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回家,然后成婚
如今這看似山河安定,卻是滿目瘡痍。 “她用謊言,給這些孩子們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碧K淵站在蘇溫的身側,滿目皆是柔情,“可她自己也只是個孩子。 我以為生在皇家苦,可出了長安,才知尋常人家更苦?;钕聛?,仿佛是人最終的目標似的。 既然享受了這些,就該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蘇妍一樣,你也一樣?!?/br> 眼前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言笑晏晏正和一群孩子們玩做一團,是這些孩子們的老師,也是長輩。 她哄騙著這些孩子,只說他們的爹當大英雄去了,每一個孩子心中都有那樣一個英雄夢,了不起也不得了。 蘇淵這是在責怪他不負責任,直接撂下皇儲的位置一走了之,蘇溫自覺他能夠做的,已經做了。 他不要權勢,心中也沒那樣多的黎民蒼生,他只想和蘇瀾長長久久平安順遂。 這些孩子,都是失去了父母家人的,有的父親出征戰(zhàn)死疆場母親殉情,有的家人生了病看不起大夫,有的一生下來就跟著乞丐漂泊無依。 尋常人家的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中為了收成,只想著怎么活下去,又怎么談琴棋書畫,家國天下? “二哥呢?不也一樣,在這里做個閑散公子?!碧K溫該擔責任,他二哥就不該嗎?猶記得太液池邊的二皇子春風得意,如今的他心卻冷了,早就沒了那股書生意氣,“二哥喜歡她?” 書生意氣難為官,也難為皇子。 蘇淵轉頭瞧了人一眼,記憶中那個軟軟糯糯的少年人也變成了如今芝蘭玉樹的模樣,他能穩(wěn)坐太子之位自然不簡單,不然又怎么替人撐起一片風雨,慶幸的是,自己和人結了善緣:“十年前,我在路邊撿到她。 彼時下著小雨,她穿著破布麻衫,整個人都淋濕了發(fā)著顫,那樣小小的一團,縮在角落里,意識不清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地瞧著我。 我想,那時候我若不帶她回來,或許她就死了。 那樣的孩子,這世上還有許多,我管不過來,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只盼著這世上什么時候出一位仁君能臣。 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慢慢地學會了琴棋書畫,慢慢地長開,長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你不知道起初的時候她多怕生,除了我誰靠近她都齜牙咧嘴的。那樣的出身,父母家人皆是不知。 她淋過雨,所以也想替人撐傘。能幫一位便是一位。她說,幫到一位便是她賺了,于是乎便養(yǎng)了這些孩子。吃過苦的人反而能推己及人,這樣的品質,是我們這些皇家子弟沒法感知到的?!?/br> 蘇淵眼底帶上一抹繾綣的笑來:“我怎么敢喜歡她,若是我早點成婚,孩子也有她那般大了。” 蘇溫記憶中的二哥,一直都是十七八歲少年人的模樣,卻未意識到蘇淵已經是三十余歲的年紀了。 他的父皇也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歲。 尋常人十五六歲成婚,確實是孩子都該有這么大了。 蘇淵用的是怎么敢,也就意味著,他是喜歡她的,蘇溫笑了,世人遇到真愛便畏首畏尾,偏偏只有自己是這般不管不顧,也因為自己不管不顧,才會有如今的局面:“父皇年近五十的時候,還納了幾個不過及笄之年的妃子?!?/br> “我怎么能和他比?!碧K淵反駁。 “可我瞧著,林姑娘也是喜歡你的?!碧K溫覺得那時不時看向蘇淵的眼神騙不了人。 “你呢?你喜歡男子。你不要權勢也是為了他?”蘇淵反將人一軍。 蘇溫離不開人,蘇瀾只是跟在人身邊百無聊賴,誰知這二人忽然聊到了自己,隔著面具的眼神閃爍了一瞬,側頭看向蘇溫。 “是?!碧K溫毫不避諱地點了頭,“二哥聽說過一個傳言嗎?傳言淑妃當初生的是雙生子……啊,痛,你干嘛掐我?” 蘇溫本來同蘇淵說著話,如今吃痛地轉頭看向蘇瀾,一雙眼睛無辜。 蘇瀾的戴著面具的眼底含著警告意味,他們之間的事又何必惹得人盡皆知呢? “喜歡便是喜歡,無關乎男女?!碧K淵瞧著二人的姿態(tài),隱約有了些眉目,到底是多荒唐的事他卻不敢再細想下去,“你自己開心便好?!?/br> “喜歡便是喜歡,也無關乎年歲?!碧K瀾難得開口,卻說到了蘇淵的心里去。 蘇淵自覺,想他的年歲,竟然不如十幾歲的姑娘,她說喜歡自己,可自己到底在意的東西太多,不愿意邁出去那一步。 蘇溫二人在滄州也未逗留多久,卻給人小姑娘出了一堆的餿主意:“要我說,你把這瓶藥拿著,將生米煮成熟飯,他不從也得從?!?/br> “哎呀,阿瀾,你怎么打我?!?/br> …… “等回家了,再罰你?!碧K瀾側頭對人呢喃。 蘇溫只紅了耳廓,不再鬧騰,他也問過蘇瀾為何不讓人知道呢?他恨不得將對人的喜歡和滿腔愛意公之于眾,又管什么雙生子血脈的桎梏。 同性之間本就有悖陰陽,又何必再加一條罪名,蘇瀾還沒人這樣瘋。 他一個人踽踽獨行了這樣多年,從未感受過故事里和旁人口中的那種血脈親情,如今有蘇溫了,畸形的依賴和愛意,他也算不上多正常,但他清楚地知道,他離不開人了。 出了滄州,他們卻未及時回家,蘇瀾武藝高強,蘇溫毒術醫(yī)術皆是一絕,二人雖遠離廟堂,卻又步入了江湖。 做一對俠侶也是有趣得很,可惜這樣有趣的日子沒過多久,他們身上便是一窮二白的了,還是要回家。 行俠仗義是需要本錢的,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仁不為政,善不為官。 蘇溫自認為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絕對的惡人,他雖未為天下蒼生做過什么,但也算不得什么暴虐之人,倒是蘇瀾手起刀落心狠得緊。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蘇瀾覺得有趣,“惡人做了一件好事便算是浪子回頭嗎?好人做了一件惡事就叫做原形畢露?”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好人,蘇瀾不過是在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所謂行止由心,他送人早點投胎罷了,折磨人是蘇溫的癖好,他絲毫不會懷疑,若是自己沒有這樣干脆果斷,蘇溫會將人囚起來,用各色的毒藥刑罰對付人,還會饒有興致地研究一下人彘是怎么做的。 蘇瀾說得很現(xiàn)實,蘇溫也是認同的:“那個被你救下的姑娘我瞧著對你一見鐘情,倒是漂亮得緊。 哥哥有沒有什么想法?” 蘇瀾瞧了人一眼:“若說有想法你會怎么辦?” “君子有成人之美?!碧K溫故作大度地說道,轉而又道,語調里有幾分陰狠,“可惜我是小人,我會打斷哥哥的腿,將哥哥綁起來,在小美人面前狠狠地要你。 讓人看看你這幅yin蕩的模樣?!?/br> 蘇瀾無奈,駕著馬車只說:“回家吧?!?/br> 回姑蘇的那個家,有蘇溫就夠了,既然擺脫不了,便這樣相互糾纏下去,蘇溫不是一直想著成婚嗎?不回家又怎么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