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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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饞那只貓很久了。 最近一段時間,每天下午兩點鐘,都會有一個奇怪的男人帶著一只黑貓準(zhǔn)時來到他的咖啡店,點一杯苦澀的卡布奇諾,靜靜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慢慢喝著咖啡,側(cè)頭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午后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咖啡店的桌子上,舒適而慵懶,那只黑貓就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伸著懶腰,曬著太陽。 貓咪的皮毛油光水滑,看起來十分好摸,還有一對綠油油的眼睛,平時就慵懶地瞇著,一點防備心都沒有。這只黑貓長的很可愛,更可愛的是貓貓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黃色的銅鈴,貓兒一動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憽?/br> 它的主人就坐在陰影中,一動不動,仿佛是尊肅穆的雕像,只是偶爾會撫摸兩下貓咪,或者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上兩口。 男人坐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表情,嚴(yán)茗只記得那雙手非常好看,手掌寬大,手指長而有力,骨節(jié)分明,略有些粗,卻不過分粗大,比例十分完美。 嚴(yán)茗喜歡那雙手端起咖啡杯的樣子,手背略微繃緊,形成一個好看的角度,讓人覺得那是一柄蓄勢待發(fā)的劍,可又好好封存于劍鞘中。一杯咖啡也被他喝的從容而沉穩(wěn)。 而此時那雙手正撫摸著陽光下的小貓咪,一只手輕撓貓咪的下巴,一只手懶散悠閑地?fù)崦种械钠っ?,看起來干燥而溫暖,貓兒被他摸得舒服,愜意地瞇起了眼睛。 現(xiàn)在是午后三點,店里沒什么人,嚴(yán)茗趴在柜臺上靜靜看著男人從容的動作,心里仿佛也有一雙手輕輕拂過,舒坦極了。他瞅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了,想起自己制訂了許久的計劃,趕緊端起一杯咖啡走到男人面前。 “先生您好,您的貓咪真可愛,請問我可以摸一下它嗎?”他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忐忑地等待男人的回答。 男人很奇怪,留著長發(fā)束起馬尾穿了一身古裝不說。這幾天更是每天下午兩點鐘準(zhǔn)時來到店里,然后在下一個顧客來之前,把錢放在咖啡杯下默默離開。 先不提現(xiàn)在是八月初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單說這年頭已經(jīng)沒幾個人用現(xiàn)金了,真是實在太過奇怪了。 此時這個奇怪的男人終于肯抬頭看了嚴(yán)茗一眼,低下頭溫柔地看著那只正頑皮地臥在咖啡桌上舔自己爪子的黑貓,淡淡開口道:“這要看妙妙她愿不愿意了。”聲音低低沉沉,富有磁性,聽在耳朵里讓人不僅感覺耳朵酥酥麻麻的,甚至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嚴(yán)茗看向桌子上的黑貓,妙妙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它的不愿,它嫌棄地看了嚴(yán)茗一眼,立刻跳到男人的懷里窩了起來。 男人溫柔地?fù)崦堖涞谋巢?,替它梳毛,然后抬起頭歉意地沖嚴(yán)茗笑笑,“對不起,妙妙不太喜歡別人摸她。” 男人只是沖嚴(yán)茗笑了一下,他便覺得心里砰砰直跳,似乎有小鹿亂撞,幸福得快要昏了過去。他還沒見過如此氣場沉穩(wěn)強大而又溫柔的男人,劍眉星目,正氣軒昂。 對方還沖他笑。 午后的陽光照的他臉有點熱,大腦也昏昏欲睡,男人看他的樣子起身合上部分窗簾,惹得懷里的小貓咪不悅地蹬起了腿。 他在男人的對面坐下,手心熱出了汗,縱使平日里舌燦如蓮,此時卻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只小貓叫妙妙嗎?喵喵,妙妙,挺好聽的名字,你起的嗎?”嚴(yán)茗終于找到了話題開了口。 “不是我起的,是妙妙自己起的,她很喜歡這個名字。”男人把那杯他放到男人面前的咖啡遞給他,認(rèn)真地回答。 原來居然這么有童心的嗎?想到這點嚴(yán)茗心湖像有只小魚苗游過,泛起粼波,不由得臉更紅了,連忙喝了口咖啡,繼續(xù)與男人搭訕。 “我很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可惜從小爺爺就不讓我養(yǎng),長大后我倒是能養(yǎng)一只貓咪的,只是我經(jīng)常要來這里上班,怕照顧不好它,就沒養(yǎng)?!?/br> 男人沒說話,靜靜地品嘗著咖啡,聽他繼續(xù)。 “其實小時候我也見過一只和妙妙差不多的黑貓,還經(jīng)常和它玩,那是我爺爺?shù)呐笥褞淼摹敔數(shù)呐笥炎吡撕?,那只小貓也走了。?/br> “后來,爺爺就不準(zhǔn)我碰小貓之類的了。我爺爺是個迷信的人,聽算命的說我必定早夭于黑貓所伴人之手,就再也不肯讓我跟小貓玩了?!?