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年歲漸長,竟然也開始悲秋傷春了起來,長安城中飄散著柳絮交織著花香傳入人的鼻腔。 鹿陌只瞇了瞇眼,外面的景致看不真切,但到了如今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 偶爾他也怨天尤人,世上那樣多的人,為什么偏偏他是盲的,偏偏他入了這煙花之地? 等年歲再大一些,他也要考慮自己以后的歸處。 林鶴徑的滿腔深情,鹿陌當然知道人喜歡他,可到底是不配的,他是太醫(yī)院院判,年少成名,謙謙君子。 而自己又算的了什么?以色侍人,充其量還有幾分才氣罷了,也僅此而已。 鹿陌和林鶴徑是同鄉(xiāng),在偏僻的城鎮(zhèn)上,二人是鄰居,也是玩伴,算得上是竹馬之交。 彼時的鹿陌眼睛是全盲的,看不見林鶴徑的模樣,只能通過聲音和指尖的觸感在心中想象描摹人的模樣。 “阿陌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一年春日的午后,二人在田間嬉戲,林鶴徑忽然這樣問他。 “一日看盡長安花?!甭鼓半m看不見,這些圣賢書卻是林鶴徑一點一點讀給他聽的,字是林鶴徑握著他的手一點點教他描摹出來的。 他想登廟堂之高,這或許是每個書生都想要做到的事,可他終究眼盲,是看不見的。 鹿陌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轉(zhuǎn)而又帶上一抹溫潤的笑來,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向人,眼神卻是渙散的,他問:“小林呢?想做什么?” “想行醫(yī),救濟天下黎民,讓他們遠離病痛。”林鶴徑說了句。 “很好啊,這個理想,很厲害。”鹿陌夸贊人道。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 我想,如果我學(xué)醫(yī)的話,說不定能醫(yī)好阿陌的眼睛呢?”林鶴徑說的天真,鹿陌只當他童言無忌。 他看過許多大夫了,也是如此,此生已是如此,他便已是認命。 后來,他們?nèi)找瓜嗵幍臅r候少了,林鶴徑去鎮(zhèn)上和老大夫?qū)W醫(yī),當然有空的時候,也會回來給自己念書。 “阿陌,我給你數(shù)星星吧?” “我才沒有欺負你看不見,這一局是我輸了?!?/br> …… 偶爾鹿陌也會打趣林鶴徑的紅粉知己多,林鶴徑也只是反駁他:“她們都是來看你的?!?/br> “怎么可能?”鹿陌反駁他,只自嘲,“不過是瞎子罷了?!?/br> “怎么不可能?”林鶴徑的語調(diào)里帶著幾分急躁,只忙著反駁人,“你不知道你有多漂亮。 你這個人?!?/br> 林鶴徑停頓了一下,又道:“有多好?!?/br> 鹿陌只愣住了,而后染上一抹笑意,他說:“好,我知道了?!?/br> 后來,林鶴徑離了鄉(xiāng),說是去學(xué)醫(yī),等學(xué)成了一定回來。 他不是一去再沒回來,而是天災(zāi)人禍,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不能自主的,在人離開后的幾年里,鎮(zhèn)上大旱,許多老百姓只能挖樹根吃草。 后來又爆發(fā)了瘟疫,鹿陌隨著人群流亡,食不果腹,他想,他此生或許是再也見不到林鶴徑了。 而后輾轉(zhuǎn)到了醉夢樓里,卻又是另一個故事。 或許真如林鶴徑所說,他生的真的很漂亮,即便是蓬頭垢面,也會遭人覬覦,是在城外施粥的醉夢樓的姑娘救了他,而后又帶人回去。 鹿陌不過是一盲人,兩袖清風(fēng)家破人亡之人,說是自甘下賤也好,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償還這恩情的方式,他便在醉夢樓里留了下來。 時日過的越久,才越覺得,或許這樓和自己印象中的是不同的,他們不止是做皮rou生意。 他們也并未逼迫自己出賣自己,只養(yǎng)著自己,之后的選擇是鹿陌自己選的。 他眼睛不好,想要一個住處,卻不能平白拿這些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在這里總歸比在外面流落遭人欺辱的好。 可他未想過的是,他會在這里遇見林鶴徑。 “阿陌?”林鶴徑的語調(diào)似乎帶著幾分震驚和難以置信。 “您是?”鹿陌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卻還是故作鎮(zhèn)靜的笑了裝作和人不認識的模樣。 “那年聽說家鄉(xiāng)突發(fā)瘟疫的時候,我就快馬加鞭地趕回去了。 可等到了,你們已經(jīng)不在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绷助Q徑的語調(diào)有幾分哽咽。 有一瞬間,鹿陌迫切地想要看清楚人臉上的神色:“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沒資格再站在你的身邊了。 “跟我走,我給你贖身?!绷助Q徑不由分說地牽上鹿陌的手。 鹿陌卻甩開了人音調(diào)拔高了幾分:“你贖不起,是我自甘下賤?!?/br> 語畢,神態(tài)里又帶上幾分媚色,他說:“還是說,林大官人,也想和我春風(fēng)一度,共赴云雨?” 