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有一間家庭影院，煙灰綢簾落下，五彩屏幕亮起。韓微眨眼，似乎被這光芒刺到。

    “想看什么？”

    裴雨疏拿著遙控器，在影片庫里梭巡，他的意思是看個浪漫愛情電影，緩和他們間的氣氛。偶爾在愛情比天大的熱烈中沉浸一下，就像開啟一段冒險，電影不就是這種功能嘛。

    ……

    “梁山有一百零八位好漢，所以求婚也得求一百零八次是嗎？”韓微揉揉額角，感到些許厭煩，“披著工業(yè)糖衣的O德教育片，真沒什么好看的。”

    其中有一部還是裴雨疏主演的。

    裴雨疏一時有些尷尬，但也知道韓微并不是為著這些影片生氣。他默默把遙控器塞到韓微手里，腦袋枕在他大腿上，縮起來，蹭了蹭，就差搖搖尾巴了。

    挑來挑去沒有滿意的。

    “這說明什么？”

    “愛情片真的很難拍好。”裴雨疏隨口接話道。

    韓微摸摸他腦袋，低聲道：“說明談戀愛就等于擺爛?！?/br>
    裴雨疏抖了一下，訕笑著轉移話題：“隨便看一部好了?！?/br>
    “不管什么，就下一部。”

    “好?！?/br>
    韓微按下遙控器，熒屏一刷新，蹦出來影片海報和簡介。不過已是耳熟能詳?shù)墓适?，故介紹欄里只短短一行字，引用作家的一句話——“大概在一千萬人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

    他們又可以化成什么呢？韓微想。

    為什么是悲劇？裴雨疏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亭臺樓閣、寬袍廣袖，場景緩緩拉入，哪里都有下雨，外面也下，劇里面也下。隔絕了天光，時間都會變慢。裴雨疏看著看著，慢慢坐起身，靠在韓微肩頭，韓微也靠在他腦袋上，互相依偎著。

    他寫了，但寫的那個當下，其實不完全能理解那種感情，微妙的，毫厘之間。無法精準表達感情的時候，便用些景物堆砌?，F(xiàn)下想來，是否“蝴蝶飛不出夏日“這句話輕浮了些。

    明明現(xiàn)在已沒那些阻礙，相愛相守好像還是很難。韓微模模糊糊覺得，比起裴雨疏動搖，更讓他難過的是他自己的動搖。如果兩個人都搖搖欲墜，那么堅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大約很多時候也不知道理由，只是單純不想分開，抑或是慣性拉扯。如果是后者的話，是有些狼狽了。

    韓微看得心下凄然，輕輕拍拍裴雨疏，小聲道：“我去倒杯水喝，你喝嗎？“

    裴雨疏挪開腦袋，點點頭。

    韓微輕輕走出去，走到廚房邊，一開始想倒點檸檬水，眼睛一抬，就望見吧臺上一瓶開封的葡萄酒，索性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上，牛飲一口。

    透過迷蒙酒液，他又望見那雙冷淡眼睛。

    葉知非靠在墻邊，手里端著空杯子。

    落地窗外月光明澈，不知道什么時候雨就停了。

    韓微脫口而出：“你回來多久了？“

    葉知非沒回答：“打擾你們了？“

    韓微又喝了口酒，酒液冰冷，酒香濃烈，提神：“這是你的地方，要說也是我們打擾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