/br> “但是我覺得那不過是封建迷信罷了,老人家們總是信一些鬼啊神啊的?!?/br> “你還是聽你爺爺?shù)脑挶容^好?!蹦腥擞洲D(zhuǎn)過身看向窗外,淡淡地道。 氣氛有點尷尬,他干嗎非得把算命的說的那句話說出來,平時的智商都到哪兒去了?他暗恨自己不會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彌補,只得低著頭喝著咖啡,不說話了。 男人坐在他對面一手懷抱著貓,另一只手臂輕放在咖啡桌上,側(cè)著頭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嚴(yán)茗瞥見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一杯咖啡也喝的心不在焉。 男人指甲寬大而圓潤,剪的整整齊齊,皮膚是成熟的小麥色,帶著陽光的味道,顯得這只手更有男人味。 不知道這手指含進口中是什么味道,苦的澀的還是咸的?或者握在手中,在手中摩挲,會很溫暖嗎?會有一些粗糙嗎?或者這雙手握住…… 打住!不能再想了!嚴(yán)茗的臉更加羞的通紅,對著男人,他怎么能去想這種事情呢?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突然起身道,“有顧客來了”,說罷便把貓向上抱,貓兒知道他的意思靈活地沿著他的手臂,攀住他的肩膀。 男人正邁步要走,卻被人牽住了手,他疑惑地看向拉住他的那只手。 嚴(yán)茗不好意思地放開了那只略有些粗糙卻溫暖干燥的手,心里還有些戀戀不舍,發(fā)現(xiàn)男人只是有點不解并無不悅后立刻笑著向男人解釋道,“今天的錢不用給了,這杯咖啡我請,很高興認(rèn)識你?!闭f罷便拿起壓在咖啡杯下的錢放到對方手中。 看,他多機智。 男人沉思了片刻,沒多言語,點頭收下了錢便走了出去。 他收下了那份咖啡錢!嚴(yán)茗心里有些雀躍,臉上也忍不住帶了點喜色,這讓經(jīng)常來他店里的老顧客也忍不住調(diào)侃起他來,問他今天遇見了什么好事,調(diào)著調(diào)著咖啡就笑了起來。 嚴(yán)茗向他們笑笑,沒多和他們解釋,心里卻不禁更加開心起來,男人今天不僅和他說話了,還沖他笑,最重要的是男人還接受了他的咖啡。 他們這樣算是約會嗎?算是吧。 他在心里不住小小雀躍著,感覺有煙花在他心里噼里啪啦地炸開。 因為旁邊的大學(xué)放假,所以咖啡店客人比較少,嚴(yán)茗也早早地打了烊回到自己租的小破公寓。他匆匆洗了澡,對著鏡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沒有黑框眼鏡的遮擋,鏡子里的出現(xiàn)的是一個眉眼精致,氣質(zhì)淡雅的青年,此時正因洗完澡,臉上帶著淡淡的薄紅,頗有幾分醉酒美人的樣子。那人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嚴(yán)茗裝作生氣的樣子把他嘴角向下壓,可是松開了手,那嘴角還是偷偷揚了起來,露出兩顆精致的虎牙。嚴(yán)茗也笑了起來,開心地?fù)涞酱采?,把頭蒙進被子里,吃吃地笑了起來。 他在被子里想那人,開心地不能自已,手偷偷的伸進被窩里,蒙著臉害羞地擼了起來。 夢里他又看見那人沖他笑的模樣。嚴(yán)茗覺得,他戀愛了。 第二日,嚴(yán)茗早早地起了床,把腦門前自己用剪刀剪的稀碎的劉海往后梳,露出如翠羽般的眉和清茗般透亮溫暖的眼眸,才滿意地收了梳子。 咖啡店八九點鐘人還是挺多的,附近的上班族都會趁休息時過來買杯咖啡。和他一起工作的是一名比他晚兩屆的學(xué)弟,來這里打暑假工,看和自己一起工作許久的學(xué)長終于摘掉那副呆愣的眼鏡,搖身一變成為清雅美人,驚訝地瞪大了眼。 “學(xué)長,你今天該不會要去約會吧?” 他輕輕地?fù)u頭笑了,把給學(xué)弟帶的早餐遞給他,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嘴角瘋狂上揚。 他今天要見一個人。 今天店里人有點多,尤其是女孩子們?nèi)宄扇旱亟Y(jié)隊過來排隊,排隊時也不忘向嚴(yán)茗問這問那,導(dǎo)致點單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許多。嚴(yán)茗微笑著耐心回答他們,拒絕了小jiejie合影的要求,對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絲毫沒有透露。倒是他們忙完了后,他面前多了一堆寫滿電話號碼的紙條。 果然不戴眼鏡還是太過招搖,他有點后悔故意把眼鏡落在家里了。 忙完后,嚴(yán)茗給他們點了外賣,學(xué)弟提出下午他來當(dāng)班,他就干脆給學(xué)弟下午都放了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他看著分針不斷轉(zhuǎn)向十二的位置,忍不住屏住呼吸,心里砰砰跳了起來。 但男人沒有來。 他期望有些落空,可眼還是忍不住門外去看,希望能出現(xiàn)男人高大的身影。心里為男人找起了遲到的理由,也許是男人是差不多這個時候來也說不定,沒人說男人不許遲到。 他等啊等,直到等到第一位顧客的到來也沒見到男人的身影。 沒事的,也許今天男人有事呢? 第二天,他又戴上了那副眼鏡,遭到了不少女孩子抱怨,說他不懂珍惜自己的美貌。 他有些惆悵,那個人沒有來,他縱是再美貌又有什么用呢? 第三天第四天他依舊忍不住到點了就朝門外看去,可惜男人依舊沒來。他又將自己恢復(fù)成了那副灰撲撲的樣子,心里說不出是難過更多,還是失望更多。 他像霜打的茄子,蔫頭蔫腦,覺得自己的人生突然沒了希望。但希望和危險,他沒想到它們會一起到來。