這樣的言語,或許深深地刺痛了人的心吧?鹿陌以為他不會再來了,可他還是來了,日復(fù)一日,一如既往會給自己讀詩,描繪那些鹿陌看不見的景色。 只字不提醉夢樓的事。 似是一切如昨,可終究是往事不可追。 林鶴徑如今的醫(yī)術(shù)如何,鹿陌不清楚,只執(zhí)著地日復(fù)一日地給自己診治著。 若說他不明白人的心意,那是假的,可他只能故作不知,偶爾想起那些過往,心中便會細細密密地泛著疼。 如果這一切不曾發(fā)生,或許他是愿意的,可是啊,如今的鹿陌,只會是人的累贅,若與人在一起,只會為世人詬病。 他不希望林鶴徑的清譽毀在自己的身上。 對于林鶴徑,鹿陌能說的只有感激。 “你明知我想要的,不止是感激?!绷助Q徑的人只在人的咫尺之間。 鹿陌想如果有一日他能看見的話,他第一個想見的就是林鶴徑,如今近在咫尺的面龐卻怎么也看不清:“那要什么?阿鶴? 要我?” 鹿陌像是自問自答一般:“可以啊?!?/br> 說罷便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地散落在了地上。 林鶴徑看著這幅模樣的鹿陌只覺得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著疼,他當真不知道自己的心嗎?學(xué)醫(yī)是為了他,離鄉(xiāng)背井也是為了眼前人,知道鹿陌還活著的時候滿心滿眼的都是欣喜,又怎么會在意人流落風(fēng)塵。 何況,眼前人即便身在風(fēng)塵之地,也比這世上的許多人要干凈上許多。 林鶴徑干脆將人抱上了床,身下的人在顫抖,他在害怕什么? 方才明明比誰都放得開,鹿陌只推搡著人,明明沒哭,林鶴徑卻覺得他在流淚,只覺得萬分心疼,他的語調(diào)帶著幾分顫音,一字一句地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他說:“不要,小林,我不干凈?!?/br> 久違的稱呼,終于愿意叫自己小林了嗎? 林鶴徑只脫了自己的衣衫,和人裸裎相對,一只手撫弄上人的性器,將人弄得不住地低喘,他想低頭和人親吻,卻被人躲開了。 他摸過床頭的脂膏,低頭詢問人:“后面不干凈,那前面呢?” 只見人瞳孔驟縮,似乎有幾分難以置信,沉吟良久才說了句:“不可以?!?/br> “林鶴徑。”鹿陌掙扎著,卻怎么也逃不出人的掣肘,只哭著求他,“不要這樣。我的嘴巴,還是后xue你都可以用的。 你別這樣……” 而后,鹿陌的下身卻被包裹進了一個溫暖緊致的去處,只聽見身上的人悶哼了一聲,那里第一次有多不舒服,鹿陌當然知曉:“林鶴徑?”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林鶴徑只低低地喘著氣,眼含笑意地告訴人:“你總是這樣讓我難過。 可我只喜歡你,無論是怎樣的你。 阿陌,別推開我,好不好?” 鹿陌此刻的神情只讓人覺得心疼,他明明沒做錯什么,可為什么他會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沒有回答人,沉默或許也是默認。 林鶴徑的身體含著鹿陌的那物,并不舒服,他緩了許久才開始動,身體上下起伏著。 鹿陌臉色潮紅,只喘著粗氣地告訴人:“讓我來吧,你這樣不舒服的?!?/br> 姿勢的互換,鹿陌趴在了人的身上,眼前人的模樣很模糊,鹿陌試著去取悅?cè)?,低頭含住了人身前的乳珠,性器還埋在人的體內(nèi),一只手刮蹭過人身上的敏感部位,深深淺淺地挺動著腰試探著。 等到人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吟,鹿陌才知曉他找到了。 林鶴徑抱著人的脖頸想要去親人,鹿陌猶豫著還是躲開了,柔軟的唇瓣蹭過唇角,鹿陌紅了臉。 “鹿陌,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林鶴徑放軟了語調(diào),有幾分懇求。 或許男人在床上都是好說話的,也或許是鬼使神差的,鹿陌答應(yīng)了下來。 可以的吧?鹿陌想,他還可以和林鶴徑在一起的吧?什么都不管,只顧眼前人。 他在醉夢樓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托林鶴徑去見瀾一面,將他或許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人,他的那個弟弟很有趣, 那個平淡冷漠的少年,似乎也有了在意的人。 位卑未敢忘憂國,他想要和林鶴徑在一起,也想和人有很長的以后,他能做的事情有限。 旁人都說要從醉夢樓得到消息要價太高,可這消息,又是他們付出了什么得來的? 鹿陌不敢告訴林鶴徑,林鶴徑或許也知道,不過這些都無妨,就隨著這些過往,煙消云散吧。 他知曉,林鶴徑會介意,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這個人。 也因此,鹿陌只覺得不配。 可林鶴徑說的或許很對:“配不配,由不得你一個人說了算?!?/br> 他都在這條路上走了這樣久了,那自己邁出去一步又何妨呢?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鹿陌坐在窗前,狐貍眼只彎了彎,溫柔里帶著幾分狡黠,他說:“小林,給我念書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