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楊純逸好像從季佑的生活中消失掉了一樣。 明明二者就在同一個城市的這頭和那頭，只要季佑去一趟學校，抑或是楊純逸從學?；貋恚瑑扇司湍芤姷矫?。但這半年卻一次面也沒見過，就連短信也都沒有聯系過。 只有季佑每個月定時給楊純逸打錢的時候，他會收到一句極為陌生的謝謝。 季佑在四月的時候，在收拾東西時發(fā)現楊純逸冬天的衣服被整理歸到了衣柜里，夏天的衣服也拿走了幾件。 可他沒有帶走那天穿著的那件襯衫校服。 季佑在洗后，很多次都想寄回到學校去給他，但最后又放棄了。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把這件襯衫，藏到了自己的衣柜里。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到了高考那天。 季佑從班主任那里知道，這半年來他的成績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水平，他稍微安下了心。 他掙扎了一會，決定高考那天還是像普通的家長一樣，在學校門口等他。但他怕楊純逸看見自己反而情緒會有波動，他選擇在遠處不打擾他的看。 南方的六月初，已經可以算是進入了炎夏。家長們一窩蜂地擠在學校前，有的手里拿著小扇子，有的手里拿著小電扇，一邊焦急地扇著風，一邊探頭往學校里望去。 季佑站在學校馬路對面的大樹下，他實在沒有必要人擠人。 樹上蟬鳴與盛夏正好。 他想，希望學校里蟬鳴不要這么明顯，實在是太吵了。 考完語文他本來就想離開，但他見到父母們都朝前涌去，為自己的孩子遞水擦汗，他又停下了腳步。 “同學，等等，我能采訪你幾個問題嗎？” 他看見有記者開始進行高考例行的詢問，他抬眼看去，發(fā)現楊純逸好像被抓住了。 “可以?！?/br> 他看見楊純逸點了點頭。 “今天考的怎么樣?。俊?/br> “還可以吧，語文也就那樣?！?/br> “會對下午的數學有信心嗎？” “嗯，還挺有的。” “同學的理想院校是哪里？” “本來是本市B大……現在，” 季佑不知道楊純逸在說什么，但是他感覺自己好像和他對視了一下，他匆匆低下了頭，轉身離開了。 “現在呢？” “啊，現在，”楊純逸無意間瞥到了在馬路對面的季佑，發(fā)現他離開了，接著笑著對記者說：“現在考考A大吧?！?/br> “哦，看來同學考的是相當地好??！從普通211到了全國TOP的985，那我們就祝同學馬到成功！” “謝謝?！?/br> 季佑隨意吃了點午飯，下午還是照樣地等在那兒。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在那兒的意義是什么，但他覺得別人都有家長等，楊純逸也得有人等。 雖然他們沒有任何交流，他就僅僅起到了“等”的作用。 楊純逸上午好像看見了季佑，他下午狀似無意地看向了馬路對面，和季佑對上了眼，很快就移走了。 數學考完時，也見到了季佑在那兒。 他也沒有上前來，好像正如那時說的，忘了季佑。 季佑松了口氣，但又覺得心里悶悶的。 他把這一切歸結于夏日的炎熱。 第二天早上，楊純逸的外婆好像終于從哪里得知了自己這個便宜孫子要高考，打了個電話過來。 季佑就等到楊純逸考完理綜，中午抽空去接這位沒怎么聯系過的親家母，也把她帶到學校去等待他下午的考試。 他去開車接人的時候，天氣就悶熱地不行，天氣預報也說今天可能會有雷陣雨。 等到他把車開到學校時，天上就傳來了幾聲悶響，一些家長擔心地看向天空，害怕下午的雷暴會妨礙到聽力。 家長們的擔心很快就成了真，英語開考前，閃電先于聲音來到了大家的面前。季佑站在路邊，聽到家長和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哀怨聲。他也有些擔心楊純逸。 下午因為外婆的到來，他不能再躲在大樹后，他帶著外婆來到了馬路這邊，給楊純逸發(fā)了短信，告訴他帶著外婆來了。 他沒有收到回信，他忐忑地站在路邊，等了楊純逸一會。 外婆有些不耐煩，她好不容易放下手頭的事來看看這個外孫的高考，給他加油，他卻遲遲不來。 在外婆要等不及的時候，楊純逸慢騰騰地從那頭走了過來。 學校騰出來做考場，大部分的高三生也都搬了出來住宿。剩下的一些住宿生，學校為他們準備了附近的賓館。 楊純逸身邊蹦蹦跳跳地跟著一個男孩子，季佑發(fā)現，好像是年初他見到的那個小學弟。 他連自己都沒有發(fā)現，他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楊純逸提著自己的備考袋，看見了季佑和外婆，他停下了腳步。小學弟看見楊純逸的家人來了，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叔叔奶奶好，接著就跟楊純逸說自己先離開。 “嗯?！?/br> 外婆跟楊純逸簡單寒暄了一下，交代他下午最后一門好好考。 楊純逸嗯了幾句，外婆就交代結束打算走了。 他抬眼看了季佑，“你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嗎？” “對呀，爸爸也得說兩句。” 季佑看了一眼楊純逸，只說出了：“加油，我們在外面等你。” “嗯，我知道。” 季佑想，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這兩天都在外面等他，自己的對視不是錯覺。 “那我進去了，外婆……爸爸。” “去吧去吧。” 季佑得到了他一直很想要的爸爸稱呼。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是自己變得不對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