已，腦子里一半是莫枝啼唇角的紅痕，另一半是莫家的如意算盤。

    只是祁連這輩子學不會為難自己，他這腦袋瓜一轉就轉歪了。對啊，莫家給莫枝啼定下了未來，又不是給他祁連定下的，讓莫家那個老不死的算盤落空不就行了。祁二少二郎腿一翹，又拿出那股顛兒顛兒的勁兒來，找到下午那人發(fā)過來的莫家家主的私人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頭剛傳來一聲“喂”，祁連就著急忙慌地打斷了他:“喂？莫老爺子吧？我祁連，你們家那個……那個叫什么來著……哦莫枝啼，是莫枝啼吧？借少爺玩幾天唄？”

    莫家家主聽著這輕浮的語調就想皺眉，但他聽著是祁連，還是忍了:“噢，是祁二少爺，不知二少何出此言？”

    那頭的祁連翻了個白眼，老古板裝的還挺像。但他聲音并不顯，還是笑嘻嘻地說道:“老爺子你就別裝啦！誰不知道您打量著想讓他給人當寵兒呢，莫枝啼我看上了，一個男人嘛，先給誰玩不是玩，少爺定下來了！”

    莫家家主倒是稀奇，莫枝啼這小怪物倒是有些本事，一釣就釣上來A市風頭最勁的祁家，不過他還得再試探一番:“只是此事須得問過莫枝啼自己的意思……”

    祁連尋思你可拉倒吧，喊人連名帶姓地喊，不見得有多親吧。不過他倒是明白那老狐貍的意思:“怎么？我祁家你還看不上？有我們家老爺子和我大哥在，少爺我想要什么得不到？識相點趕緊送來，別讓少爺?shù)染昧??！?/br>
    其實祁家再興盛，也并沒有高出根基穩(wěn)固的莫家多少。祁連這么跟莫家家主說話，可以說是狂妄至極，可家道中落的莫家想釣的，就是這樣勢頭正猛，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蠢笨自大易于掌控，也好從中牟利。

    祁連當然是故意的，他清楚莫家的算盤，自然明白自己表現(xiàn)得越輕浮，莫家就越可能把人交給他。何況自己不學無術的聲名在外，加之祁家的家世，自己絕對是莫家最滿意的魚。果然那邊傳來了莫家家主的聲音:“多謝二少爺抬愛，合作愉快?！?/br>
    成了。祁連心中一喜，不過他又想到了什么，說道:“還有一點啊，雖然是個男的，但是少爺我不cao別人cao過的洞，也不用別人用剩下的，少爺我嫌臟。臟了不僅得丟，還得退貨。”

    這幾個詞用得粗俗，卻是不滿意就要翻臉的意思，那邊停頓幾秒，還是答應了:“那是自然，莫枝啼必定全心全意侍奉二少?！?/br>
    “還有啊，少爺跟他這事兒你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也別到處嚷嚷要賣莫枝啼?！逼钸B吊兒郎當?shù)乩^續(xù)扯皮:“少爺我雖然人見人愛，但還是有幾個仇敵的。”

    “要是讓他們知道這個洞少爺先進去了，他們也就不愿意用了?！?/br>
    “到時候少爺玩膩了，可就沒有人接盤咯?！?/br>
    祁連這話說得鮮廉寡恥，卻十分有道理。莫家想通過莫枝啼謀求長遠的利益，客人之間還是不相干的最好，于是莫家那邊很快就同意了。

    祁連達到了目的，總算放下心來:“哈哈！家主果然爽快人，那生日晚宴那天可要把人送到我床上啊！”

    那邊自然答應了，祁連又胡扯了幾句，終于掛了電話。祁二少那笑嘻嘻的臉皮立刻垮了下來，往后一靠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后背冷汗。老狐貍不好糊弄啊，二世祖也是真的不好當。

    不過這一通電話可是收獲頗豐，祁連這么一頓扯皮下來，既保證了莫枝啼不會被其他人買走，也保留了莫枝啼的顏面，不至于淪為上層社會人盡皆知的妓?？芍^是雙商拉滿，完全超出了剛才那副二世祖的表象。

    只是祁二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夸自己，只想仰天感嘆:奶奶的，這年頭想嫖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